第五十三章 当年之事
宁七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别看闻人雪平常安静柔和的样子，但也是一个记仇的女子，否则她怎能掌管好偌大的一个药堂。 看着她若无其事，在自己面前安静地翻着医书，宁七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可能就要被晾在这儿一整天了。 他一直想避免这种令人尴尬的“冷落”，没想到刚一进来就遭此大难。 不过他此时还真有些佩服闻人雪，作为当事人，说了宁七一句后，现在竟沉浸在了医术的钻研中，仿若身旁无人似的。 或许就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性子能让她在这短短几年中医术大进，甚至还研制出了阴死人不偿命的剧毒。 易容之后的宁七面容本来就有些发黄，现在更是一副坐蜡般模样，不过好在没多久，一直翻阅医术的闻人雪终于醒悟过来。 似乎自己的房中还有一个人！ “噗嗤！” 闻人雪抬头见到宁七面色发苦的模样，手中书籍掩住隐约可见的小嘴，发出一声悦耳的笑声，这倒让她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明亮。 “闻人姑娘，你不生气了？” 说出这句话，宁七又想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不过好在闻人雪没再冷落他，低柔的声音缓慢却又蕴含着丝丝怨气。 “先生，我怎会生气，就算真的生气了，你又能露出真面目给小女子看吗？” 随着闻人雪有些怪异的语调，让宁七有些惊讶，暗道自己今天说错话就算了，闻人雪也吃错药了？这个语气三年来他也是第一次听见呢。 或许是春天到了，万物都到了勃勃生长的时节，令人感到美好而又向往！ 说起自己的伪装，起初他也是为了隐藏身份，闻人雪也没看出什么，但后来她医术大进后，就知道了其中的猫腻。 原本宁七改变肌rou的蠕动，没有任何武学底子的闻人雪也不会看出来，但他多此一举，往脸上涂抹了草药，并且嫌草药的气味太臭，还加入了白芷香草调和。虽然现在他身上还散发着令人舒服的白芷香草气味，但也因此被医术大进的闻人雪识破，还当面说出了他脸上的药草种类。 因为这事，连性子安静的闻人雪都没少冷落宁七，让他深感以后在聪明的女人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好。 之前的萧紫云是一个，如今的闻人雪也一样。 最终还是闻人雪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恢复到平淡的语气，说道“先生今日是为了取药而来吧，我已为你准备妥当，先生离开时窦老自会交到你手中。” “那就有劳闻人姑娘了。”宁七略微激动道。 “这不算什么，当初要不是先生相信我们沙琅药堂，小女子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闻人姑娘不用将此事记挂在心上，当初我和姑娘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闻人雪摇摇头，低柔的声音自有一番坚定“恩是恩，怨是怨，先生不以我危难时施恩图报，闻人雪又岂是知恩忘报之人。” 宁七还想推辞，闻人雪就制止了他的后续说辞，令他一阵苦笑。 宁七初来重玄城时，除了给人卖一身武力外，就是当初为满足李老头的胃口并兼顾他的病根，在李老头的指点下摸索出的一些药膳，有家酒楼举行的三日宴就是以此为主。 而他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是食材的来源，另一个就是药材来源，食材有萧明山那老狐狸的供应不成问题，另一个最难找的就是合适的草药。 原先宁七是要去商业交易最频繁的城南去看看，不过他为了熟悉重玄城的情况在城内乱逛时，偶然经过闻人雪的药堂，事情就有了转变。 三年前的闻人雪还没有接手沙琅药堂，只是一个采药人而已，沙琅药堂当时还是一个又破又小的药材铺，连药柜都堆满了灰尘，因为身为掌柜的窦老在医术方面实在是不怎样。 当时他正巧碰上闻人雪买下药堂，不过她在接手药材铺后就已经身无分文，刚接手的店铺能不能维持下去都难说。 但在宁七知道药材铺改名为沙琅药堂，又获知闻人雪的姓氏后，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抱着试试的态度，看她能否给充足的草药。 有了宁七的钱财进账，又凭着过人的医术，沙琅药堂很快就在城北站稳了脚跟。 而刚才送宁七进来的窦老是店里的老人，闻人雪也需要一个处理琐事的人，所以窦老就成了沙琅药堂的大管家。别看窦老在医术方面差强人意，但管起事来却是有模有样，底下一大帮医师最怕的不是闻人雪，而是他这个老头子。 回过神来，宁七看着闻人雪眼神有些复杂，当初他也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沙琅药堂很快就崛起，并且因为的草药实在太好，他的大半身家至今为止都入了闻人雪的口袋。 如今在财力方面闻人雪都要甩宁七几条街了，但对于他的事她依然是尽心尽力。 “沙琅药堂不过三年时间就有如此规模，并且手里掌握的力量足以在重玄城排的上名号，闻人姑娘的本事令我着实汗颜！” 听到他的称赞，闻人雪双眼眉脚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轻笑道“先生不必自谦，想来以先生的本事，比小女更加厉害才是，要不然我也不会看不出先生的真正容貌。” “呃！”宁七顿时被噎住，他觉得要是再待下去，必定会被闻人雪今日反常的性子活活呛死。 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钱票放到桌上，宁七说道“这是药材的钱票，闻人姑娘请收好。” “嗯。”闻人雪淡淡点头，令宁七忍不住一抚额头，这闻人雪又恢复到平常安静，不理外物的性格。 起身欲要告辞离开，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闻人雪又突然开口道“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某些事。” 宁七起来的身子差点一个趔趄，被闻人雪弄的都让他忘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听到她这么说，宁七才想起此事，双眼发亮，期待地看向闻人雪。 “请跟我来，先生。” 闻人雪起身向屋内的一间小房间走去，看着闻她动人的身姿袅娜，莲步轻动，即便衣衫宽松，跟在后面的宁七也能隐约看到其内修长笔直的双腿。 不知是不是感到宁七有些灼热的目光，闻人雪耳垂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纵使她沉稳平和的性子，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被人这样盯着，也有些羞臊。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宁七赶紧移神看向别处，而感到他的目光消失，闻人雪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失落。 谁都没提起这事，几息后两人就走进了房间内，这是闻人雪专门存放重要药材的地方。 闻人雪从众多堆积的药材中找出了一个不足一尺的木盒，递给宁七道“里面就是先生托我寻找的草药，不过只是找到了其中一种而已，倒是让先生失望了。” 宁七接过木盒，闻言摇头说道“得之我幸，闻人姑娘不必太过自责，我也知道这些草药难觅踪迹，找到一种已经是帮了我大忙。” 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置着三朵紫红色，中间点缀着黄色斑点的花朵，正是宁七苦苦寻找的草药——赤芍。 收好木盒，又见闻人雪递过来一个较大的包裹，不知是何物。 闻人雪说道“先生需要的草药我没找全，但小女子幸不辱命，红豆香配套的药物已经搭配齐全。” “真的？”宁七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惊喜。 “这些药物只是市面上常见的草药，但经过我的特殊培育，药性已经稍有改变，单拿出一种外人是无法看出不同的，只有将所有的药物按比例混合研制，才能诱发红豆思中的毒素。” 听到闻人雪这么说，宁七不得不再次佩服她在药理方面的精通。 “红豆思”就是宁七拜托闻人雪研制，混合在青麦烧酒里的药物。 为何取这般雅致诗性的名字，闻人雪说是取自“红豆生南疆，相思为几何”的意思，此毒犹如相思之苦，润物无声，入髓入魂，伴随一生，毒散人消。 这让宁七深深体会到闻人雪平和安静的性子下，杀起人来真是恐怖至极。 “闻人姑娘果然是药理了得，在下佩服。”宁七感叹一声。 “那又如何，医者难自医，依旧要整日带着这张面纱。”闻人雪眼中略过一丝落寞，挽起垂落胸前的发丝，轻声说道。 宁七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见过闻人雪的面貌，知道面纱下是一副怎样美丽的面庞，但右脸却有一块疤，就像一张白纸上沾染了一丝墨迹，令人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再度感谢闻人雪后，宁七告辞离开了竹屋。 在踏出庭园的那一刻，他回身看到闻人雪又坐回了竹椅上，微微低着头翻阅着医书，仿若一切都在她的动作下都安静下来。 宁七踟蹰刹那便转身离去，虽然这里能感到舒适与放松，但他的路不在这里，他还有着必须完成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