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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崔耕游记,下

    临近傍晚,崔耕已经在军营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团部。

    一阵饭菜的香味传进鼻子中,惹得肚子也有些鸣叫。抬手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到饭点了。前面是一排的大房子,房间不高但是很宽敞,窗户也多,白色的窗户纸上画满了水彩的图画。各个房间门口都有一个木牌子钉在墙上,从东往西分别是“一连餐厅,二连餐厅……5连餐厅,弓弩队餐厅,炮连餐厅,团部及直属部队餐厅”

    崔耕没有进食堂,而是在看各餐厅的木牌,由此也可以看出一个团的编制。步兵连都有,炮兵连也可以,82迫都是从军政部送过来的,有多少大家都有数。你个弓弩队是个什么飞机?

    随着一阵哨音跟呼隆呼隆的脚步声,眨眼的功夫食堂门口就站满了人。崔耕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士兵,虽然一个个训练完累的跟狗一样,但是仍然都挺直了胸膛,队伍也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丝毫散乱。这些士兵一个个看上去瘦不拉几的,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菜色,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光满面的。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他也终于看到了弓弩队。弓弩队跟其他士兵并无区别,只是每人多了一付弩弓而已。

    “这年头打仗要弓弩还有啥用?不过这些士兵的伙食应该很好”崔耕在心底暗暗地说道。见过了太多的部队,见过了太多的军人,还没有哪一支部队的军人如保安团一般的精神面貌。有些部队里的士兵就跟叫花子一样,穿的破烂,浑身肮脏,站在那里左摇右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而那样的士兵也确实过得跟叫花子差不多,一天只能吃到两顿饭,还有一顿是稀的。等到打仗了才能吃上三顿饭。那样的士兵,枪都快拎不动了,何来的战斗力?

    胡一舟出现在了队伍最前面,微笑的站着。

    “报告团长,一连应到163人,实到160人请指示。”赵展当先说道

    “稍息”

    “是,稍息”

    “报告团长,二连……”

    随着一个个连队负责人的报告,崔耕在心底慢慢的合计。整个保安团,真的是只有一千新兵,那几个不在的要么是受伤修养的,要么是执行任务的。“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队伍?”崔耕思绪连天。

    “咱当兵的人,预备,唱”一声歌唱打断了崔耕的思绪。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士兵们接着开始大声的唱起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歌声飞到家中去,爹娘听了心欢喜,夸咱们……”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预备,唱”

    “……”

    此起彼伏的歌声,刺激着崔耕的耳膜,也在激荡着崔耕的灵魂。战士们唱得都很卖力,仿佛要用歌声把其他的连队压下去。

    一首歌很快结束,在胡一舟的一声“开饭”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的进入自己连队的餐厅。没有人争抢,没有人大声喧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看到所有人都进入了餐厅,胡一舟也转身进入了团部的餐厅。带领崔耕参调查取证的刘伟也带人转身进入了团部餐厅。只剩下崔耕和他的副手在风中凌乱。

    “这剧本不对啊,不是应该有团长团副的招呼着自己这些人要么去饭店,要么去家里,然后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有的还找几个女人作陪。然后吃好喝好顺带还塞几个“压手的”进兜里,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么?这算是什么个情况?”崔耕感到很……说不上什么心情了都。

    “长官好”一声粗壮的声音打断了崔耕的凌乱

    “什么事?”

    “团长说,在团部餐厅给你们准备了位置,请您在半小时内就餐,就餐时间20分钟”那个士兵说完便跑了回去,生怕跑得慢了没饭吃。

    “看来这胡团长真的不一样啊。”崔耕对着随行副管一笑,便慢慢地走进了餐厅。餐厅里的一个角落里增加了一张小桌子,一看就是临时加的,桌子边正好坐两个人,而桌子上面也摆好了吃的。两菜一汤,有荤有素,馒头一盘,管饱。

    崔耕进门的时候仔细的观察过,战士们都在安静的吃饭,每个人都吃得很快,没有人交头接耳。战士们的伙食跟当官的并没有不同,不同的是战士们坐在一起,当官的坐在正前方。

    “这就是官兵平等了吧?”崔耕心道。

    食不言寝不去,吃晚饭的胡一舟便走出军营回家。至于神马军政部的不去理会。早晚要分道扬镳的,也就不再虚与委蛇,再说你现在不是正在取证调查么?凑一块儿算什么事?回避原则有木有。其实从根本里胡一舟就反感官僚作风,否则后世也不会去当雇佣兵,要知道当时给他安排的工作可是相当令人羡慕的。

    吃晚饭的崔耕便被刘伟带到了临时安排的宿舍,告知他一切注意事项后刘伟告辞。同来的士兵们已经在宿舍吃完了晚饭,看来餐厅实在是没地方安排了。

    就寝前,崔耕更是仔细观察了士兵的活动;有洗衣服的,有洗澡,有洗脸洗脚的。每个人都是那么从容不迫,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并且每个人的枪支弹药都在顺手的固定位置。

    一夜无话。

    在久违的起床号中,崔耕醒了过来。似乎还有点怀念,这是多少年没听到过了?天刚刚蒙蒙亮,校场上已经开始在整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好的时候,胡一舟已经带着一身微汗站在了主席台上。在每天不变的点到报号之后,保安团开始了20公里全负重武装越野的晨跑。

    “长官好”刘伟站在了面前。“请问长官今天有什么安排?”

    “你们这是要打仗?”

    “不是,每天早上全负重绕九寨一周跑。”

    “大约多远?”

    “团长说有20公里”

    崔耕吸了一口凉气。昨天也观察了保安团的训练,那强度已经相当大了,再加上这全负重的20公里……精锐中的精锐也就这么训练了吧?这真的是保安团?杂牌军?地方部队?

    军人总是不服输的,于是在保安团的跑步队列之后,多了在一个少校带领下的一队士兵。

    有些事看别人做的时候很容易,但是轮到自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崔耕带来的人也算是精锐老兵,前5公里还能跟上,结果跑到10公里的时候都歇菜了,包括崔耕在内。

    “我……我现在……开始相信,胡团长的战报是……真的了”副管喘着粗气说道。

    “真能跑啊……这个跑法……一般的人……真扛不住”崔耕也服气了

    “前面是什么村?”好容易喘匀乎气的崔耕向着身边没事人一样的刘伟问道。

    “马家坡”

    “去看看”

    “行”

    好吧,一个话不多,一个不愿说,够简洁的

    马家坡的村民们照例在村口看着自家的队伍呼啸而过。每天早上听听战士们唱歌,心情一天都不错。咦?这几个人是哪里来的?外人?远远地就发现了崔耕他们的村民们站在了村口。

    排外的九寨村民对外人从来没有好脸色。哪怕是附近镇子的村民进山逃难,也得过好久才能被有限度的接受。不过,那些有本事的学生娃除外。

    “小美啊,这么早就来啦?”

    “小美啊,今天又变俊了”

    “小美啊,要找婆家不?”

    宋小美一出现就被七大姑八大姨的给发现了,一个个上来打招呼。宋小美只能微笑着打招呼,大家太热情了。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哪里人,为啥来俺们村?”

    相同的地点,不同的待遇。在刘伟的解释下,村民们才放行,并且通知村里人解除警戒。刚才已经有人回村拿武器去了。

    “调查啥,还取证?胡团长还骗人咋滴?一百多个小鬼子大伙儿都看到了,那白花花的一堆在那堆着。”听说是来调查取证的,村民们又不乐意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合着我们保安团才死九个人你们还不高兴是吧?非得我们都是绝了你们才开心是吧?什么玩意儿!!”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断魂谷挖去,我还去挖坑了,一百多鬼子就埋了一个坑。你要是想看鬼子脑袋就去十里铺,哪里鬼子的脑袋多。就怕你不敢去”

    “对对对,砍鬼子脑袋的时候俺也在场,就是俺们村大彪子砍得,一刀一个,那叫一个利索,杀猪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利索过”

    “俺家大彪子咋了?再说那小鬼子能跟猪比吗?那小细脖子。”

    “你咋还不走?还想看死人咋的?俺们村的二憨子就是过年打鬼子死的,胡团长给了100大洋,还说每年都有。你说都是为了护着自家的爹娘媳妇娃,死了就死了,值了。可人家胡团长还得出钱给养着孤儿寡母的。这样的好人你还好意思调查?”

    “你别说上头给钱了,你也不看看娃娃们每天吃的啥?真是难为胡团长了”

    “就是就是,快走快走,俺们村不欢迎你!!”

    “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

    可怜的崔耕同学就说了个开头,就没有了结尾,直接被村民给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二表哥,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能说的么?哈哈太好笑了嘻嘻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村民后面传来。崔耕看去,只见一个一身军装的娇小的女生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使劲笑。

    “小妹?你咋跑这里来了?大舅知道不?”崔耕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兵进了村,可万万没想到是自家表妹。

    “啊?你是小美的表哥啊?你咋不早说?你这娃,真不厚道”一个大娘愤愤的说道。

    “就是就是,真不厚道。”

    “行了行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纷纷离去,只留下了又一次在风中凌乱的崔耕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