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炮击进行时

    “叭”的一声爆裂的声音响起，一个鬼子的机枪手趴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鲜血跟脑浆顺着钢盔的外沿流了下来，很快就染红了一片土地。

    “一个……”一个三十多岁的红六连战士默默地念叨着，而他的枪枪托上，画满了一个个的“正”字。而他所处的位置，却是山坡上的倾斜的战壕里。他的射击孔，刚好照顾到公路的战壕前方。低身弯腰，来到另一个射击孔，举枪瞄准，“啪”被瞄的鬼子应声倒地，而他的枪还没响。

    “狗日的楚老三，又抢老子买卖”对着旁边喊了一嗓子，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刘大眼，说你没老子快就你还不承认，我可是干掉两个了”那边传来楚老三的声音

    “啪……”挑着膏药旗鬼子没了声息“俩了，你个狗日的，你能你把小钢炮给弄了”

    “你能给老子弄來一支三八大盖，那几个小钢炮我全包了”楚老三从边上的射击孔里看了一眼三百米外的掷弹筒，很不甘心，枪不行，枪法再好也没用。看到鬼子的掷弹筒射手正在抬手测距，真想给那鬼子一枪。不对，鬼子瞄的像是自己这边。

    “刘大眼，躲炮……”说着的工夫，楚老三一猫腰躲在了身后的猫耳洞里。

    听到楚老三喊话的刘大眼也是一猫腰躲进了猫耳洞。修战壕的时候听保安团的小娃娃说这东西能躲过鬼子的掷弹筒，只要不是命中洞口就没事。胡老三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别人挖四十公分见了土就没再往下挖，刘大眼又生生的用借来的工兵镐挖下去了10公分。至于那个能防手雷的避弹坑也比别人挖得深，斜面也修的更平整，猫耳洞也比别人多挖了十公分深。修完了还专门练习了几十次进洞躲跑的动作。能保命的东西，可不能马虎。

    轰轰轰，三团黑烟从刘大眼他们这段战壕上方升起。

    “咳咳咳”被硝烟熏成李逵的刘大眼爬出了猫耳洞。

    “原来保安团的娃娃们说的是真的”刘大眼暗自庆幸。小鬼子真他娘的狠啊，老子这三米的战壕愣是给射进来两枚榴弹。躲在猫耳洞里的刘大眼很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看看边上嵌在木头上的弹片就知道了。

    “楚老三？死了没有？没死给老子回个话”甩了甩发懵的脑袋，刘大眼喊道。

    “没，没死，还活着，鬼子还没死完，老子不能死”声音有些虚弱，不过被爆炸声真的有些发懵的刘大眼没听出来。

    “大眼，有，有烟没有？”

    “有，你个狗日的等着”刘大眼随手从猫耳洞里拿出一包鬼子的香烟，转身看了一眼战场，鬼子已经在撤退了，掷弹筒那里倒着几具尸体，不用猜就知道是保安团的娃娃们干的。三八步枪的射程跟精度对付三百来米的鬼子那简直太容易了。跟保安团的娃娃们比过枪法的刘大眼可是知道那些娃娃的厉害，那一个个可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阵地上人不多，一百多个人守着三百多米的战壕。刘大眼很快便来到了楚老三那边，楚老三还在猫耳洞里猫着，一只手捂在胸口。刘大眼也没在意，随手就把点着了的烟给塞进楚老三的嘴里。

    “独立团的娃娃给的！”刘大眼说道。私下里他们还是喜欢把保安团叫成独立团。毕竟以前在苏区的时候没少跟保安团打交道，叫起来别扭。

    “嗯，嗯，好，咳咳咳”抽了一口的烟被吐在了地上，随着吐出来的还有红红的鲜血。

    “你咋了？”刘大眼这才发现楚老三的不对劲。

    “咳咳，噗……”没有说话的楚老三喷出了一口鲜血“挨……挨了一炮……我不行了”楚老三断断续续的说，同时还在大口的呼吸。

    刘大眼这才注意到楚老三猫耳洞的洞口外被炸出来一个弹坑，而楚老三的身下，已经流了一大摊血迹。

    “三哥，你可别吓我，三哥。”刘大眼把手伸进猫耳洞想把楚老三从猫耳洞里抱出来，可是手伸到楚老三的背后，却摸到了一大片的血迹。

    “我，真不行了，大眼……”已经无力支撑的楚老三顺势倒在了刘大眼的胳膊上，捂在胸口的手也垂了下来。胸口，是一个被弹片贯穿的血洞，殷红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淌。

    “哥，你挺住，哥……卫生兵……”刘大眼一边用手捂住楚老三的伤口，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卫生兵。卫生兵，是在保安团呆了几天的福利之一，那几天正赶上保安团训练战地救护的卫生兵，高承云立马派人跟着训练了一批。

    “不……不用了……”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刘大眼的手腕。

    “你……听我说……我走后，把……把我烧了……你要活着，等胜……胜利了，把我埋……进，咱村的，大……大坟。”简短的话，楚老三断断续续说了近一分钟。

    “好，我活着，一定带你回家，回咱们村，回咱们家”刘大眼已经泣不成声

    “爹……娘……桂兰……狗娃……回……家……”楚老三的手无力的垂在了地上。这个从中央苏区一路转战到了陕北的江西汉子，为了民族的解放，放下了家仇，牺牲在了巍巍的太行山上。

    “哥，三哥……”刘大眼发出了无声的啜泣。泪水连串的从通红的眼中流下，落在楚老三的脸上，身上。

    闻讯赶来的卫生兵默默地放下药箱，摘下帽子对着除老三的遗体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含着泪离去。

    卫生兵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是个一路长征过来的“红小鬼”。现在，这个当年拉着马尾巴赶路的“红小鬼”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八路军战士。同为江西赣南的老乡，刘大眼跟楚老三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这俩人是楚刘村的，两家是邻居，俩人一起长大，是“发小”，楚老三大刘大眼三天。俩人从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连娶媳妇都赶在了一天，娶得还是姐妹俩，后来还都生了娃。那时候的生活难啊，贫苦的老百姓活不下去啊。后来有人“闹革命”两个人就参加了红军当了兵。有了军饷，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下去了。后来老蒋的军队来“围剿”，对红军家属大肆屠戮。由于楚刘村当兵的多，干脆就把村子给屠了，满村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

    得知消息的楚刘村的战士们悲痛欲绝，屡次战斗无不拼命，战死者无不壮烈。长征过后，就剩下了这两个人。后来国共合作，两人拒绝换装，还想要脱离队伍去报仇，不过被首长们给劝了下来。后来两个人为了国家民族，暂时放下个人仇恨，一直到现在。如今，就剩一个了。

    “哥，你等着，等咱们打赢了鬼子，我就把你送回家，然后给咱们村的老少报仇去。”擦干眼泪的刘大眼把楚老三的遗体又给放回猫耳洞，然后拿起楚老三的枪，回到了自己的战壕。

    “把我哥给送下去吧，谢谢了”看到待在自己战壕的卫生兵，刘大眼请求道

    “好”卫生兵只说了一个字就匆匆而去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个小小的瞬间，这短短的时间里，进攻的日军小队已经退回了本阵。去时满编的一个小队，回来的时候只有十多个完好无损的，还有七八个倒地哀嚎的，剩下的，都去见大神了。

    “八个雅鹿”山下一木看着这个凄惨的小队，只觉得怒火焚胸。堂堂的大日本皇军什么时候这么凄惨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进攻，就损失了三十多个优秀的帝国士兵。不是说，支那人的军队一触即溃么，不是说支那人的军队机枪稀缺么？嗯？这时候他才注意刚才的试探进攻中，对面根本就没有动用机枪，全是步枪跟地雷在响。

    “八个雅鹿，炮击，炮击，掷弹筒，炮击”山下一木有点发疯了。

    早就准备好的九二步兵炮开始了属于它的表演，而全大队的掷弹筒也前出五十米，开始对着八路军的阵地发射榴弹。一时间，八路军的阵地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是有被炸飞的木头高高的飞起。而在战壕里的士兵们，则只能躲在猫耳洞里听天由命。

    “炮兵连，炮击准备，三连射，放”高德旺也下达了开炮的命令。小鬼子没有山炮，步兵炮的射程比82迫还要近一点。当射程不再是问题的时候，当数量碾压鬼子的时候，主要是当坐标都被胡团长提前报出作好标记的时候。对炮？胡怕胡啊。

    轰轰轰……，啾啾啾……

    连带着警卫连的两门，一共十四门82迫的三连射开始了。42枚炮弹，带着啸声，带着战士们的期盼，带着民族和国家的希望，带着人们对失去亲人的思念，带着战士们对日寇的仇恨。飞出炮筒，飞向蓝天，飞过一座座山头，飞过鬼子的掷弹筒阵地，飞过鬼子的重机枪阵地，也飞过了山下一木大队长那仰着头，睁大了眼睛的脸。

    然后，争先恐后的落在了鬼子的炮兵小队刚修好的炮兵阵地上。

    随着42声爆炸响起，鬼子的炮兵阵地变成了火海，又随着92步兵炮炮弹的殉爆声，鬼子的炮兵阵地变成了地狱。

    冲天的火焰，腾起的黑烟，四处纷飞的弹片。

    炸飞的炮管，炸死的骡马，以及四处乱飞的各种人体零件。

    鬼子炮兵的灵魂在哭泣，在哀号，在咒骂“我们就开了一炮而已，就一炮啊，你犯得着用42发炮弹还击？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