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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感觉自己就要成为沈晏那样老谋深算的人,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之中,然后千然后秋万代一统江湖,带着鬼王殿走上巅峰……直到如花从半空落在他肩头,啄啄他胸口的衣襟,提醒他,人已经跑出很远了。 流光再度划过天际,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掠过。 这次黑衣人走的不再是原先的峡谷森林,他似乎在有目的性地朝一个方向移动,那个地方显然在人群密集之处,师挽棠没跟多久,途经的房屋越来越密集。 他一招手,如花乖觉地落下,敛下一身金光闪闪的光华,缩进他衣裳里当鹌鹑。冒充鬼行客的黑衣人真实目的是什么尚未清楚,师挽棠索性敛了气息,装作已经放弃的样子悠悠然吊在他身后,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黑衣人虽然实力不行,但十分谨慎,此时月上柳梢,主街上人来人往,不知在欢庆什么节日,他游鱼一般穿梭在人群中,不用轻功不用灵力,途中还换过两次外衫,不过他显然没有什么反追踪的经验,忘了自己身上背着那么个大活人,换什么装扮都没用,全凭臆测自以为巧妙地躲避,师挽棠跟随他一路,周围人群又渐渐稀疏,大约是到了镇子边缘,到一间栽满了天竺葵小庭院前,他终于停下,先是非常心虚地做贼似的左右环顾,见周遭无人,飞快地开门进入,过了片刻,师挽棠正要从阴暗处出现,这鸡贼东西又猛然开门探出个脑袋,打了个回马枪。 师挽棠:“……” 他默默将自己伸了一半的脚尖缩回来,等黑衣人确认左右无人,长舒口气,终于放心地阖上院门。他才从角落现出身形,简要将这间小院及周围的环境扫量了一遍。 走之前跟沈晏承诺得好好的,打探清楚,即刻回头,这会儿见黑衣人菜鸡至此,果断将那些话抛到了三千里以外,悄无声息地绕着院子走了两圈,猛然跃上屋顶,就着绵柔的月色,掀开屋顶的一块瓦片。 黑衣人毫无所觉,也可能是他此时被其他事情吸引心神,并未十分警惕,师挽棠为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手轻脚地坐下,托腮往下看去,屋内亮起一豆油灯,黑衣人总算将那身裹身的黑袍脱下,露出来的身形年轻俊秀,回头时面容白皙,轮廓分明,只是看人看物时目光总是直勾勾的,带着些莫名的呆子气,师挽棠在心里轻轻地“啧”了一声,心道:这也不像坏人啊。 呆子解下自己的衣袍,又转而去解床上那位姑娘的衣袍,师挽棠心中咯噔一声,正以为自己要被打脸时,那呆子解下姑娘的外袍挂上木施,将她端正地摆放好,又老老实实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师挽棠长舒了口气。 “谁?!” 就这么一时的大意,屋内的人瞬间察觉,呆子抬头一望,方才愣愣的眼睛像他的剑那样寒光凛凛地亮了起来,他抿着嘴唇,下颌线倏然变得凌厉。 师挽棠不打算躲,他飘然从屋顶落下,落在月霜满地的庭院中,随手唤出最常用的长鞭,却不急着打,而是对匆匆提剑冲出来的人摆出闲话家常的架势:“容我多嘴一句,阁下假扮‘鬼行客’掳人家姑娘,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跟她有仇?” 假鬼行客眼神如刀般刺向他,一般有这种眼神的人,灵力都趋于锋芒无双,更适合刀剑等锐不可挡的武器,他的剑使得很好,人又十分年轻,师挽棠将他上下一扫量,心里便有了数,“你的剑气很正,不像邪门歪派教养出来的,应该是哪个仙修宗门的弟子吧?年纪小小,胆子倒是挺大,敢冒充‘鬼行客’这种风口浪尖的人,也不怕被被他的仇家追杀啊?诶,你干这事你门中长辈知道么?” 假鬼行客方才面对夏竹青时,话少极了,师挽棠以为是故意不让人听出音色,现在才明白,他确实是个木头墩子,被戳中痛处,只管气势汹汹,面红耳赤,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还恼羞成怒扬剑扫了过来。师挽棠先前试过他实力,所以此刻也不急着对打,而是轻飘飘躲过,隔着半开的窗户往屋内扫了一眼,寻思着这傻子不懂事,自己好歹得将人姑娘家还回去,不然事情闹大可就不好玩了。 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是一片好心,这呆子一身正气,不像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此番行事也自有苦衷。他怀着对后辈的一腔爱护之心想帮忙处理下,奈何人家不领情,他眼睛一扫屋里的人,那剑就蹭蹭蹭劈过来,地上的灰都浮起一层,像只被人抢了食物的狮子,师挽棠赶忙朝他比了个停战的手势:“诶诶诶,等下,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是你偷人家姑娘,怎么搞得我像是那个恶人?喜欢人家大大方方去提亲不就好了?闹这些幺蛾子做什么?不怕人家长辈追杀你啊!” 呆子依旧不答,只是面上忽然有些怨怼之色,剑招也渐渐杂乱无章,像是某种纯粹的发泄,师挽棠没办法,袖袍一挥,鞭子似灵蛇一般窜出去,三两下就将对方绑了个严实。 “行了,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他满意的拍拍手,左右看了看,从角落拉来一把破旧的矮凳,舒服坐下,手在乾坤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小把瓜子儿,“说吧,将你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说与我听听!” 呆子:“……” 他果然不负呆子之名,奋力挣扎两下,见挣不动,将脸一撇,做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