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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所说,隋末他曾经在当今圣人的兵营外看到你父母,当时他们曾面见圣人。王君廓与虞公的关系一向不佳,在发觉你阿耶面善后,便派人尾随,于夜间偷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那探子回转禀报消息后,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程处弼说着,眼神微眯想着昨夜刑讯王君廓时得到的反应。 王君廓许是真的恨透了虞世南,在程处弼问的时候倒也没多坚韧,反倒是什么都吐露了干净,包括他窃听了消息后就一刀砍了探子,包括当时他就得知虞世南其兄或许有亲人在世,却数十年不曾告诉过虞世南之类的怨恨。 只上一辈的事情程处弼懒得理会,王君廓本就是恣意妄为的性格,纵死不足为惜! 虞玓沉默,半晌后他方才开口,“我阿耶对外名为虞日,不过他藏有画卷,其上落款为晦。” 虞晦……虞世基有四子,幼子唤晦。 这还是当初徐娘子所说……虞玓的眼神幽深了些,且面见圣人此事倒是出乎虞玓的意料。 原本虞玓以为虞晦与徐芙蓉频繁搬家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踪,可如今看来,至少大面上的原因定然不是这个了。 程处弼闻言大喜,狠狠地拍了大腿,那掌声之大甚至还惊到了漠然蹲在他后面的大山公子。 那根根炸起的发毛与擦过唇瓣的獠牙都是蠢蠢欲动的标志,那蓬松的大尾巴警惕地勾起,许久后才缓缓落下。 “果真如此!当真如此!”程处弼极为惊喜,哈哈大笑:“郎君还是与我同行吧,这已经是铁证如山。” 程处弼在得知此事后,对虞玓劝了又劝。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可虞玓始终没有答应程处弼,倒是送了他许多茶叶,在他带着王君廓并数百抢匪走后还摸不着头脑。 程处弼丧丧地牵着马,对左近的人说道:“我问你,遇得一个亲人难道不是高兴的事情吗?为何会百般拒绝?” 那人是程处弼在折冲府的副手,闻言便说道:“您得看是什么情况,远亲?” 程处弼想了想,“算是叔祖吧,但他自己年岁又小,也没别的亲人了。” 副手坦然说道:“您的身份不同,或许不能体会年幼失孤后只余下一人的彷徨,哪怕表面浑然无感,可暗里定是遭受了许多挫折。祖隔的辈分远,当真是真心庇护?这些顾虑多了,自然就没趣了些。” 程处弼蹙眉。 他在营州附近的折冲府历练虽然艰辛,可这已经是程处弼这一生中最辛苦的时候了……他不能想象若是自己失去了阿耶阿娘会如何……程处弼想起这半月在石城县内的听闻。他比划着自己的手腕,嘟囔着说道:“那胳膊都没我腕口粗,真他娘的瘦。” 程处弼回到营州后,趴在桌前挑灯夜战又写了一篇倾尽他浑身文学之力的书信,借着粟末靺鞨各部摩擦的邸报直送长安,那跑的速度反倒是比他寄的第一封信还要快。 … 京城长安,东宫是大兴宫内最为安静的一处。 殿内。 孙思邈施针完毕,对旁的医官说道:“两刻钟后方能起针。” 医官连忙欠身:“谨记在心。” 虽然花费的时日长,可这两月不到的时间内,昏迷不醒的太子从毫无反应到开始会挣动,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倘若顶在前面的人不是孙神医,连这医官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孙神医,这离魂之说,实在是稀奇啊。”那医官忍不住问道。 其实这疑问许多人都有,可因着孙神医的做法着实有效,也没什么敢提出疑问。施针后的孙思邈浑身大汗,宫娥连忙递来温热的帕子,他接过来擦了擦后笑着说道:“这种病症极其罕见,常是有离奇的经历,少有能救得回来的。医家来说,病人高烧不退,神志不清,高热已经伤及他身体他处,故而不能清醒,降温是首要,而后再恢复其他。而用道家的说法,那散去的魂魄未能凝聚,便常有溃散之险,或许当是有人凝聚看护住了太子的魂魄,此乃吉人自有天相。” 孙思邈前两句话差点没把医官惊得魂飞魄散,直到后面孙思邈以“吉人自有天相”结尾后,这才讪讪擦了擦汗,苦笑着说道:“孙神医,您方才那话,在这皇宫大内,还是少说为妙。”他这告诫是出于好意,仙风道骨的老神医笑着颔首。 门外长孙皇后止步,抬手让身后跟着的宫娥禁声,这才慢慢地牵着小公主进去。 懵懂年幼的小公主睁着圆润可爱的大眼睛,软软地说道:“阿娘,太子大哥在这里吗?兕子想。”兕子是如今大唐皇室年龄最小的公主之一,大名李明达。其性情娇弱内敛,温柔可爱,最是得圣人的宠爱。 她的声音小而轻弱,要不是仔细听着都听不清楚。 长孙皇后温和地说道:“大哥正在休息,等他休息好了,便能醒过来了。兕子会乖乖等大哥吗?”晋阳乖乖点头,略显苍白的小嘴抿着,小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长孙皇后。 孙思邈与众医官一齐起身,还未行礼就被长孙皇后阻止了,她温和笑道:“诸位皆是在为救治太子而辛劳,不必如此多礼。” 在长孙皇后与小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后,站着守门的两个宫侍谨慎地看着那些巡逻的侍卫。 自打太子昏迷后,东宫的戒备不知提高了几倍,出入更为森严不说,东宫里悄无声息消失了不少人,偶尔晨起看着那些被拖出去的宫娥侍从,瞧来极为提心吊胆,可东宫的肃然依旧,秩序井然不曾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