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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在门派规矩这方面,清音派历来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严厉,不论七旬老人或是几岁的幼童,只要犯了规矩,便会一律被投进地牢,等待发落。 见花清榕还想说话,花含烟忙出声阻止,她望着哥哥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柔软和悲哀。 “哥哥,我知道你有许多说不出的苦处,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我,低头到如此地步。” “地牢也好,刑罚也罢,我都不在乎。” 听到这话,花清榕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边竟像是要滴下泪来。 清音派历史悠久,正因如此,以花清榕为首的年轻一派和陈老身后的一帮老顽固们,早已是势如水火,两派虽不曾大打出手,但明争暗斗此起彼伏,现在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就像今天,花清榕虽坐在掌门之位上,但门派里的大事,他却并不能全说了算。 往日里,花清榕还乐得做一个甩手掌柜,安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为了□□。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堂堂一派之长,却连亲meimei的安危都不能保护,更是不断地牺牲着她的自由和快乐。 “天下没有比我更窝囊的掌门了吧…”花清榕无力地想道。 陈老咳嗽了两声,从门口进来了两个人,显然是他得意的门生。 “押下去,但举止不得粗鲁,”他严肃地叮嘱道,“不能伤害她。” 两人低头应了老人的话后,便走上前来,对着花含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女并不说话,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老人,同时将身上的月琴取下来,妥帖地放在桌上。 紧接着,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离开了屋子。 望着花含烟坚毅的背影,秦枫怒从心起,正想出言辩驳,但陈老却只是捋了捋胡子,冷冷地质问道:“难道…秦公子是要代表泰山派,插手我们的内部事务吗?” 男人本想继续争执下去,但见到一旁的花清榕在给自己使眼色,只得暂时闭嘴,退出了屋子。 入夜,秦枫还在灯下发呆,为着白天的事情,他紧锁眉头,眼中又恢复了冷郁和阴狠。 他开始明白自己之前的独断专行,给花含烟,也给自己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 男人正苦恼着,冷不防,门被花清榕推开了来。 “花掌门?” 他怔了片刻,正要行礼,花清榕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他身形瘦削,整个人好似被黑夜里的冷风吹僵了的铁板,脸色铁青。 “今天,让你见笑了…”他苦笑着说,又垂着头坐在了桌边,“我身为掌门,居然连自己的亲meimei都不能救,你说,这难道不是很好笑的一件事吗?” 听到这话,秦枫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十分郑重。 “势力相争,花掌门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这不是您的错,万万不要过于自责,含烟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帮助,掌门千万不要泄气灰心。” “若严格说来,这件事还是我不好,不该自以为是的。” 花清榕没说什么,他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牌子,捏在了手中,问道:“你当真,对含烟没有半分情意吗?” “因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当日你提起婚事,我也是一口答应了的,你对她有情,我看得出,不然我断不会同意的,” “既然你对她有情,为何会同意退亲呢?” 他问罢,便出神地盯着桌上晃悠悠的昏黄灯火,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 秦枫大约也没有料到掌门要问这个问题,思来想去,还是谨慎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对含烟,曾经是有情意的,但…一来,她对我并无情意,二来,她所需要的爱,我也给不出来。” “我现在为她做的,不过是在赎罪罢了。” “但不管如何,她永远都是我的至亲好友,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听到他如此说,花清榕才放下心来。 男人将捏在手里的腰牌,递给了秦枫说道:“拿着这个,去见含烟吧,先给她带些东西,避免她在里面生病受凉。” “至于后面的处理,我一定会尽力争取的。” ☆、叶与花(29) 此时,花含烟已经被送进了地牢的最深处,守卫的人念在她是掌门的meimei,并未刻意为难她。 但地牢里阴冷潮湿,连窗户都没有,只亮着一盏油灯,卷了张草席在地上,即便没有格外的折磨,也是够人受的。 而少女缩在房间的角落,神情却平静得宛如一望千里的海面。 自从她在那个世界历练了一番后,便明白了许多事。 人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也都有自己的苦处,马芳铃如此,叶开是如此,花清榕和秦枫更是如此。 面对血海深仇,叶开都能一笑了之,与之相比,自己眼下的困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现在固然难解,但一定会迎来转机,所以,花含烟并未记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思考下一步的解决办法。 正在思虑的时候,牢房的门被人小声地敲响了。 “含烟,是我。” 秦枫的声音,透过栅栏清晰地传了进来。 花含烟一愣,忙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才发现牢门的锁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你怎么进来的?”少女惊讶地问道,“还有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