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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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的学校,向来都是压缩着时间上课的,三餐时间短、周末补课、晚上强制自习,都是很正常的事。 以成绩闻名的桐城一中,在这一点上尤为突出。 高度紧张的作息导致了本就身体不太好的卫凝然状况越来越差,不仅胃病更严重,还时常痛经,生理期紊乱。 高一下学期某天上午,上着最后一节数学课,她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是经期来了。 平时都是延后,这次突然提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她整节课都坐立难安。 她穿的是浅色牛仔裤,某些痕迹肯定很明显,偏偏上身又是短款的套头毛衣,根本没法遮,也没法脱下来挡在腰间。 下课后她只能拉住同桌,拜托她帮她去宿舍拿件外套。 同桌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姑娘,对她嘿嘿一笑:“不用那么麻烦,借一件就行了。” 那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离开教室,同桌直接扯着嗓门喊:“谁有外套借我用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们这边,大家也都不是刚上初中的小孩了,一看卫凝然紧张地坐在座位上,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卫凝然瞬间双颊爆红,尤其发现褚熤也在时,她更是难堪到了极点。 就在她羞得无地自容一直低着头的时候,褚熤已经从座位上走过来,把刚脱下的外套递给她。 那是件黑白拼接的连帽夹克,卫凝然记得那种款式在当时很潮,被他穿在白衬衫外面,看上去特别好看。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不敢抬头看他,只低低地说了句:“谢谢,我下午还给你。” “没事,不着急。” 直到褚熤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大多数同学也都离开,卫凝然才把外套围在腰间,匆匆跑回宿舍。 等她把一切问题解决好,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时才发现,外套上白色部分染了一点红红的痕迹。 卫凝然满心都是尴尬,只能拿了塑料盆去洗衣房,认认真真地帮他洗着那件外套。 中午和傍晚都只有四十分钟,洗完衣服她自然是没时间再去食堂吃饭,结果到下午第二节课就开始胃痛。 平常她也痛过,课桌里还随时放着药,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刚好撞上经期的原因,小腹连着胃,甚至是肋骨都在一阵阵地抽痛,吃药也没用。 这节本是体育课,因为下雨才改成自习,她就这么捂着肚子趴在桌上,想着过五分钟就下课了,等下课再去医务室。 同桌率先发现了她的异常,推了推她问她什么情况,一看到她满头大汗脸色寡白,就吓得惊叫一声:“班长,卫凝然生病了。” 卫凝然已经没精力去管又有多少人因为这句话而把目光投向她,她只能紧紧捂着肚子,把牙齿咬到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卫凝然,你没事吧?” 这是褚熤的声音,他就站在她座位旁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白色球鞋。 卫凝然抬头,说不出话,只能就这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这一刻,突然觉得无比委屈。 褚熤大概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毫不犹豫地一手抓着她胳膊,一手搂着她的肩,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卫凝然疼得直不起腰,他便直接转过身把她往背上一揽,迈着长腿就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她隐约能听到教室里一瞬间激起的声音,有惊叹,有起哄,也有关心和询问,但她已经没心思去关注了,只是软软地趴在他背上,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脖子。 外面在下着小雨,天气有些凉,他的外套中午给了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衫。 但他的背很暖很结实,就这么被他背着,很有安全感。 他几乎是一路跑到医务室的,把她放到沙发上时,她都能听到他的粗喘,看到他额头的汗珠和跑得发红的脸颊。 那一瞬间,她关心的居然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在想,她是不是很重?把他累成这样是不是有点丢脸? 医生询问了些情况,知道她才吃过药,只能给她先注射止痛剂,再慢慢输液。 注射是在一个屏风后,医生还让褚熤出去,卫凝然以为他回教室了,没想到过一会儿他就又走进来,说是不放心她,要留在医务室看看情况。 见她咬牙蜷缩着身子输液的模样,他也蹙着眉,又问了一遍医生:“还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吗?” “止痛剂已经是最快的了,但也需要点时间才能起效。” 褚熤在她身旁坐下:“卫凝然你别怕,再撑一下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突然感觉有他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止痛剂的效果发挥得还算快,她逐渐觉得没那么难忍时,终于开口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我这里还要好久。” 他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开口问她:“我的外套呢?” 卫凝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主动来要衣服,尴尬地低下头:“我中午洗了,还没干。” “洗了?那你……”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中午为了洗衣服,没吃饭?” 卫凝然咬着唇点头。 “你不用洗的,本来就胃不好,怎么能不吃饭?” “可是……被我弄脏了。”一想到是因为什么脏的,她就更加羞愧,“不好意思……” 褚熤起身往外走,她以为他是生气了,心里正七上八下不知所措,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件宽大的校服:“穿上。” “啊?”卫凝然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有点冷,你又生病了,多穿点。” 这下她才明白过来他问外套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一来一回地跑,他的衬衫也已被淋湿了大半。 “我不冷,你穿吧,你的衣服都湿了。” 褚熤弯下腰,把她的身子往前拉起来一些,直接把衣服披到她背上,然后又拉着她的手臂,看样子是要帮她套进袖子里去。 哪怕是当初教她跳舞时他们的距离也没这样近过,卫凝然感觉脸上像火烧了一样,根本不敢看他:“我……我自己来……” 说完赶紧将手从袖子里套进去。 另一只手输着液没法穿,褚熤便帮她拉到肩上,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衣襟给她裹严。 离得近的时候,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和脖子上,热热的,有些痒,她只能一直低着头,生怕他发现她脸上的异样。 好一会儿她才道:“我好多了,你要不要回去了?” “没事,刚才去借衣服的时候请过假了。”褚熤看了看一旁的病床,“要不要上去躺一下?” 卫凝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今天穿的袜子是颜色最难看的那双,一定不能在他面前脱鞋。 所以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