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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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仵作感激地说道:“多谢海公公。” 苏蓉笑道:“海公公莫非担心华将军把刘仵作直接送诏狱里去了?放心吧,我家大人可不允许任何人迫害证人哦,刘仵作,还是我来送你出去吧。” 刘仵作看了看海公公,海公公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苏姑娘说了,刘仵作你就放心吧。” 苏蓉带着刘仵作走了,段飞道:“石斌,去传平茂的老婆过来,对了,华明,她现在该怎么称呼啊?” 华明答道:“大人,她嫁给了个姓徐的,大家都叫她徐氏。” 过不多久石斌带着徐氏来了,徐氏朝段飞盈盈一拜,说道:“奴家拜见钦差段大人。” 段飞说道:“徐氏,你抬起头来。” 徐氏微微仰起下巴,朝段飞望去,徐氏已四十岁出头,但是她皮肤与身材保养得都很好,看起来至多也才三十岁,段飞装出一副色魂授予的样子,啧啧赞道:“好一个销魂的妇人……” 徐氏不以为辱地展颜笑道:“奴家蒲柳之姿,难入大人法眼,不知大人招奴家来此所为何事?” 段飞笑道:“蒲柳之姿?徐夫人过谦了,徐夫人,有人说是你杀了平茂陷害项大人,你有何解释?” 徐夫人的神态顿时一变,她扑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叫道:“冤枉啊大人,奴家实在冤枉啊,是哪个杀千刀地在胡说八道,是不是项豪?或者他的手下?大人啊,那畜生为了撇脱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呀。” 段飞质疑道:“畜生?就算你怀疑项豪杀了你前夫,你也不能随便骂别人为畜生吧?” 徐夫人愤愤地说道:“大人,奴家也不想惹祸,但那项豪就是一个畜生,当初枉我夫君和他亲如兄弟,他竟然……竟然窥觊我的美色,趁夫君不在家的时候闯入家中企图非礼,若非奴家拼死抵抗,只怕奴家的身子就要被他玷污了……”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段飞一面举手阻止华明的怒火,一面说道:“徐夫人请说得详细点,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徐夫人擦了擦眼角,说道:“平茂视项豪为兄长,项豪经常指使他做这做那,那一天,项豪找了个差事将平茂支开,然后就来到我家,平时两家经常来往,因此奴家也没有防备,谁知项豪竟然狼性大发,试图强暴奴家,奴家拼命反抗,好在枕头底下有一把常备的剪刀,奴家拔出剪刀抵在胸前,那畜生害怕平茂回来不好交待,这才悻悻退去,平茂回来后我向他哭诉,他不但没胆去找项豪,还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乱抛媚眼勾引项豪,大人,出了这事之后没多久平茂就失踪了,说不定是项豪担心事发平茂找他麻烦,这才抢先动手,把平茂给杀了埋在院子里的。” 徐夫人的话让华明听着两眼直冒火,段飞却不置可否地说道:“徐夫人,当初平茂大人失踪前你最后见到他时是在哪里?他有何异常?他可有说要去见谁了吗?” 徐夫人回忆道:“大人,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那几天他的确有些坐立不安,估计就是为了那事,男人嘛,虽然不敢说出来,但是心里头还是不好受的,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晚上,他说还有公务没有办完……叫我不用等他,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他一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徐夫人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段飞微笑着瞧着她拙劣的表演,突然问道:“徐夫人,你与平茂有个儿子吧?他今年几岁了?生辰八字你还记得吗?” 徐夫人一愣,她想了想才答道:“大人,奴家与平茂的确有个儿子,他叫平彪,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了,弘治八年六月三日生的,时间久了,他的生辰八字奴家不太记得了,大人,平彪的生辰八字与本案有关吗?” 段飞笑道:“随口问问而已,徐夫人可以回去了,哦,在离开之前,徐夫人请将这口供画押了吧。” 徐夫人倒是认得字的,她浏览了一遍苏蓉做的笔录,很爽快地签字画押,然后袅袅婷婷地走了。 第〇二七四章 【埋尸与验骨】 就在段飞与徐夫人说话的时候,苏蓉送刘仵作离开后花园没多远,刘仵作正想回头说声不用送了,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刘仵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黑洞洞的地窖之中,一点萤火虫似的烛光,照亮了四周阴森恐怖的环境,照亮了围在刘仵作身边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的四个人。 那是罗超辉、焦旭、焦阳兄弟还有宗家清,四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看到他们,刘仵作给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叫一声转身想跑,结果却在身后看到了苏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苏蓉连连叩首,叫道:“姑娘救命,刚才姑娘亲口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 苏蓉悠然笑道:“这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刘仵作,刚才你在大人面前说过,埋尸时不同的环境会导致不一样的情况,现在大人想知道的是,尸体埋在花园里那些埋尸土里,然后用力踏平,任由风吹雨打,十余年之后,尸体挖出来时,他身上的泥应该是严实的还是疏松的?而你当日将尸体挖出来时,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这番话有些长了,不过刘仵作就是干这一行的,在压力下他现在脑袋也转的比较快,闻言顿时会过意来,他知道不老实回答就会享受到锦衣卫那闻名久已的酷刑,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埋尸的土比较粘,若是当初埋尸时曾经用力压实的话,尸体腐烂后将会留下一个空腔,就算雨水渗入或蚯蚓虫爬也不会完全崩毁,而那日挖出尸骨的时候,尸骨胸腔已经完全被泥土塞满压实,与自然崩土不同,显然是被挖出重埋的。” 苏蓉满意地将录下的口供递到他面前,说道:“刘仵作,画押吧,待会可别告诉海公公哦,大人打算带着你的口供去面圣,你最好也跟着去,把你刚才所说的话都告诉皇上,你可要记住,欺君是要杀头的!” …… 这边刚送走了徐夫人,远远地就见到苏蓉走来,段飞振袖而起,说道:“好了,本案已有些眉目,本官先带杨森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走一趟,然后就可以到豹房去面圣了。” 海公公讶道:“大人有结论了吗?谁是凶手?为何不立刻将其抓起来啊?” 段飞摇头道:“只是稍有眉目,距离查实谁是凶手还早呢,杨森,你给我赶紧去洗个澡,换身新衣服,准备随我进豹房,怎么样,够胆量取见皇上吗?” 杨森往身上嗅了嗅,说道:“没啥味儿呀……飞哥你放心,皇上准没我爷爷凶,爷爷我都不怕哩。” 段飞笑道:“就算没味儿也要去洗,好好擦几遍,人家见皇上之前可是要吃几天斋,还要燃香沐浴三日呢,精神点去见皇上不好么?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封你做天下第一仵作了呢。” 杨森最大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仵作,听了段飞的话之后他顿时开心起来,喜滋滋地跑去沐浴更衣了。 段飞转身向海公公望去,海公公说道:“我与段大人再走一遭锦衣卫,然后送段大人到豹房,张公公一定对段大人查到的线索非常感兴趣的。” 段飞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突然说道:“海公公,还记得上次在海安镇临别时说过的话吗?世事真是难料啊。” 海公公苦笑起来,答道:“是啊,世事难料,当日卑下对段大人太过无礼,还请段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说哪里话,当日海公公是有意要照拂我啊,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今后海公公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段飞能帮得到忙的,我绝对没有二话。” 海公公淡淡地谢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过了一阵杨森沐浴更衣而至,全身一新,给人感觉顿时不同。 段飞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精神起来了,海公公,咱们启程吧,请!” 海公公说道:“段大人请。” 苏蓉走上前来,给段飞拉了拉衣领,说道:“公子,去见皇上不能这么随意,我给你整理下衣裳……” 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对望着,海公公清咳一声,转过身去,苏蓉脸上露出一丝狡笑,从衣袖中飞快取出一张纸塞到段飞手里,嘴里却道:“公子,你瞧你,这头发也乱了,衣领也歪了,这样去见皇上可是很失礼的呀。” 段飞把那张纸收入衣袖中,说道:“就因为如此才需要你这个丫鬟跟在身边嘛,不然要你何用?” 苏蓉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段飞照单全收,大笑着扬长而去,华明、杨森还有海公公都跟着走了。 苏蓉待他们远去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都消失了,她忧心地叹了口气,望着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段飞一马当先地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随行的人中多了个刘仵作,他的精神有些恍惚,海公公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没有机会查问。 段飞让刘仵作来这里是为了辨认骨头的,谁知道锦衣卫有没有把骨头也掉包呢?若非想在正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段飞才懒得接手这样麻烦的案子呢,现在只能绞尽脑汁咬着牙向前冲,越是艰难越见本事啊。 刘仵作进锦衣卫的时候脚都在哆嗦着,锦衣卫这样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一般人除非是犯了事被抓进来,否则谁愿进这里啊。 “别怕,只要你好好辨认,本官保证你没事。”段飞的话让刘仵作稍稍安心了点,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灵堂里,段飞再上了三炷香,说道:“开棺。” 棺盖再次被打开,刘仵作和杨森一左一右举着烛台仔细看去。 刘仵作仔细观察那白骨上的细节,肯定地点头道:“大人,这的确是小人当日从朱家花园里挖出的那具白骨。” 段飞质疑道:“你确定?” 刘仵作肯定地说道:“小人可以确定,这具尸骸胸前第三根肋骨曾经断裂,长回时的痕迹很特殊,还有他的大腿骨上有一道长好了的伤痕,这些都是小人辨认的根据,不信大人可以查看小人当初写的尸格。” 第〇二七五章 【正德威武】 段飞点点头,说道:“嗯,那就好,杨森,你有什么发现吗?” 杨森掌着烛台,目光凝在白骨的额头上,说道:“大人,是有些发现,不过我说不准。” “哦?什么发现?”段飞讶道。 杨森看了看海公公,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敢乱说,请大人原谅。” 海公公的白眉一耸,正要发话,段飞已说道:“没错,这个案子事关重大,没有把握的事最好还是暂时别说出来,确认了再说不迟。” 杨森又认真看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发现了,除非把骨头带回去慢慢看,否则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段飞来这里的首要目的就是确认这副尸骨没有被替换过,别的他暂时还没考虑到,闻言他说道:“好了,把棺材盖上,给死者上三炷香,然后用柚子叶洗洗手,准备去见皇上,刘仵作,我希望你一起去,见过皇上之后你的生命才能得到真正的保障,你明白吗?” 刘仵作苦笑着点点头,他现在已没有选择,只能跟着段飞走了。 段飞来到豹房的时候才听说皇上已出京到南苑的神机营去cao练了。 段飞扑了个空,还好华明探到了消息,正德今天只是去检验火器局新制备的火器,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段飞于是就在豹房里候着,海公公自个走了,段飞瞅空叮嘱了杨森与刘仵作一下,张锐就转了出来,笑眯眯地问段飞道:“段大人,案子办得怎么样啦,来豹房是想见皇上吧?在皇上面前说话可得小心啊,不如你先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详参详?” 段飞也假笑道:“多谢张公公关照,段飞感激不尽,其实我来豹房找皇上是想向他禀明平茂案目前已知的线索,这个案子已有一些眉目了。” 张锐笑道:“段大人果然高明,这么快就查出眉目来了,了不起了不起,段大人,可是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 段飞摇摇头,说道:“不,我只是已查到有人隐瞒事实、伪造现场、试图脱罪而已,我要请皇上对其制裁。” 张锐笑眯眯看了华明一眼,悄声说道:“段大人说的可是锦衣卫项指挥使?” 段飞肯定地点点头,张锐啧啧赞道:“咱家是越来越佩服段大人了,段大人要弹劾项指挥使,华千户居然不反对么?” 华明板着脸说道:“华眀是皇上的臣子,项指挥使虽然对我恩重如山,但他若是做了什么错事,华明也绝不姑息。” 张锐鼓起掌来,说道:“我真想不到竟然会听到锦衣卫中有人能说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话,华千户未来前途无量啊。” 华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望向窗外。 张锐又朝段飞笑道:“听说段大人在那凶宅之中小憩了一会,不知睡得可好?要不要咱家给大人暂时安排个地儿歇息呢?” 段飞笑道:“多谢公公关心,段飞粗野惯了,什么地方都睡得着,那宅子挺好的,大家都已安顿好,不用再烦劳公公了。” “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我也是倒在哪都能睡着的。”张锐感叹了一句,就跟段飞聊起江南的风土人情来,说着说着,一个小太监飞跑过来,向张锐拜倒,禀报道:“公公,皇上快到大门前了。” 张锐霍然站起,匆匆对段飞说道:“段大人,我们一起去迎接皇上吧。” 不等段飞答应,他已疾步向外走去,段飞紧随而上,两人身后跟了一溜的人,不等他们赶到豹房大门,正德已全身披挂一马当先地冲进了豹房,他全身穿着明晃晃的铠甲,骑在西域进贡来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让段飞心中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这位大明武帝果然有着自明成祖朱棣以来大明皇帝们所没有的英武霸气,张锐别看老了,他身手敏捷地一下扑倒在地,向正德跪迎道:“奴才张锐叩迎皇上回宫。” 段飞这方面就差远了,他没奈何地也跪了下去,大声说道:“臣段飞恭迎皇上!” 正德正在顾盼生辉,突然听到段飞的声音,他咦地一声,惊笑道:“阿飞!你怎么来了?都起来说话,莫不是案子有头绪了?” 段飞站了起来,答道:“不错,托皇上洪福,臣的确查到不少线索,特来向皇上禀报。” 正德欣然笑道:“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来,跟着朕,到里面说去。” 正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张锐急着伸手去扶,却扶了个空,正德顺手将缰绳交到他手里,笑道:“朕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用得着你来扶么?竟敢小看朕,罚你给朕当会马童,将朕的爱马牵到马厩去好好洗刷洗刷,用上好的草料喂着,水槽里加三成的烧刀子,哈哈。” 正德拍着手来到段飞身边,他扶着段飞肩膀笑道:“朕的宝马爱喝酒,你说奇怪不奇怪?” 段飞笑道:“爱喝酒的马才是真的好马,听说昔日的汗血宝马就是最爱喝酒的,其实喝酒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舒缓肌rou疲劳,因此爱喝酒的马一般都很精神。” 正德与他并肩向里走去,笑道:“你总是有道理可说的,不过还真有些道理,朕临睡前也喜欢喝点儿酒,第二天的精神就会比较好。” 段飞说道:“就是这理儿,不过皇上精神好,并不全是酒的功劳,皇上还记得臣说过,生命在于运动,皇上每天都出去运动,身体越来越强壮,精神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好。” “嗯,你是说过,朕回京后还真让人去查了一下……”正德与段飞一边走一边说,不一会就来到一座宫殿,正德向后望了一眼,吩咐道:“段爱卿跟我来,其他人在外边候着。” 正德走入殿内,段飞跟了进去,其他人只好在店外等候,正德将头盔摘下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对段飞道:“阿飞你过来帮我解甲,顺便说说案子的事。” 段飞走上前,在正德的指点下帮他卸下铠甲,同时说道:“皇上,臣查到一些线索,臣接手此案后前往朱府接手,结果发现埋尸的现场被人破坏,并且伪造成了根本未曾埋过尸体的模样,这应当是项指挥使派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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