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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着二郎腿的少年抱着话本看得正欢,面前一排长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糕点,铺了满满一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柄弦月弯刀,长不足一米,宽半掌,刀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细白光晕,细看来,那层光华仿佛还在流动一般。 那刀不是凡品,看这样子像是修出了刀灵。 法器修出灵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先有灵后有器,本身是灵智经转化依附在法器上,比如无极山藏兵阁的流姝,可沟通大部分法器,却没有固定的容身法器;另一种是先有器后有灵,借由法器自身修出的灵智,随法器生随法器死,后天修出灵智需得天时地利,因而这种情况十分罕见,《至尊神主》中就提过遮日神剑的剑灵属于这一类。 然而这寻常不过的点心铺子,竟出现了一柄修出灵智的刀,还大大咧咧地摆在桌面上,这不摆明了事有蹊跷吗,傅斯乾敛了气息,不动声色地隐身在铺子里,欲探之一二。 少年约摸十五六岁,坐没坐相,一口糕点配一口茶,捧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哼两句不成调子的小曲儿,说不出的悠哉快意。 傅斯乾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异,想起飞舟之上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崽子,便歇了查探的心思,准备转身离开。谁料他刚走两步,里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紧接着是一阵吚吚呜呜的闷叫,像是被堵上了嘴的人发出的声音。 “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叫声停了没几秒又重新响起,少年不耐地踹了踹桌子,拿着刀往桌下一怼,“你看我这刀,像是吃素的吗?” 原来那桌下还藏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傅斯乾打眼一瞧便明白过来,他这是撞见打家劫舍的了,那少年显然不是点心铺子的掌柜,真正的掌柜和伙计被绑了个结实,正堵着嘴藏在桌子底下。 他向来不是管闲事的人,先前在此停留是因为在意刀灵之事,可总也没见着那柄弯刀有点动静,傅斯乾顿感无趣,觉得自己大概是看走了眼。 里屋动静总不消停,打劫的少年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了几句,握着刀抽出半截,刀刃闪过凛冽的寒光,冷冰冰的男声带着气恼斥道:“欺辱手无缚鸡之力者,强抢其财物,实非君——” “唰”的一声,弯刀入鞘,那道冷冰冰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少年弹了弹刀身,冲着桌子底下的人笑得吊儿郎当:“听见没有,我这刀可是会说话的,你们要是再不老实一点,惹我生气了的话,哼,就不是绑着这么简单了。”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掌柜的和小伙计已经被吓呆了,双眼发直一声不吭,盯着少年手中的弯刀,身体抖个不停。 见刚才的威慑起了作用,少年心情不错,拈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乐颠颠地往椅子上一躺,又将弯刀抽出半截。 “实非君子之行!”刀身一阵嗡鸣,冷冰冰的声音直接拔高了好几个调子,“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竟利用我做这种不合礼数的腌臜事,简直下流无耻,多行不义必自毙,眼下尚有回旋余地,我劝你现在放下屠刀,莫待他日回不了头!” 若说话的是个人,现在大抵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 这是个嘴皮子挺利索的刀灵,词都不带理重样的,抑扬顿挫深恶痛疾,有些像教书先生被惹恼了后的斥责,傅斯乾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 少年察觉到动静,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握着刀冷眼看向布帘:“谁在外面,还不滚出来!” “滚?”傅斯乾重复了一遍这个字,语气懒洋洋的,“我看你如同那刀灵所言,无耻下流,不像个好东西,只是根骨不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正好是个适合滚来滚去的好苗子。” 少年恼羞成怒,一刀劈开了布帘子,脚踩着椅子气势汹汹地喊道:“有本事你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弯刀挣动,刀尖直指傅斯乾所站方位,少年冷哼一声,持刀往前迈了一步。 这刀灵竟能感受到他,傅斯乾心中讶异,现了身形负手向少年走去:“奇哉怪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刀灵。” 少年眉梢被弯刀闪过的光映亮,露出雪一般的颜色,那点慌乱像是寂寥空中陡然出现星碎,转瞬便消失不见:“你是何人,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傅斯乾隔空一抓,弯刀顿时挣脱少年的手,在空中盘旋摇曳,抽刀出鞘,袅袅的白光从弯刀上泻出,慢慢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团。傅斯乾瞥眼一瞧,只见那团白光化作一位穿着雪色僧袍的男人,他面容肃穆双目微阖,额间一点朱砂痣鲜红如血,像是要滴落一般。 见状,少年眸光一厉,像是有滔天怒气,抬手便朝傅斯乾招呼来,他袖底甩出一排利针,根根手掌长短,激起一片银光斑斑,撕碎了周身空气,尽数刺向前方。 利针从弯刀之上划过,打散那道人形虚影,又继续往前,直冲傅斯乾面门。傅斯乾撩起眼皮,右手横空虚握,三秋登时出现在他手中,只见墨色长剑轻轻一挥,如暴雨倾世,数不清的利针落到了地面上,正是一出琳琅珠玉叮当作响。 “原来如此,竟是一道被拘于法器之中的神魂。”傅斯乾单手结印,朝半空一点,只见在弯刀上打坐的人缓缓睁开一双淡漠的眉眼,朝他点了点头,“多谢施主。” 少年眉心突然出现一点黑色流纹,阴邪诡谲,仿若潮水般逐渐向旁边扩散,他腕上缠着一条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着一道黑枷项锁,严丝合缝地铐在那弯刀刀灵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