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导技师
当然，房子里头烟雾弥漫，就像密闭的空间里产生爆炸后的场景一样，满屋的灰尘还夹杂有一股刺鼻的恶臭。乌尔斯的视线越过贝玲莉丝的头顶往那里头观望，有限的可见度令我们的年轻人只看见散落一地的纸质资料、翻倒的木桌和一座趴在地上的书柜、打落的几堆说不出名字的材料。 乌尔斯忍不住再度心想，她该不会真在做某种魔法实验吧？ 格罗莱登不是说她的能力偏向盗贼更多吗？ 另外她好像有点冒冒失失，身手方面的技巧真的没问题吗？ 尊敬的老朋友，我可不是带孩子的保姆呀…… 年轻人微微皱眉，暗想还是多考察一下老盗贼推荐给自己的这个新同伴再做决定好了，毕竟他终究还是相信格罗莱登的眼光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何况老人在那天晚上还对自己郑重强调过两句话—— “她或许不够稳重，有些聒噪，但有一项特殊的才能是我和她的幻术师父亲麦尔霍斯都不曾掌握过的。” “至于那份才能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测，那应该是一种试图将法师的法术和盗贼的技术结合在一起的工艺。” 以工艺的形式结合法师的法术和盗贼的技术…… 乌尔斯眨眨眼，忽然想到一个符合描述的可能性，眼瞳不经意地张大一下。 与此同时，希娅目睹侏儒小姑娘埋头看信的模样，想了想后缓缓抬起手指提醒小丫头：“那个，贝玲莉丝小姐，你的房子……” “噢，别在意。”贝玲莉丝抬起目光，露出牙齿微微一笑，“我在进行一个新颖的实验，尝试把魔法压缩进物质的容器里面制造魔法道具。” “魔法道具？”一旁的石拳略微诧异地嘀咕。 半兽人武僧的声音只是用于自言自语，不过侏儒小姑娘的耳朵倒还挺尖，马上捕捉到武僧的嘀咕，顺口回答：“对呀，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魔法道具，是一种特别——特~别~——的魔法道具！” 话落，她好像很自豪地，自豪中带有一点小小的膨胀，小小的个头昂起小小的下巴一副求夸的陶醉表情眯起双眼，尤其在话中强调“特别”二字。 表明她刚才似乎确实在做某种制造魔法道具的魔法实验。 “只不过由于听到有格罗莱登叔叔的信，结果太开心了，过来开门时不小心勾到了一个魔法陷阱的触发引线……嘻嘻。” 说完，这个令人感觉既冒失又机灵的小姑娘把她的小脑袋瓜子放下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吐吐舌尖，接着继续看信。 队伍的众人面面相觑。 时间就这样也过去一会儿，直到贝玲莉丝脸上的表情由活泼的微笑变得逐渐惊讶，再从惊讶一点点转变为惊喜。 “格罗莱登叔叔推荐我加入你们的冒险小队，和你们一起旅行？！”她当即把信放下去，满心欢愉地看看离她较近的寇托，又仰起小脑袋望向乌尔斯，皮靴里的脚尖一垫一垫，就好像扑腾翅膀的麻雀对蔚蓝的天空充满期待。 乌尔斯大概猜出她在期待什么，如实回答：“是的。格罗莱登向我们推荐了你，说你的能力或许已经足够顶替他了。” “天呐，叔叔居然那样夸我！”小姑娘心头一美，开心地差点没跳起来，“太好了！我就说我有那份能力像叔叔一样成为冒险者的！我老早就这么说过了，可惜没人相信，都说我还小！” 寇托和乌尔斯并排站在她面前，粗糙的手指戴在镶链的秘银手甲里，一只拎着战锤，另一只也抬起来挠挠自己的头发，发现头发被牛角头盔盖住，妥协地捋一捋胡子，铜铃大的眼珠怔怔地眨巴几下。 矮人战士心说炉火在上，这个孩子……她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那么小，比自己都小，看着却比自己瘦弱多了。 虽说侏儒的体型好像就是这样。侏儒和半身人都比矮人矮小，但不像矮人一样粗壮结实，并且矮人的矮小也只是相对于人类和精灵来说，正常的矮人男性可是能够长到140～150公分的呢！ 哪像侏儒和半身人？侏儒和半身人的个头基本上就定型在一百公分左右，那才叫真正的“矮人”，据说有时候甚至会被坏心眼的地精欺负。 寇托·炉火，氏族的战士，英勇的矮人，此刻不禁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自己的队长真打算让这个小丫头加入队伍，那么到时候自己还得在战斗中把她看紧一点才行。氏族的国王这么教导过他，成熟的战士除了要在战斗中打败敌人以外，更应当用盾牌保护好自己的同伴。 特别是那种战斗经验不怎么成熟的同伴！ “话说回来，你说自己在制造魔法道具，并且是一种特别的魔法道具。”乌尔斯等小家伙的热情稍微冷却下来一点后又问，“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 “当然，当然可以！”贝玲莉丝点头如捣蒜，马上往门边让出一个身位的宽度，“来吧，大家进来坐坐，更多的东西我们进屋聊！” “可你屋子里的那些烟……” “幻术——幻术而已。” 小姑娘一脸无所谓地表示：“我知道你们一定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了——但别去在意，那只是通过幻术模拟出来的臭云术效果，只要你们不相信，它就没有任何效果。” “这个小侏儒说的没错，乌尔斯。”鸦雀忽然站在多萝西身旁开口，沙哑的喉音冷不丁地从兜帽下漏出来，“那确实只是一种低级的幻术，我可以将之辨识出来，不需要施展空气滤净去排除并不存在的有害气体。” “好吧……”年轻人回头看诗人小姐一眼，心说我又没有辨识法术技能，然后转回视线，“但你之前戴在脸上那副鸟嘴面具……不是用来防毒的？” “放大镜啦，实验的工具，用来测量微小的误差。”贝玲莉丝理所当然地拿起摘下的面具，伸出一根指头戳戳面具的“眼睛”，表面两块突出可转动调试的镶玻璃片木筒，“比如说当你试图将某种富含魔力的符文写在一只小耗子的屁股上时——瞧，放大放大再放大，每一根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奇怪的比方…… 她眯起一只眼，把拇指和食指比作一个圆形放到另一只眼前随手比划，至于外观款式的个人喜好没有专门解释，随后就真直接率先转身走回到了烟雾弥漫的房屋里。 大伙儿相互看看彼此，尔后跟上，按照贝玲莉丝的方法不去相信所谓的幻术，和小姑娘一起进到屋子里后果然发现满屋的烟尘变得不再刺鼻和呛口，视野的阻碍问题也跟着不再存在。 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你的视线处于某种特殊的状态，身处迷雾，却能看穿迷雾，顺便确认那座倒在地上的书柜应该不是什么幻术，证明小姑娘冒冒失失过来开门的时候确实不小心碰到了它。 石拳走在最后，等希娅、鸦雀和多萝西依次进来后顺手带上房门。 乌尔斯和寇托跟着贝玲莉丝身后先进屋，黑发的年轻人弯腰从散落在书柜边上的一地纸质资料中随手拾起一张，看了看后意外地吸一口气，发现那张纸上面画着一块小木桩似的畸形武器。 是的，畸形的武器——那是一张设计图，年轻人因为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可以看懂图纸上画着的东西确是一把不常规的弩，弩的形状咋眼一看就是一块装上手柄扳机的长木桩，图纸的空白处用通用语文字写着大段注释。 他不由在内心深处发出感叹，暗想这种东西严格来讲其实不是弩，而应该是另一种名叫“铳”的远程武器。 但不是火铳，不带火药。 使用这种无火之铳发射的弹药实际上是……魔法！ 晃眼一瞬，乌尔斯明白格罗莱登的话意味着什么，并确认了自己开始的预想和猜测。 他必须承认自己受到了一点震撼，因为这个名叫贝玲莉丝的小丫头可不简单——她最大的才能既不是盗贼技巧也不是施法能力，而是一种开拓性的创新思维，在游戏的世界中直到落日余晖版本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的“魔导学识”！ 换而言之，侏儒小姑娘表面上是一名幻术师盗贼，实际上是一位未来的魔导技师。 而魔导技师是卡斯塔诺进入落日余晖资料片版本之后才更新登场的一种进阶职业，与法师工匠不同的地方在于法师工匠擅长“制造”魔法物品，而魔导技师拥有“改造”魔法物品的能力，将物品附魔、卷轴抄录、机关学原理、炼金术等等的魔法学识辅以如同思维般灵巧的动手能力结合在一起，将普通的魔法物品改良成更加灵活的魔导物品。 举个简单的例子——格罗莱登的酸牙十字弩即是一种魔法弩，可将射击出去的普通箭矢附上强酸伤害和震退射击属性，但无法灵活改变附魔的属性，从而做到上一秒发射强酸弩矢，下一秒又改换发射火焰弩矢。 魔法的附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死板且固定的，魔导技师对常规附魔的“改造”便是针对于此，将死板固定的魔法疏导成灵活可变的可控能量——比如说经他们之手设计出来的魔导铳便可将法师的法术视作远程武器的弹药发射出去。 倘若你对魔导学识的研究足够深入和透彻，技术也足够高超，制造出一把可以无限发射火球术的魔幻版火箭筒不是没有可能，并且那种魔幻版的火箭筒还可以预先将下一发弹药的效果在火球术、闪电术、冰锥术等等不同的法术之间自由切换。 但假如你对那份先进学识的认知程度只是略懂皮毛，那么很遗憾，或许你绞尽脑汁的设计产品最终也就只是一把可以无限充能的魔法飞弹魔杖，充能间隔大概和十字弩装填弩矢得花的时间差不多长。 因为这个关系，游戏中的玩家们将魔导技师这个进阶职业亲切地称作“技术宅”。 乌尔斯现在发现自己眼前居然就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技术宅”，忍不住暗想这才什么年代啊？烛火之年，长夜将至的剧情版本，离那时候大约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样的人才竟然超时代地被自己有幸发现…… “难怪格罗莱登说她的特殊才能是一种试图将法师的法术和盗贼的技术结合在一起的工艺。”年轻人随即自顾自地点点头，口中的话语小声嘀咕，尔后顺势抬起目光看到小姑娘这会儿恰巧正从一张翻倒的桌上旁边捡起一把安装有手柄扳机的金属“长木桩”。 那是她的魔导铳吗？ 尚且不论成品的质量和稳定性如何，总之已经被她发明出来了？ 黑发的年轻人顿时愣了下神，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天才！ 而且还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天才！ 沃尔在上，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啊…… 贝玲莉丝或许真的有点毛手毛脚，还些神经大条，不过她的感官确像老盗贼夸赞的那般敏锐，两条侧马尾边上的双耳像猫似的地竖了竖，小小的脑袋随后好奇地往年轻人这边转过头来。 “大哥哥，你……” “乌尔斯。”年轻人拿着图纸，收起自己的震撼，向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好的，乌尔斯哥哥。”小姑娘也乖巧地笑笑，“你刚才说？” “欢迎加入我们。” “欸？” “我说，欢迎加入荆棘小队，贝玲莉丝。”由于预知某些东西，乌尔斯保持脸上的微笑，干脆直接这么回答她了，“格罗莱登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你的才能。倘若你不介意，我们今后将是一同旅行冒险的同伴。” 话落，年轻人半蹲下身子，让自己的高度与侏儒小姑娘大致齐平，抬起臂膀超前伸出自己握紧的右拳。 贝玲莉丝看着乌尔斯，眨眨浅棕色的大眼睛，抬手指向后者的拳头：“这是？” “冒险者之间的简单礼仪，代表击拳的双方认可彼此。”乌尔斯笑着回应，脑海中的一幕回忆也告诉他说—— 是的。 那天傍晚，融雪之月的某夜，自己带着希娅刚到薄暮城不久时也曾在废弃空屋里和老盗贼以这种形式轻击过拳，犹如酒杯溅起麦花相互碰撞，表明双方的想法达成一致。 乌尔斯的眼中充满对小姑娘的期待。 贝玲莉丝呆呆地站在原地傻了半晌，就像荆棘小队的其他成员们一样在听到乌尔斯如此突兀的最终决定后都一时间不由地怔住，几秒后满脸惊喜小跑过来，举起自己的小拳头结结实实地往年轻人的大手上面锤了一下。 小姑娘看起来真是高兴坏了，一不小心把“击”拳的动作搞成了“锤”，紧接着开始原地打转蹦蹦跳跳，犹如一只雀跃的小鸟。 她老早就想外出闯荡一番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正式开启自己冒险生涯的绝佳机会——就像乌尔斯自然不会放着眼前的宝不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