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那种迷茫的眼神，虽然焦点是在公子身上，但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对方是想透过公子看其他人而已。就这样，他的注意力被吸引着。也成功地吸引了那个正在跟自己说话的男人的注意。 “炎，怎么了？” 男人轻轻地说着。声音清脆的，如同徐徐而来的清风，如同山谷中潺潺而下的小溪流水，如同仙境丁宁的神曲，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就让听者如痴如醉！ 注意到颜炎的目光有些飘远，男人在开口的同时也下意识地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然后，四目相对时，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喧闹的交谈声消失了，窸窣的脚步声消失了，连同周围站着的人，也距着一起消失了。 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外加看到那张脸后，冷心然脑中一片空白！ 男人带着面具，比周围人带着的面具都要特别些。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优美的下巴弧线和深邃的眸子。 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冷心然脑中不断地回荡着几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么震惊，让她失了一贯的淡定，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对四目相对方心对看的男女，谁也不敢出声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时，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个在外人看来极其淑女优雅的女孩子，突然像疯子一样朝男人冲去，张牙舞爪的，好像恨不得杀死对方一样。 在别人眼里看来事情是这样，然而冷心然真正想做的，却是掀开那碍眼的面具。她想要确定，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就是亚亚？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身形一样，背影一样，连同声音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还有那张脸……不会错的，他……冷心然的突然抓狂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男人了，颜炎终于反应过来，闪身挡在公子面前，俊脸微沉：“你想干吗？”冷心然才懒得管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摘下他的面具。摘下他，然后看，那张脸是不是亚亚，是不是那个她日夜思念的亚亚。 见有人挡在面前，第一个感觉就是将他踹开，她想要见的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在没有多想的情况下，冷心然动手了。 颜炎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谁，但他之前是对她有一些好感的。但是这种好感不能掩盖此时的愤怒。 公子是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有人想对公子下手？ 冒犯公子的人，无论是谁，统统该死！ 在看到冷心然居然对自己下手之后，颜炎也懒得管对方是女生这件事，也跟着动起手来。 然而，几个回合之下，他被震惊到了。 他对自己的身手是非常自信，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居然有这不输于他的实力。 几个回合，他竟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受打击。但是，也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好战欲。 然而，就在他扯开嘴角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公子那轻轻淡淡的身影：“炎，住手。” 对于公子的话，他一向是绝对遵守的。就算现在情况特殊，也还是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有些不甘。好战欲已经被激起了，连眼睛都有些发红，想要冷静下来还真的有点困难。 虽然停下来了，但是他还是站在公子和眼前这个女孩面前，以防她又突然做出让人对公子危险的事来。冷心然抬头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好似这样就能透过面具看到对方的长相一样。她的眼神太深沉太沉重，带着水晶般脆弱的忧伤，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悲伤。 这种悲伤，不仅感染了被她看着的人，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那个全身笼罩在忧伤中的娇弱身影。 整个世界，只有那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个带着紫色的面具，身材纤弱，另一个则是带着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面具，如同帝王般站在那。 “可不可以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下？”冷心然失神地喃喃。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冷心然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是，不等他开口拒绝，冷心然又开口了。 “你、是不是、亚亚？” 干涩的话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一样，字字如刀，泣如血。 男人大惊，虽然他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那浑身一震的动作却瞒不过对他极其熟悉的颜炎。 男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冷心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也许是精神太过恍惚的关系，一向细心的冷心然竟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状，在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转身就跑。 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她，但是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完又因为什么而停住了。 停在半空的动作，随着那个娇弱身影跑远而慢慢垂下。 只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却染上了不解的疑惑。 亚亚？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个女孩说的是“亚亚”？ 冷心然像个疯子一样往外冲，途中似乎有人想要拦住她，但是都被她大力甩开了。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人已经站在路旁，看着红绿灯发呆了。 怎么会怎样？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失常？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亚亚，她怎么会认错人呢？ 亚亚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不会是他的…… 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咆哮，喧闹杂乱的，痛得让她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整个人神情恍惚的，冷心然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很恐怖。像个神经病一样，神情都扭曲狰狞的，像个魔鬼。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行的。 血狮冷心然是黑道之王，是高高在上无人敢冒犯的，是坚不可摧的，是永远淡定从容的，是永远的王者，是永远不会有脆弱有忧伤有弱点的……但是…… 理智告诉她不要再这样了，但是，情感上却不能。神经抽搐得厉害，一下一下地抽，一阵一阵地疼，疼得她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手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吵闹着，她听到了，但是却不想接。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力气接。她的所有心神，都在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身上。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还有记忆深处那个永不会消失的身影在重叠着，重叠着，恍惚间竟然变成了一个人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心，却还是阵阵地痛。 此时的冷心然，不再是强大坚强的黑道女王，而是一个无措的，失去了最亲的人的孩子。 “然？” “然？” “然，你在哪？”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不要挂电话，不要动。” 等到冷心然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通了电话。电话还保持着接通的状态，但是没人说话。 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伪装了很久的坚强就像是找了宣泄口一样，带着哭腔的低声喃喃：“辰……” “然，没事的，我马上就来了。你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我马上就到了。” 那个一向淡定从容，连在帮派火拼时都沉着冷静的男人，此时说话的声音却带着轻徵的颤抖。只有她，只有她能让他失了惯常的冷静和淡定。不知为什么，突然间的，冷心然的心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那个声音，给了她一直想要的安全感，虽然还是惶惶然的，但是好歹人是冷静下来了。 “好……” 呢喃的声音后，冷心然不顾旁人一异样的目光直接在斑马线外蹲下了。 将头埋在膝盖间，似乎这样，才能寻找到那副消失已久的安全感一样。 五分钟后，一辆宾利停在了路旁。 然后，一个俊美到让人窒息的年轻男人从车上冲了下来。完全不顾这里不是停车区域，就这样冲到人群中，等看到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然……” 听到声音，冷心然猛地抬头，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就像是找到归宿的孩子一样，猛地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腰，久久地沉默着。 在另一边，两人都没有注意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用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一切。 “公子？” 注意到公子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跟着一起出来的颜炎下意识地叫了声。 那边的两人，抱得那么紧，就像是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一样。这种感觉，让男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染上了晦涩的落寞。 “没事了，走吧！” 许久后，男人轻轻说了声，然后转身离去。 坐在车上，冷心然就这样安静地靠在夜沐辰怀里，没有说话。 夜沐辰也没有问她怎么回事，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或者说，是他猜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能够让她变成这样的事情不多，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而能影响她的人就更是不多，除了他，就是那个人了。 想起那个总是像守护神一样待在冷心然身边的男人，夜沐辰眼神暗了暗。 他知道，终其一生，那个人都不会从心然心里消失。就算，他死了，也只是死了而已，只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并不是从她心里消失了。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挫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太多。 事实上，他是很感谢那个人的。 他清楚然的每一件事，他知道，如果没有他的话，只怕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夺目的然了！ 一直到夜沐辰住的地方，上了楼，坐在沙发上，冷心然还是沉默着。她的精神恍惚得厉害，抱着牛奶杯轻轻地抿了口，还是不说话。房子里只有她跟夜沐辰两个人，宁致远已经被打发回去了。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人多了反而不好。只要那个重要的人在，就什么都没关系了。 夜沐辰直接在她对面坐着，也跟着不说话。 很多时候，最好的安慰，不是询问什么，而是陪着她一起沉默。 等到她想讲的时候，也就会什么都讲了。 终于，夜沐辰一直等待的情况出现了。 “辰……”冷心然抬起头，现在的她，看起来像个无措的孩子。 夜沐辰看着她，墨绿色的眸子里一如既往地盈满温柔的情深。冷心然看着他，之前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突然消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把这件事完整地说出来。 亚亚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就算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但是现在，她必须说，而且是必须主动地将话题挑开，恋人之间，除非特殊，不能存在什么隐瞒。 “我好像看到亚亚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犯了傻，轻轻地咬住嘴唇不再说了。但是，夜沐辰没有嘲笑她的可笑，而是继续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呢？然，如果你想说的话，可以全都告诉我没关系。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说的。”冷心然挣扎了很长时间，最后才斟酌着用词将话说尧“你知道商盟吗？我今天见到了商盟的会长。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他真的好像亚亚。背影像，下巴像，连声音都像。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亚亚已经死了，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我都知道，他已经离开我了，永永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