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故人
林嬷嬷看着任佩兰此刻的模样,神情顿时十分慌张,她不知道任佩兰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说的是谁,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能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任佩兰兀自说了一阵儿,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她又是闭上眼,神情似是十分疲累地与林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先退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嬷嬷神情担忧地看了任佩兰一眼,似是有些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待着,但也不敢忤逆了任佩兰,便福了一礼,退出了寝殿。 任佩兰闭着眼靠在引枕上,思绪有些飘摇,仿佛记起了许多年之前的事,她记得当年自己被先皇赐婚给皇上的时候,他还只是燕王,不久之后,他便以诛“jian臣”齐泰、黄子澄,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了,皇上第一次见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她并不知晓,只知道那个人女人与她哥哥徐辉祖都是支持建汶帝的,应该是在战场上吧,明明是一介女流之辈,却竟然能上了战场,但任佩兰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当时她同徐辉祖一起带兵北上,南军与燕兵交战于齐眉山,她在徐辉祖后面出谋划策,徐辉祖执掌的南军大胜,并斩了燕将李斌的头颅。但就在这时,建汶帝因为猜疑她们兄妹,讹传燕军已兵败,京师不可无良将,将她与徐辉祖召回了京城。淮北的中央军因此势孤而大败。等到燕兵过江打到南京之时,她与徐辉祖仍是在带兵抵抗。 最后燕军自然大胜,皇上入南京之后,徐辉祖留在了父祠,不肯迎接与他,最终被关进大牢,后来听说皇上亲自召见审问了他,其中便又询问了那个女人的下落,那时候她已经失踪,并不知去向,徐辉祖却一言未发,不管皇上怎样的逼迫,徐辉祖只是写下父亲是开国功臣,铁券中“子孙免死”的词而已。皇上自是大怒,想要诛杀他却最终没有下手。不久之后,便勒令他返回私宅,革去了他的俸禄和爵位。 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有那个女人的存在,都只以为是徐辉祖大才,才多次打退了燕军,她知晓这么多,也是因为她父亲和哥哥当年都是追随皇上出征,他从长兄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那个女人的存在,且后来她也无意中在徐皇后的房中看到过写给她的信件,虽不知道信的内容,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不过就是劝她归降与皇上,与她不分大小,一同服侍皇上。那个女人是徐皇后的胞妹,但她出生之时,徐皇后已经嫁给了皇上为妻,两人感情并不甚笃。她当年就曾经猜测,就算是如徐皇后那般贤德的国母,想来也是嫉恨这个meimei的吧,皇上即使敬重她,却并不见得有多爱她,但说皇上就爱那个女人,也并不一定,只是得不到的,才是心中最惦念的。 任云舒一直想着,却怎么都记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好像是听长兄提起过,但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后来皇上抱回来一个女婴,宫中便有传言,此女婴是皇上和那个女人所生,徐皇后当时想要养育这个女婴,却被皇上拒绝了,她当时就坐在离徐皇后不远的地方,听她口中喃喃地念了两字…… “妙锦,妙锦……”对!就是徐妙锦,那个女人的名字,这么多年,她本已经快忘记这个女人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此阴魂不散,即使她不知所踪,但她的女儿却还在皇宫。 任佩兰本来是不信常宁公主就是徐妙锦的女儿的,她只以为那是皇上收的义女,毕竟当时那个女婴与皇上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现在看来,那个女婴可能是徐妙锦同别的男子所生,被皇上抱回来,还认做了义女,更是封为了公主,能做到如此这般,尤可见徐妙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任佩兰唇间泛出苦笑,她没想到皇上竟会对徐妙锦痴迷到这种程度,连她的女儿都……但随后她脸上又闪过一丝恶毒和幸灾乐祸,若是那徐妙锦知道自己的女儿委身与那个当年她怎么都不肯嫁的男人,又会是何种心情呢,她的女儿可不像她,有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骨气,不仅失了身,连孩子都有了,可惜啊,那个孩子被她自己摔没了,当真是报应啊,与自己的养父私通,应有这样的报应。 任佩兰想通了前因后果,心绪倒是畅通了许多,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上依旧带着冷笑,就让她看看,皇上会宠着常宁多久,替身永远都是替身,怎么都代替不了原本的那个人,就算外貌多相似,芯子总归是不一样的,总会有厌倦的那么一天。 而被任佩兰念叨着的正主本人,现在正如木头人一般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仿佛一具没有了灵魂的精美娃娃。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您从昨儿开始,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常宁公主的贴身宫女珊瑚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粥,焦急地劝着,她已是在常宁公主身边守了一夜,见她一个晚上都不动不说话,也不睡觉,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床顶,心里已是急地不行。 常宁公主却依旧是没有反应,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好似真的没了魂魄一般。 就在这时,外头有太监嘹亮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珊瑚听到这声音就是一惊,立即从地上起身,快步到了殿门前,跪伏在那里,迎接朱棣元。 朱棣元大步走进屋内,他先是沉默地看了躺在床上的常宁公主一会儿,这才对殿内的宫女们命令道“你们都出去吧。” 殿内众人俱是应诺,很快都退了出去。朱棣元则是坐在了床沿旁,拿起了珊瑚放在矮几上的那碗莲子粥,神情难得温柔了许多,与床上的常宁公主说道“阿宁,起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