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赵天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吴天运嘴角动了一动，随即恢复平静，没有露出丝毫痕迹。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怎么就不关我们大学生的事，再则我们这次是以上海大学同盟会的身份参加的，量国民卫队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你懂个什么？” 赵天明见自己的女儿不听话，顿时急了，随口道：“这次暴动是工人纠察队和国民政府的事情，是武装暴动，武装知道么，那是要流血的，子弹没长眼睛，说不定哪个倒霉的就要挨枪子儿，掉脑袋，老爸就你这一个女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办？不准去，听到了么？” 武装暴动？杜海生听到这个词心头不由一紧，民国十六年，公元1927年，擦，老子怎么将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在四一二政变之前还有这么一个重大事件啊，前两次武装暴动失败，这次有周（恩）来和陈独秀亲自指挥，这就是历史上的第三次工人纠察队武装暴动啊。 老子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历史事件给忘记了，这可是国民政府和共产党关系发生变化的转折点，今天已经三月二十号了么？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这次暴动是胜利的，这点已经板上定钉，毕蔗澄所属的警备司令部和警察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挡住热情高涨的工人纠察队。 他突然有种冲动，自己也要举起手中的枪，加入到工人兄弟武装斗争中去，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暴动中发挥一点自己的力量，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现在还不想跟共产党有太多的牵扯，现在发展自己的势力是最为重要的，称霸上海才是他现阶段的目标。 “不，我就要去，我都和上海大学同盟会的同学说好了，不去，让他们怎么说你女儿？” 赵薇儿见自己的老爸态度异常坚决，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任性的一跺脚倔强的回道。 “好好……” 赵天明被自己的女儿气的浑身发抖，：“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当老子的管不住了是不是？” 随即看向杜海生，下了个死命令：“海生，这丫头就交给你了，给我看住，明天她要敢跑去瞎起哄，无论是否平安回来，你就自行离开赵家吧！” 擦，你女儿非要去参加武装暴动，关老子鸟事。 杜海生郁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明天将是他和赵薇儿关系的第一次大考啊…… 第十五章 人生无戏，何处生戏！【第二更！】 冲新书榜，求火力支援！ 赵薇儿见老爸将看管自己的重任交给杜海生，想要反对，张了几下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关上门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对于杜海生，她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是存在心中的某个窗户半掩着，两人却都不愿意将其全部打开。 赵天明也正是看出了自己女儿和眼前的小子这层微妙的关系，才下了这道死命令。 他知道要是换做张妈，吴管家，还是王充，凭借这丫头古灵精怪经常做些稀奇古怪事情的性格，她绝对有机会溜出去。 正如他所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赵薇儿的母亲去世的也早，他现在不顾安危的打拼还不全是因为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家庭，吃喝不愁，在外边不受坏人凌辱，一旦她出现什么插翅，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次工人武装大暴动他在两天前就已经通过其他途径得知，暗中让王充盯着这丫头的一举一动，正如自己所料的那样，天生不安分的女儿频繁的往返于学校之间，和大学同盟会的骨干在一起秘密商讨事情，他这才横加阻拦，无论如何不能让赵薇儿发生任何意外。 人生无戏，何处生戏，戏子唱戏，自己为戏啊…… 站在那里的杜海生心中腹诽一番，不由的感叹一番，有赵天明做靠山，也是利弊相衡，各自一半啊。 “好了，海生，张妈你们退下吧，吴管家，王充，你们跟我到书房一趟！” 丫丫的，老子就知道自己是个编外人员，啥事情都轮不到自己，想想也是，他也没替赵天明做事，也没啥特点，人家干吗凡是拉上自己商量，那不是闲扯淡么，他一个外地人，来到上海没多长时间，而且在人前一直表现的文文弱弱，这样的人在大上海，早晚都是个受虐的主。 赵天明的书房不大，桌椅板凳甚至书柜都是用暗红色的红漆漆成，看起来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书柜里摆的书，什么四大名著，西游记，封神榜，从古至今，历史杂文，神仙鬼怪，应有尽有，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这书房的主人是个博古论斤的文学派人物，其实赵天明压根都没看过这些书，里边的文字对这个大老粗来说，认识的加起来也没一箩筐，更不要说领会其中内容的意思了。 就如同现在的暴发户，一旦有了钱，总爱弄个书房，摆上几本书，装的跟个老学究似的，其实满肚子都是肮脏的男盗女娼。 三人前后进了书房，赵天明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了看两人，问道：“杜海生这个人，你们两个怎么看？” 吴天运和王充彼此对望一眼，俱是带着一副的不知所以。 想了片刻，还是吴天运站了起来，道：“这个孩子，头脑清醒，喜欢接受新鲜事物，还算不错。” “哦！” 赵天明点点头，应了一声，难免有些失望，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头脑清醒，接受新鲜事物，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太过好奇而冒进，赵家有吴天运一个秀才，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要其他军师参与其中。 随后看了一眼王充，道：“你呢？” “老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此人虽然身份来历不明，却对赵家没有半点企图，这一点老大请放心！” “你就这么肯定？” 赵天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不置可否的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此人不是龙，不是凤，到关键时候却能起到呼风唤雨的作用，说不定某一天他会给老大一个天大的惊喜，至于原因，老大，我实在不能说，也不会说，更不敢说，还请老大原谅。” 王充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泄露了杜海生大半的秘密，虽然言语比较隐晦，但赵天明和吴天运都不是傻子，从他的话语中早就读出了眼前这个冷面杀手对那小子的敬佩之情，这一点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赵天明见他不愿意说，也不为难，为了朋友每个人难免会守住几个秘密，这一点他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还是来历不明，薇儿救他的时候，没有伤，只是身体有些微弱，证明这个人是从外地来的，最起码不是被人追杀，而且小姐那天的出行根本没人知道，也可以排除他耍阴谋诡计的可能，想来，应该是个童叟无欺的人。” 吴管家站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了一遍，随后做了结论，在他眼中杜海生就是一个温文优雅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本来就厌烦帮会里的打打杀杀，绝不会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不过，他要是知道那小子五刀刺穿五个人咽喉，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时候，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论断。 王充在心里冷笑一阵，他们都只看到了表面，却根本没有接近物件本身的真正实质啊。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赵天明靠在椅子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吴管家说这家伙童叟无欺，王充说这小子关键时候能起到呼风唤雨的作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也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恐怕这小子的文弱是假，只是一个欺骗众人眼睛的一种手段罢了，而真正隐藏的却是不可告人的惊人实力。 单从王充的只言片语，以及眼神中流露的对杜海生的敬佩之情，他还是读出了其中的端倪，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一辈子很少服气人，而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冷面杀手不得不生出几分敬畏。 他很想知道，这小子在期间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让一向桀骜不驯的王充心生佩服，不过他也明白，王充不愿意说，自己强迫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通过简短的谈话，他对杜海生越来越有兴趣了，尤其是王充说的那句，说不定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呵呵，天大的惊喜，老子倒是很期待啊！” 赵天明轻声一笑，望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哭泣个不止的小雨，心中竟然莫名一阵悸动，饶有兴致的喃喃自语起来…… 第十六章 暴动开始【地三更送到！】 今天晚上十二点冲击新书榜，大家多多支持，火力支援下佛徒，感激不尽！ 当夜，赵天明带着王充离开了赵家公寓，有杜海生坐镇看守，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跑出来瞎胡闹。 刚吞并下来的帮派，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方说军心的安慰，调兵遣将等等，对于从小就喜欢听说书的讲《三国》和《隋唐演义》的赵天明来说，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对经营打理自己的帮会和手下有一套独特的手段。 而且明天的武装大暴动难免会让刚吞并进来的帮会人员浮想联翩，借机生事，一旦有人趁机捣乱，难免会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一早，赵薇儿悄悄的起床，穿好衣服，拿出藏在床底下的标语轻轻开开门，蹑手蹑脚的来到大厅。 经过一晚上的激烈思想斗争，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今天的武装暴动她一定要参加，虽然这样做他会有愧于杜海生，不过她也只是以为赵天明说的那些话只是开玩笑，再说，即便是真的，有她在，到时候自己只要在老爸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行来个大绝食，赵天明还不乖乖的缴械投降。 “你忍心让你老爸给我赶出赵家公寓么？” 正在她以为自己将要得逞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顿时在大厅响起，声音不大，却异常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冷不丁的一句问话，吓了还在暗自得意的赵薇儿一跳，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她这才看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一个男人正躺在上边，眼睛眯着，看样子还没睡醒，但刚才的那句话，很显然是从这人的嘴中发出来的。 赵薇儿看到这个人心情顿时跌入万丈深渊，一副沮丧的来到这人的跟前，笑嘻嘻的道：“海生哥哥，你怎么睡在外边了，这么冷，小心着凉了。” “着凉不着凉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你这是要去哪才是我最为关心的。” 杜海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给赵薇儿腾出了一处空间，让她也坐了下来。 他昨天就已经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做了，等到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他就躺在了沙发上，以免这丫头跑出去瞎胡闹，虽然他也很想去。 果不其然，正当一夜没合眼，昏昏欲睡的自己要打盹的时候，天生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声音极为细小的开门声，心中一阵冷笑，这才开口问话。 赵薇儿调皮一笑，：“我这不是想出去活动活动跑跑步么？” “是么？那还带着一些标语干什么？” 杜海生盯着赵薇儿手中的小旗子，表情阴冷的质问道，：“跑步好像不用带着这些东西吧？” “我……” 人证物证俱在，赵薇儿一时无语，眼睛眨巴两下，随即古灵精怪的一笑，拉着杜海生的胳膊边摇晃边恳求，：“海生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们上海大学同盟会的人都去了，我不去事后会被别人骂懦夫的，我知道海生哥哥最好，对薇儿最亲，就让我去吧。” 好哥哥，我的好哥哥……，杜海生听了还真是感觉别有一番风味，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起来，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吧。 赵薇儿见杜海生一脸痴迷的沉醉在那里，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回忆片刻，突然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清不白，顿感窘迫，小脸再次涨红，赶紧将自己还拉着他胳膊的小手给收了回来，一时之间，场中的气氛略显尴尬，甚至有些暧昧的气息。 “那个，我说，能不能让我去啊！” 老半天，赵薇儿平静下来心情，小脸仍旧通红的看着杜海生，连说话的语气都绵了下来，商量道。 “不行，除非赵叔批准，我没有这个权利，给你的东西放回去，老实呆在公寓里。” 杜海生言语决绝的回拒道，武装暴动是个什么概念，开玩笑，那可是刺刀见血的场面，更何况现在是子弹满天飞，一旦小丫头有个什么闪失，不用赵天明动手，他自己也会有自杀的冲动。 赵薇儿见软磨硬泡都无法将面前这个铁疙瘩给打动，禁不住沮丧的叹息一声，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中的小旗子重新放好，然后来到杜海生身边坐下，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而表情却是全神贯注，耳朵时刻倾听者外边的一举一动，甚至希望枪声能早点打响。 他知道有杜海生在，自己想要出去，已经完全不可能了，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莫名的幸福，能被他拦着，担心自己的安慰，似乎也是很享受。 嘭…… 正在两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一声枪响响彻天际，回荡在大厅之中。 赵薇儿两眼发光，蹭的站起来，道：“打响了！” 杜海生并没有回答她，昨天一夜没有合眼，现在困意袭来，整个脑袋感觉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嘭，嘭…… 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不用亲临现场，光凭这动静就晓得场面肯定小不了。 隐隐约约中，大厅里的两个人仿佛能听到远处那双方人群中互相开火后，被子弹打中的人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枪声也越来越近，赵薇儿知道，工人纠察队正在一步步的朝前推进，毕蔗澄的警备司令部就在她家不远的地方，一旦占领警备司令部和上海警察总署，这场暴动就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内心热血沸腾，只是可惜了她不能亲自见到那种激烈的场面，为暴动出哪怕一点点的力量。 吴天运和张妈听到枪声也来到了大厅之中，见赵薇儿和杜海生两人坐在那里，不由的长吁一口气，纷纷佩服起赵天明的英明决定来。 正在这个当口，外边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公寓的大门唰的一下被来人推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戴着眼镜正站在那里。 赵薇儿抬头的瞬间，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啊”的惊叫一声，赶紧跑上前去扶住站在门口之人的胳膊。 “李文博，你这是怎么了？其他大学同盟会的同学呢？” 来人正是上海大学同盟会的副会长，李文博，此人也是今天武装暴动大学生阵营的指挥领导人之一，赵薇儿只是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如此狼狈。 吴管家和张妈见来人受伤，听小姐的意思，好像是她的同学，张妈赶紧去端些清水过来，吴管家去了房间取出了一些金疮药，用毛巾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药涂抹在他的伤口处，众人看了不由心寒，李文博的胸口赫然有一道长约十厘米的伤口，所幸的是伤口不深，若不然，必然丧命。 李文博喝了口水，言语有些错乱的催促道：“快去，快去救其他同学！”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