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回到宿舍，沈念立马拿了剪刀和纱布，想要给叶非卿换下他身上已经被血浸透的绷带。叶非卿挡了一下，借口方便先一步钻进了浴室里。 有些慌张的关上了门，叶非卿背靠着门板低着头，感觉脸上就快要烧着了。 沈念，刚刚对他表白了？他说也喜欢？ 叶非卿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心脏跳动的速度过于剧烈，让他以为下一秒可能就会直接蹦出来！ 虽然在古镇，沈念喂血的方式过于暧昧，虽然回来的这一路上，他的照顾体贴温柔的近乎宠溺，但叶非卿始终站在规范自己的红线之内不敢跨出，不敢去想，他暗恋沈念太久了，久到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里，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个选项。 叶非卿倚靠着门板慢慢下滑，一点一点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同时思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散。 沈念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么？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么？他真的可以接受？还是说，他误会了什么…… 叶非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悲观，甚至是有些消极，但他是真的恐慌，没有指望的暗恋一朝得到回应，还是在自己现在这幅模样的情况下…… 叶非卿抬起捂住胸口的手，绷带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血痂凝固在一起，暗红发黑，里面，估计已经烂的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 叶非卿脸上的热度一点点降了下来，绯红渐渐转为苍白，曾经他健康的，毫无顾忌的活着，都会担心自己的感情是否会连累影响到沈念，更别说现在拖着这样病态的身体，半人半尸，浑身是毒…… 叶非卿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的洗漱镜，旭日初升，整间浴室被撒满了明亮的阳光，镜子里清晰的倒影着他的身影，被掩盖在衣服下面的暂且不算，单单说他这张脸，瘢痕交错，瞳孔似血，就算是大白天走出去，估计也会吓哭不少小朋友…… 叶非卿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沈念从他进去开始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不催促，也不离开。直到有人来敲门，通知说林教授叫他们去实验室。屋子里这份各含心事的凝固感才终于被打破。 实验室里要准备的东西确实还差了一部分，但是这并不影响林朝为叶非卿检查身体。 沈念和叶非卿过去的时候，实验室里只有林朝和迟暮两个人。 “你好，终于见面了，我是林朝。”一进实验室的门，林朝首先跟叶非卿打起了招呼。 叶非卿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你好林教授，我是叶非卿” 林朝知道叶非卿为什么会怔愣，也不多言，直接招呼着人坐到了凳子上，根据之前陆斯宇他们提供的消息还有他的预计，叶非卿现在的状况应该非常不好。 如他所料，在叶非卿脱掉上衣之后，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冷凝，只是每个人的原因都不大相同。 “只有上半身么？腿上还有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林朝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身上的绷带，微微蹙起了眉，绷带太久没有换过，等一下只怕会扯下不少皮rou，疼痛是避免不了了。 通过针剂的进化，给叶非卿的身体造成的最大的影响就是无法使用麻醉剂，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他都必须只能咬牙硬撑，没有任何办法帮他减轻。 “没有，只有上身，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手背，似乎是林夕给我注射过其他人血液的地方。”这些情况对林朝的治疗可能会有帮助，叶非卿知无不言，全部据实以告。 林朝闻言点了点头：“那最严重的地方应该就是手了，我现在需要检查你身上瘢痕的程度，顺便给你换新的纱布，你身上的这些拆下来会很疼，你忍一忍。”林朝说话的语气下意识的放轻了一些，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些特种兵很能吃苦忍耐，但是他看到还是会忍不住替他们感觉到疼，腐烂的皮rou和纱布粘合在一起，拆下来的时候等于是生生扯下一层皮，这种感觉光是想想都会让人冷汗直流。 叶非卿放松的笑了一下，爽朗地点了下头。 林朝抿了抿嘴，拿过一旁的大瓶稀释过氧化氢从肩膀处直接倒了下去。 白色的泡沫疯狂涌起，酸涩的味道和血腥气一瞬间充满了实验室，叶非卿背对着沈念紧绷了一下肌rou又马上放松了下来，然后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纱布泡软之后，林朝手法利索的用镊子和剪刀一起拆开了叶非卿肩膀处的绷带，一如所想，最里面的那一层带着红到发黑的血rou，一起被撕了下来。 叶非卿冷汗一瞬间飙了出来，却硬是撑着一声没吭。 林朝视线一直紧盯着他，看到他在硬撑后眼神一转瞥到了站在后面的沈念。 林朝和迟暮的情况和叶非卿他们两个有几分类似，所以只一眼林朝就明白了叶非卿的顾及。 “迟暮，你带着沈念先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身上也没有无菌装备，有可能反而害他感染。”林朝的借口张口就来，沈念一点也不信，脚下生根般一动不动，盯着叶非卿伤口的眼睛红的好像要滴血。 迟暮的反应和林朝基本可以达到同步，爱人的眼神一过来他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扯了下身旁的人。 沈念原本不为所动，但迟暮拽了他一把后指了指旁边的单面镜。 皱着眉，沈念又看了林朝一眼，才反应过来了对方的用意，绷着脸又深深地看了叶非卿一眼，沈念才终于动了动，跟着迟暮走了出去。 实验室的金属门一开一关后，叶非卿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随后连呼吸都忍不住的带上了颤抖：“…谢谢…” “不客气，说起来，你也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没有林夕，又或者不是时间紧急将针剂留在了生物研究中心，叶非卿根本就不用受这些苦，林朝的声音里带着略微的歉意，手上动作很快，落下的力度很轻。 叶非卿额角的汗水直滴下来，听到他的话笑了一下：“林教授，你的针剂，可是救过我一条命的，嘶……”林朝又撕下来一截纱布，疼的叶非卿忍不住抖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至于林夕，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不需要为彼此做的事情负责” 哪怕是孪生兄弟，哪怕他第一眼几乎把林朝认成了林夕，他们两个人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叶非卿不会把他们的对错归结到一起。 林朝听着他的话，紧紧拧在一起的眉不经意间松了松，嘴角也带上了一点弧度。 是比想象中更温柔的人呢。 沈念和迟暮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后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去了观察室，虽然林朝原本的目的可能是想让叶非卿放松下来，也让沈念不亲眼目睹那么残忍的画面，但是迟暮本人支持第一点，反驳第二点。 易地而处，如果里面受伤的那个是林朝，迟暮绝对做不到避而不见，尽管这样的行为近乎于自虐，但是爱人难受，不能分担，再不能看着，自责和痛苦只会加倍剧烈。 实验室里的动作很快，林朝已经拆下了一大半的纱布，叶非卿的上半身血rou模糊，呼吸沉重，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念隔着玻璃看着他疼的惨白的脸，手下用力在金属桌面上按了一个大坑。 迟暮看着他的样子默了默，思考了半晌后凑过去小声地耳语了两句。 沈念注视着叶非卿的目光猛的一颤，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两个的情况和你们两个的类似，但细节略有不同，我不确定这个方法对你们来说适不适用，但是，目前来看，也没什么坏处，你只要小心点别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就好”迟暮说完也不看沈念的表情，直接退了一步站回了原本的位置，他只是给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要看沈念自己。 沈念身上绷紧的肌rou和挺直的背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紧握在一起的指尖却明显更白了一些…… 说是很快，但拆掉叶非卿全身的纱布，还是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期间他身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仍旧完好的皮肤上如同刚刚泼过了一桶冷水。 重新包扎好干净纱布的时候，叶非卿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唇色也变得乌青发黑，看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昏倒一样。 “还好，最严重的地方也没有露骨，不需要剔除腐rou，你能少受点罪，我会用你换下来的纱布上的血液化验，大概三天就能得到结果，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最好多喝一点沈念的血，只有足量的血液才可以开始修复你的细胞，另外你还需要多睡觉。”林朝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嘱咐完这些后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将换下来的纱布一起放到了一早准备好的巨大容器瓶里。 叶非卿坐在凳子上闭了闭眼，撑过了最难熬的痛感后，抖着嘴唇对林朝提出了一个请求：“麻烦，帮我找一个独立的房间，不要告诉沈念……” 林朝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