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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沈错已许久没见过胭脂如此慌张的模样,半蹲下身抚着她的背脊道,“这叫八音盒,打开自己会奏乐,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已将八音盒抬到胭脂眼前,像是逗孩子一般,声音轻柔地道:“你看,上面有只小熊在转,是不是很有趣?” 胭脂这才看清八音盒里面的构造,一只木雕的小熊正伴随着乐声在盒中打转移动。 “啊,为什么……” 沈错见她被八音盒引开注意,心中大石落地,为她介绍起八音盒的来历。 “这叫八音盒,所谓「诗言意,歌长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能谐,毋相夺伦,神人以和」,此中八音即指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能够制造乐器的素材。因八音盒能无器自响,故而得名。” 不止是胭脂,虎子也被八音盒吸引,一脸认真地听着沈错讲解。 “那它为何能响,又为何能动呢?” 沈错拆解过不少八音盒,还成功制作出过一个,自然难不倒她。 “它能响能动的玄机皆在这小小盒身之中,虽然看起来不曾借助外力,实则不过是借用了之前蓄的力。 你看,这边的小手柄称作发条,做发力蓄力之用。只不过说来简单,其中的构造却十分精巧复杂,想要仿制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伙计原也被方才的场景吓坏,此时听沈错说得头头是道,不禁惊讶万分。 没想到两人方才所言非虚,这是真正的行家,一般东西还真入不了她们的眼。 不过比起惊讶,伙计还是更担心八音盒有没有损坏,就在他打算确认一番时,一道爽朗的男声在几人身边响起。 “这位姑娘竟如此精通八音之道,张某甚是佩服,不知能否交个朋友?” 第71章 沈错正与胭脂说在兴头上, 不想却有个恼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立时显出了不悦的神色。 在沈错起身之前,沈甲已站到她身前,警惕地将那名搭话的男子隔开。 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气质涵养却十分出众, 见几人全神戒备, 立即停住了脚步, 颇有风度地作揖行礼道:“小姐不必紧张,在下乃张国公之子张文斌,并非轻佻孟浪的可疑之人。” 当今圣登基不到二十年,兄弟姐妹不多,子嗣有一半都还未长大成人, 除了长公主以及几位郡王以外, 京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几名国公。 张文斌是张国公嫡次子, 原可以依蒙荫入仕, 却参加了明年的春闱,希望能够金榜题名。 他自小便有神童之称, 在京中颇负盛名, 因而也有些心气, 希望借此机会一鸣惊人。 当然,任他在炎京有多大的名气,沈错都不可能认识他, 更不可能因她国公之子的身份对他另眼相看——她只觉得对方烦人。 “怎么你是国公之子就不是轻佻孟浪之人了?” 沈错心情不好, 便爱较真, 毫无预兆地打断他人对话,向陌生女子搭话又怎么。 张文斌显然没料到她对国公之子毫无反应,对自己竟是一脸不耐的神情。 “这……” 张文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国公之子的身份本足以取得他人的信任。 他从沈错进门开始便注意到了她,几乎是立时便心生好感。 他在京中交友广泛,却至今不曾见过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本还犹豫是否主动示好,听得她对八音盒的研究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 对小小一西洋玩物都有如此了解,必然是个妙人。 沈错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声道:“我没兴趣与你交朋友,你赶紧离开吧。” 若放在过去,沈错可没现在这样好说话,今日只是不想惹是生非。 张文斌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为了保持风度,勉强撑着最后一丝笑意:“既然小姐今日有事,张某也不便打扰。若是方便,能否告知府上是哪家。” 沈错见她仍不肯罢休,眉尾一挑,气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这位客人……” 舶来斋的伙计也算见多识广,今日的情景却是他没想到的。 毕竟张文斌在京城享负盛名,父亲又是国公之一,报上大名罕有人不卖他面子的。 故而在张文斌出声搭话的时候,伙计默默退到一旁,没有打扰他们。 只是这位面生的客人不仅完全不认识张文斌,而且似是完全不了解国公的地位,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对方,态度堪称恶劣。 此时若再去阻止协调便是他的失职,为防引起冲突,伙计硬着头皮拦在了两人中间。 “这位小姐,您看起来是刚到炎京。这位张公子不仅是国公之子,而且还是京中享负盛名的才子,绝非孟浪轻佻之人,还请您放宽心。” 张文斌是这里的常客,伙计不仅认识他,而且还颇为熟悉,这时不管是为了店里的风评,还是为了熟客的名声,都该为他解释一番。 沈错却是因他这番话彻底恼怒:“我进你们铺子是为了购买商品,有陌生男子搭讪破坏我的兴致,你们作为伙计不仅不加劝阻,竟还为他说话,究竟居心何在?” 伙计原本只是怕沈错误会了张文斌,没想到她这般一说,这责任便尽数落在了他和舶来斋身上,颇有一股找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