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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匕首落地,郁风扑上来紧紧抱住同伴。陆巡本想一跤把他掀翻按在地上,但这个拥抱却并不是攻击性的。 “你还活着!”郁风的声音几乎是在发抖。他还以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目睹陆巡惨死的阴影了。 陆巡又惊又疑,僵硬地双臂张开不知道放在哪里。 “啊?哎你先松开……行了行了……” 他尴尬地拍拍同伴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坚定地把他推开了。 “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自己死透了。” “不知道,我后来也死了。超惨,被慢慢烧焦的。”郁风红着眼圈说,“以后我再也不吃低温慢烤牛排了。” “所以这到底是……”陆巡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遥望那个长发少年走向时光客栈,才突然反应过来。 “迦离呢?!” 无须别人指路,迦南轻车熟路地抱着迦离送回阁楼她自己的房间里。摘下那堆硌人的金首饰,从五斗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给meimei换上。迦离精致的面孔长在一个男性脸上,让跟她日夜相伴的两人同时感到有点别扭。此时即使不用自我介绍,陆巡也能知道他就是迦离的血亲哥哥。 两人盯着迦南的行动,在他给迦离更衣的时候赶紧避嫌出门,盖上毯子后又走进来,就看到迦南已经安置完毕,熟练地用meimei的马克杯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啜饮起来,仿佛这是他自己的房间一般。 “你的体型跟我差不多,借我套衣服换可以吗?”迦南礼貌又温和地向郁风请求道。虽然与迦离如此相像,但他柔和的眼神中却蕴含着智慧,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简直摄人心魄。 郁风畏惧地退后一步,明明只是请求,这句话却像有千钧之力。即使有敌对之意,郁风还是下楼去绿山墙取来了衣物。他甚至不敢亲手递给迦南,只是放在旁边的桌上。 陆巡敏锐地感觉到同伴紧绷的情绪,在面对这样一个年龄和身高都低于自己的男性时,两个人明显被对方的气势压制住了。而陆巡自己,明明有一肚子问题想要询问,但站在这个弱冠少年面前,却一句质疑都说不出来,仿佛他身在此地就是真理,是一切规则的主宰。 最后,陆巡只挤出一句话:“不需要送她去医务室吗?” “不,让她睡会儿吧。”迦南微微笑着对他说,“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帮她准备个蛋糕。迦离喜欢热闹,如果错过了自己的生日会难过的。” “哦,这好办……” “那么,我也需要休息一下。” 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迦南摆明了送客的意思。他与迦离周围仿佛形成了一层密不可分的气场,是外人无法介入的无形屏障。陆巡和郁风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样将兄妹二人留在房间,顺从地离开了阁楼。 不约而同,离开迦离的房间后,两人一起走进厨房。虽然复活后肚子并不觉得饥饿,但经历了半个月的匮乏,狂吃一顿的冲动是来自大脑的指令,根本无法克制。 陆巡洗洗手打开冰箱扫视,问:“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除了烧烤rou类。”郁风双手捂着脸,陷入痛苦的回忆,“再闻到那个味道我肯定会吐。” 陆巡同情地看着惨遭折磨的同伴,庆幸自己死的够迅速。“冰箱里有虾,鱿鱼,蚬子,羊肋,你自己挑?” “……龙虾卷,用黄油煎透,加一点柠檬和蒜调味。”王子点了单。 或许是体谅他的悲惨遭遇,陆巡难得没有骂郁风挑剔,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热腾腾的龙虾卷。然后是辣炒黑蚬,以及陈老板预处理过的海鲜饭。两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埋头痛吃,消灭了冰箱里的大半原料。 食物的热量和香气让人有了活着的真实感触,使浮在梦中的奇幻经历落了地,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复活了。虽然已经吃了十成饱,但两人依然不能停手,慢条斯理地填缝。 胃里满了,有了余裕想更深层的事,陆巡忍不住吐槽:“那个小子比你年纪还要小吧?看你吓得像只怂猫,不敢吱一声。” 郁风反口讥讽:“你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按他说的做。你是在翻烘培指南吧?” 陆巡脸上挂不住,啪地合上食谱,强行辩道:“这不是要给迦离做生日嘛!” “我说过的,你只要知道迦南是什么样的存在,就不会想要做她哥哥。”回想迦南如同神迹般的能力,郁风依然心有余悸。隐士们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地蛇蜕般的黑袍,这与迦南归来有说不清的关系。 但为什么他与陆巡会死而复生,获得新的身体?这项奇迹又比劈开红海更加神秘。 一股浓郁的檀香烟火气息钻进厨房,是陈老板夫妻在给神像们上香。两人磕头如捣蒜,口中喃喃有声,祈求神明保佑他们远离噩梦的邪祟。 陆巡心烦意乱,苦恼地低语:“我应该去做点题。要么是这世界疯了,要么是我疯了。” 伴随着翻书页的细微声响,白色的纱帘在微风中起舞。迦南坐在阁楼的窗边悠闲地翻着诗集,身侧的床上是熟睡的meimei。他刚把头发剪短,亚麻衬衫的领口处蔓延的树状伤口已经愈合,呈现出美丽的粉红色。 迦离断断续续睡了两天,对岛上的混乱一无所知——迦南也没有计划让她知道。他被卡在时空的裂隙中直到最近才脱身,又因为安抚迦离元气大伤,现在只希望她能轻松愉快地继续睡下去。这样他就能继续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