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当然了,回威远侯府后,她可以几天进宫一次。但李玄瑾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这,她眼皮子微微跳了跳,抬眸问他,“之后呢。” 李玄瑾薄唇抿了抿,“自然是回宫来。” 说完了,他不等戚婵开口,便继续说,“阿婵,我要明年春日才能娶你。” 李玄瑾不说戚婵也知道最快是春日,景和帝驾崩,李玄瑾虽不用守孝三年,但也要守孝三月,出孝期后,便是来年二月。 哪怕他立刻下赐婚圣旨,走完纳后流程最快也得三四个月。 戚婵觉得,她们最快成婚也得是夏日。 想着,便听李玄瑾道:“一切进程加快,你最快进宫也要五六个月。” 他说完,目光直直地盯着戚婵问,“你想要和我分开这么久吗?” 这话让戚婵怎么接,她头埋在李玄瑾脖颈处,闷声道,“不想。” 李玄瑾闻言,伸手搂紧戚婵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也不想。” “所以你留在宫里陪我,好不好?” 第71章 真相(一) 戚婵只好留在了宣清殿,…… 戚婵只好留在了宣清殿, 一转眼就又过了七八日,便到了李玄瑾送景和帝入皇陵的日子。 这一趟最起码也要三五日,李玄瑾本来想带着戚婵一起去的, 然而很不巧,戚婵来了葵水, 她自幼很重视自己的身子,养的好, 葵水只是后腰微微不适。 这次, 她蜷缩在床上, 眉眼都紧紧皱了起来。 李玄瑾还特意宣了宫中最擅妇科的宋太医给戚婵瞧了瞧,本来还想叫宰林, 但他体内的毒一解, 宰林就离开了京城,宰林是想要钻研医术,博众家之所长的人,不可能长留京城。戚婵还问了问宰林什么时候回来,李玄瑾摇头他也不知。 宋太医诊脉后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是最近受寒了。也没开药,让养上两日。如此李玄瑾才打消了李玄瑾带戚婵去皇陵的念头。 李玄瑾离开的第四日,戚婵出了趟皇宫。那日她进宫进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尤其是那对蛊。 不过自从景和帝重病,戚婵就将陶盅放进了一个小匣子里,再把这个小匣子锁好, 放进了装首饰的大匣子里。阿萍回京,定是给她带回了齐王府,也就是从前的五皇子府。 戚婵先在长安街上转了一圈, 然后去了齐王府,她进了宫,阿萍等人却留在了齐王府,敞县再不用去,戚婵用过的衣裳首饰等物都被带了回来。 她进了放她东西的房间,不需要寻,就看到了黄花梨梳妆台上熟悉的黑漆描金匣子,她打开匣子,匣子里放了好几个或长或短的小匣子。最角落里是个漆红酸梨木小匣子,小匣子上了锁,锁未被动过。戚婵从另外一个匣子隐蔽的夹层里摸出那把锁,开了匣子,露出里面褐色陶盅。 两只圆圆胖胖的小团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戚婵咬破指腹喂了一滴血,然后盯着它们看了半晌,最后合上盅盖。 她带上了黑漆描金匣子,然后收拾数件衣裳首饰摆件回宫。 李玄瑾回到皇宫,是她出宫后的第二日午后,景和帝下葬,他除了需要继续穿素色衣裳,身上的缟素麻衣已经褪去。 今日他穿件藏青色的锦袍,披一件黑色大氅,外面没下雪,但从外头进殿内,身上依旧带着股寒意。 戚婵要伸手伺候他脱大氅,李玄瑾瞥了眼戚婵削葱般的手指,“我自己来。” 他自己解了大氅,又去火盆前站了站,这才问戚婵,“你昨儿出宫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知道并不意外。戚婵颔首,“收拾了些东西进宫。” 感觉到身上的冷意锐减,李玄瑾扭头扫了眼东暖阁,没看见屋子里比他离开时多了些什么东西,他便问了句,“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我喜欢的衣裳首饰摆件。”戚婵说,”我让人把隔壁耳房收拾了下,暂时放在了里面。” 说是暂时,是因为以后她成了皇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宫殿的。 李玄瑾却愣了下,他低下眼睫看了看戚婵。 “殿下,怎么了?”戚婵犹疑地问。 “你东西放这间屋子就好。” 戚婵微微一愣。 李玄瑾住宣清殿东暖阁,东暖阁并不小,依旧是用隔扇门分割成内外两室。内室摆着十二扇门的浮生百花的立地大衣柜,几乎占据面墙,此外还有箱阁数个,长几桌椅多宝阁等物,但因为房间畅阔,不会显得逼仄,反而明亮大气。 且李玄瑾的东西不多,十二扇门的衣柜他连两扇都不曾放满。 戚婵那点东西自然是有的地方放。 但除了贫民百姓,家资有限。她接触的名门勋贵即使夫妻恩爱情深,那也是各有自己的院子,现在她身份暂时不能公之于众,宫殿是不可能安排给她,所以戚婵回宫之后,下意识让宫女收拾隔壁的耳房,来放自己的东西。 “我让人给你挪过来。”李玄瑾道。 戚婵拦住他的去路,“不必了,都已经放好了。” 李玄瑾眉心微皱,“你住在这间屋子,东西放隔壁,岂不是很麻烦。” 话罢,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锐利,“阿婵,你不想和我住一个屋?” 戚婵也不是不想和李玄瑾住一个屋,但她理想的恩爱夫妻绝对不是李玄瑾这个样子,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当然说是黏似乎也不对,李玄瑾依旧是冷冽理智的气质,也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但看他做的事,的确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带着。 戚婵微微吸了口气,笑着否认,“我当然想和陛下住一间屋了。” 李玄瑾摸了摸她的脸说:“那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放过来。” 戚婵只好点点头。 宣清殿的宫女都是清玉亲自挑选□□,不一会儿,就将戚婵的东西挪了过来。 戚婵的目光一直在宫女拎着的那个黑漆描金的大匣子上,衣裳宫女好往柜子里放,但这匣zigong女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该放哪儿,便问了句戚婵。 戚婵脸色镇静,“也放柜子里吧。” 宫女应诺,倒是李玄瑾瞥了眼那匣子,好奇地问,“那匣子装的是什么?” 戚婵心头一跳,笑着回答,“不过是些首饰。” “既然是首饰,为什么不放在梳妆台上。”李玄瑾奇怪道。 “可最近用不到啊。”戚婵叹了口气。 她现在还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尽管因为人美,太监服穿在她身上也是活色生香,但终究是没有是精致漂亮的裙子来的让人舒心。 李玄瑾伸手,抱紧了戚婵,“阿婵,再等些日子。” 戚婵笑了笑,应了声好。 从皇陵回来,李玄瑾积累了颇多政务,戚婵陪着他去了前殿批阅奏折,直到子时,两人才回到宣清殿休息。 一到卯正,虽然昨夜李玄瑾睡得略晚,照旧按时从床上翻身起来,他的脚步声消失在的戚婵耳里后,闭着眼睛的戚婵突然睁开。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穿好衣裳下床,洗漱之后,让宫女上了壶茶。然后她屏退外人,取出柜子里黑漆描金的匣子,摸出陶盅。 她打开盖子,陶盅里两个玉白的小团子依旧如初。戚婵把它们分别放进两个玉白瓷茶杯里,然后往里面其中一个茶杯倒了茶水。水汽氤氲,很快杯底的合嗣蛊消失不见。 戚婵捧起茶杯喝了这杯茶。 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她放下茶杯,看向另外一个杯子,约莫过了半刻钟,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戚婵赶紧往另外一个茶杯里倒了茶水。 李玄瑾走进内室,见戚婵已经坐在桌子旁,他愣了下,“阿婵,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戚婵笑着把茶递给他,“睡不着。” 李玄瑾打完拳后,本就有喝杯茶的习惯,自然而然地接过,便就一饮而尽。 戚婵眼睫颤了颤,见他将喝空的茶杯放在一边,面上笑容更浓几分。 其实吧,戚婵最开始没想现在给李玄瑾用这个,她想的是若是有一天李玄瑾开始宠幸别的女人,她就把这个蛊下在他身上和另外一个永远不可能和李玄瑾相见的女人身上。她相信李玄瑾几年之内会很喜欢她,这也足够她诞下皇嗣了。将来就算这件万一事发,蛊也没在她身上,她清清白白的。 然而现在她觉得李玄瑾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喜欢自己,既然如此,戚婵就决定换个法子,合嗣蛊很难查出来,就算万一发现了,她也可以说是她太爱他了,爱到想尽办法不让他离开她。 当然了,现在的戚婵觉得可能不需要这个蛊,她和李玄瑾也能携手白首,但是她看着正在换朝服的青年,青年好像发现了她的目光,抬眸朝她看来,她不敢保证李玄瑾的心彻底不变,既然如此,她让自己的未来多保险些也挺好的。 思及此,戚婵走过去,伸手环住李玄瑾的腰。李玄瑾低下头,因为戚婵最近都是小太监的打扮,没用香料脂粉,她身上的玉兰香清淡了些,要靠的很近,才能闻到她从体内散发出来的玉兰香。 他薄唇轻动,这个时候戚婵松开他,拿起衣架上的玉带道:“陛下,你该换衣裳去上朝了。” 李玄瑾闻言,眸色暗了暗。 戚婵在皇宫里一住就是两个月,正月初十的早晨,李玄瑾告诉戚婵,今儿威远侯应该会来勤政殿禀事。李玄瑾虽然想把戚婵留下,但他还是个有理智的人。 再有半个月,就要出孝了。出孝之后,肯定有大臣会上书请他立后的,戚婵病弱两年,是时候提前出现在众人面前,提醒众人她身体已好。 既然要回府,他肯定要提前和威远侯通气。 李玄瑾不喜外人服侍,下朝后换了件常服,一边系革带一边道:“你到时侯就在勤政殿旁边的小耳房等着,我先和你父亲说好,你再出来。” 戚婵挑了下眉,“你先和我父亲说好?万一他责怪你呢?” “我不怕。” 戚婵给他理了理衣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你不怕你父亲骂你?”李玄瑾问。 “陛下在,他肯定不会骂的太过分,我爹可不敢得罪皇帝。” 但最后,李玄瑾表示还是等他向威远侯通完气之后,她再出现。戚婵知道李玄瑾是怕她尴尬,毕竟这对威远侯不啻于晴天霹雳,然而戚婵其实觉得无所谓,只不过见李玄瑾替她想的周到,不想拒绝他的好意。 别的大臣入勤政殿,戚婵一般就在李玄瑾身边侯着,她低垂着头,大臣们也不敢肆意打量,两个月下来,倒也无事发生。 见完刑部尚书,下面一个就是威远侯,戚婵提前避到了后头的耳房里。 勤政殿隔音极好,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她也听不见李玄瑾和威远侯说了什么,她大概在耳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有小太监请她过去。 戚婵进了勤政殿,一进殿内,小太监就躬身合上了殿门。殿内只有李玄瑾和威远侯两人,她一入内,就有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戚婵微微福了福身,威远侯但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鬓发漆黑,气势沉稳,不见丝毫老态,戚婵叫了声,“父亲。” 威远侯看着她,眸色不停波动,最后归于一个嗯字。 李玄瑾倒是很贴心,怕他在场,他们父女尴尬,让他们去隔壁耳房说话。但就算到了耳房,威远侯也没说两句话,或许是这个消息太令他震惊了,很快他就离开了勤政殿。 又过了六七日,是戚婵“病愈”回府的日子。 这日,李玄瑾亲自送戚婵出宫,马车行到宫门口停下,戚婵看见宫门口候着的两个人,丹喜和杏棠。 丹喜面容微微有些波动,而杏棠直接扑向了戚婵,“姑娘。” 李玄瑾的眼神落在杏棠抱着戚婵的手上,见戚婵也有些激动地回抱住杏棠,他用力地抿了抿唇,别开了目光。 杏棠和丹喜一直留在浮县,伺候“病重”的戚二姑娘,两年过去,杏棠眉眼间的纯真倒是一如既往。 说实话,这两年戚婵想的最多的人不是威远侯府的父母姐妹,反而是杏棠。 戚婵拿出手帕,给杏棠擦了擦眼泪,“别哭了,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