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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木兹飞骑带她回去,同样的路程,打个七折,大概是一天半。 但等到伊南再睁开眼,乌鲁克周边密集的村落已经出现在身边。枣红马依旧没有任何疲累的迹象,在道路上肆意欢驰,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伊南抬头,正好看见杜木兹的侧脸,他的额角全是汗,眼里布满了红丝,疲惫之色令人心疼。但是他却一点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意思都没有。 伊南一动,杜木兹感受到了,嘴角就已在微微上扬:“你醒啦。”似乎刚才那一程,是他人生之中最满足的一次骑乘。 “我们先去驯马场。”伊南眼看驯马场已经快到了,连忙提醒杜木兹。 毕竟他们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直冲进乌鲁克城里去。 杜木兹对她言听计从,当下轻轻拨了拨枣红马,这家伙显然知道很快就又要有糖吃了,欢然长嘶一声,带着背上两人,跃向寻马场。 枣红马对这驯马场熟门熟路,径直冲了进去。进场的时候一个正在喂马饮水的驯马人惊愕万分地抬起头来,伊南看清了他的脸,知道他就是那个得到了库辛的指示,给自己报信的人。 看起来,杜木兹带着她夤夜赶路,枣红马又是个天赋异禀的长跑健将,他们竟然赶上了早先给伊南报讯的人,双方几乎同时到达。 待到了地方,杜木兹不好意思地在自己的衣袍上使劲儿擦了擦手,才伸出双臂,把身后的伊南放下来,然后自己姿态僵硬地下马。 伊南能感觉得到杜木兹的双手早已被汗水浸湿,年轻的牧人却硬是要将双手擦干才肯触碰伊南的身体。 两人都下马之后,杜木兹牵着枣红马过去,将马儿交给驯马人,请他帮忙喂水喂草料。杜木兹还没忘了从兜里把几枚捂得热乎乎的麦芽糖也交给驯马者,提醒他们别忘了给这马儿最爱的“奖励”。 将一切交待完之后,杜木兹这才走到马圈一旁。年轻人终于有机会坐下休息。 几乎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间,鼾声就响起来了。 疲累欲死的年轻人,一坐下就睡着了。 伊南望着他睡着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感激。她悄悄转过身,背对驯马场里的其他人,点开了腕表的光屏—— “58:02:17” 别人需要一天半的路程,杜木兹带着她,14个小时就全跑完了。 第46章 公元前5500年 乌鲁克人很快得到了消息, 乌鲁克与埃利都,真的要开战了。 “丢人, 真的太丢人——” 乌鲁克的面包作坊跟前,一个乌鲁克人拍着大腿,口沫横飞地感慨。 “谁能想得到咱们的圣女,竟然跑去埃利都的主神恩基那里偷东西?怎么能有这种事,岂不是让我们所有乌鲁克人都脸上无光?” 连同路人在内,所有人都对这个散布流言的家伙横眉怒视。 面包房的大婶冷着一张脸:“对不住,但凡在我面前诋毁圣女的,就别在我这儿买面包!” “敢情埃利都人说什么, 你就信什么呀?” 一句话, 把先前那个家伙怼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之后认怂:“……这, 这也不是我说的呀!是那个驯马的家伙传的。” 他指着懒散地蹲在街道一侧的驯马人:“他刚从埃利都回来,这话是他说的。” 所有的视线全都聚拢在驯马人身上,有质疑, 也有疑惑。 驯马人双手齐摇, 赶紧澄清:“这是埃利都人自己说的。现在幼发拉底河上全是埃利都来的筏子, 说是要找咱们乌鲁克人讨个说法,把东西都讨还去。” 面包大婶异常愤怒,手里的擀面杖朝面前的木案上狠狠一摔:“不信不信我就是不信, 你——说说看,咱们圣女拿了他们什么东西?拿了他们家小麦还是他们家的面包啊?” “就是,乌鲁克这么多出产, 咱们的圣女有什么必要去拿别人家的东西?” 一群人附和, 谁也不肯信驯马人传的话。 驯马人只得解释:“他们说, 圣女从恩基那里取走的,是一种,关乎文明的宝物,就是……很难懂的,你们也知道,文明么……就是巫成天神叨叨不让咱们弄明白的东西。” 面包大婶顿时一拍双手:“原来圣女这么可怜?咱们乌鲁克的巫捂着不让人知道,她还得去埃利都‘偷’?” 这个“偷”字一出口,面包房大婶顿时“呸呸呸”几声,摇着头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一定是误会。” 她马上转头向驯马人,咄咄逼人地问:“你把话给说明白,咱们圣女从恩基那里到底拿了什么!” 驯马人被问住了,伸手挠着后脑:“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他的眼光在面包房货架上摆出来的货物上扫来扫去,突然看见了一罐蜂蜜,随之露出了“就是它了”的表情,回答道:“好像叫做——‘密’。” “‘密’?” 乌鲁克人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宝贝? 面包大婶到现在还是在维护伊南:“可不管怎么样,圣女远赴埃利都,都是为了咱们乌鲁克着想!要不是这样,要不是这样……” 大婶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要不是这样,就也不会……”不少乌鲁克人跟着她一道呜咽出声。 要不是这样,金星也不会那样突兀地陨落。 ——他们是不是永远就这样失去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