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小孩子是最爱凑热闹的， 尤其是闻书闻亮和宋远他们，林舒今天出来了把宋远也带上了，闻书闻亮知道了也磨着杜鹃带他们过来， 一行七八个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大礼堂的大门， 碰见了带着雯雯过来看彩排的杨云。 大礼堂是个封闭的空间，几个孩子凑到一块儿就往舞台前面跑。他们几个大人就隔着几行座位远远的看着。台上面， 女兵们都穿着军绿色的服装，站的笔挺，精神抖擞。她们正在练歌儿，声音清脆有力。 难怪能在文工团呢，都是有几把刷子的。林舒背着手在后面看着， 不由得点头。 宋文华淡淡的看了一眼。其实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每年过年他还是更期待晚上散场了和几个兄弟一起买点果仁儿喝上两杯。他是个粗人，欣赏不来这些。看着她们交流的开心，宋文华后退了两步，给他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杜鹃凑到了林舒的身边，暗暗感叹：“你瞅瞅人家文艺兵这嗓子，这身段儿，多棒啊！” 林舒也点点头，表示肯定。 杨云年纪稍大一些，在一旁也是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现在这些也就是开场，我听说，她们文工团这次撬了医务队的墙角，问人家借来了个文艺积极分子，说人家那舞跳的才叫好看呢！” 杜鹃笑的更高兴了：“这倒好，人家文工团撬墙角，全都便宜了咱们这些看节目的。咱们啥也不懂，就在下面看就行了。” 杜鹃的眼神又左右的扫了一下：“撬来的墙角呢？我咋没瞅见呢？” 作为妇女主任，杜鹃不说对整个部队都熟悉，那这部队里的女同志她也是认识的八九不离十。这会儿正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当了这个“墙角”。 杨云笑笑：“别找了。”她给杜鹃指了个方向。大礼堂前面的舞台边上，有一个穿着长裙子的身影：“这不是就在那儿呢嘛！” 杜鹃眯了一下眼睛，恰巧就看见了，这人不是旁人，就是一直视林舒为眼中钉的洛落。 “是洛军医啊！我说呢，早就听说了，洛军医从前也是文艺积极份子呢，就是这些年不怎么跟着表演了。” 听到杜鹃提到了洛落，林舒把看着四个孩子的视线往旁边一转，才看到舞台旁角落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子的洛落。长袖裙子，袖长到手腕，裙长到脚踝。裙子还做了收腰的设计，更显洛落的身条儿。只是这裙子多少都小了一号儿，洛落穿着还是有些紧绷。 台上的合唱结束，那群穿着军装的女兵都推下去了，主持人上台，报幕后，洛落从侧台上去。 放的配乐是那种节奏感特别强的，洛落跟上节奏摆手转身，只不过不合身的裙子多少还是限制了洛落的发挥。林舒看的津津有味，跳的不错，但是还欠些火候儿。动作的转折都不够好看，漂亮，和从前她在宫里看的那些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和她本人比，洛落也差的不少。 洛落跳到一半儿，林舒就低下头，不再继续看了。杜鹃只当林舒看到洛落不舒服，倒是有也没说什么。洛落喜欢宋文华，除了刚来的杨云不知道，在其他的人眼里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更何况洛落从来都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 今天林舒心情不错，不是很想和洛落闹别扭不对付，只是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洛落下了舞台，披上了自己的军大衣，几乎是抬眼的一瞬间，就认出了林舒。 她穿着大衣走到了林舒面前，有些得意，平息了一下刚刚因为跳舞儿变得急促的呼吸，开口：“怎么样，林嫂子，没看见过这种舞蹈吧。你们乡下应该也没有这种舞蹈。” 她的眼睛像是长在了额头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不只是林舒，连杜鹃和杨云听着也略有些不舒服。林舒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一向不喜欢和对方吵架，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盯一眼对方，而后，转过眼不看对方也不理人。 “洛军医跳的是不错。”林舒不理人，杜鹃打着圆场，想着，这个哈哈打过去，洛军医就赶紧走吧。 洛落才没有这么有眼色呢。 她听见了夸奖仿佛更得意了：“是啊，我练了挺久的。”说完，视线越过林舒，越过杜鹃，直接锁定了站在后面的宋文华。只是宋文华眼角都没带抬一下的，好像都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洛落的笑容难得僵硬，好在她这个人能自我调节，下一刻就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林嫂子来都来了，看也看了半天，要不您也上去过过瘾，唱个歌儿跳跳舞啥的.” “这就算了吧，小舒不大会那些。”杜鹃越听越不舒服，洛落的话还没说完，杜鹃就帮林舒拒绝了。 “是啊，洛军医这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人都是各有所长的，小林不一定会这些东西的。”杨云也在一边帮腔。这么短短几句话，她对洛落的印象疯狂的下降。 洛落见有人拦着，越发来劲：“不会也没什么的，随便上去玩儿玩儿，我帮林嫂子和文工团说。林嫂子不会跳舞的话，歌儿总是会唱的吧。随便唱一首山歌儿也好啊！” 林舒见洛落这么死乞白赖，勾了下唇角，应了下来：“洛军医说的是，我人都来了，上去玩儿一圈也行。和洛军医一样跳舞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太方便.” 今天天气冷，林舒出门的时候穿了棉鞋和棉袄，本来细瘦苗条的身材在厚重的棉袄的包裹下彻底不见了，林舒觉得自己就真的是一个球儿了。只是进了大礼堂，也不知道是因为里面人多的缘故还是啥的，格外的暖和一些。林舒1脱下来了外面的大棉袄，还穿着一层小棉袄。这么臃肿的样子，确实不太方便。 洛落会意道：“放心吧，后面更衣室，至于裙子，文工团都是有道具的，要是没有，嫂子你就穿我身上这件就行了。” 林舒点头：“那就麻烦洛军医了。”抬脚就要跟着洛军医走。 杜鹃拉住林舒的手腕儿：“小舒，你行吗？别勉强自己啊！” 林舒眨了眨眼睛，对她点点头。 ——- 到了后台，洛落去问了服装组，被告知没有多余的准备好的服装了。想着今天林舒肯定最多就是上去唱首村歌儿啥的，肯定是比不上她，洛落实在是太想看林舒丢脸了，于是一狠心，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给林舒穿。 这件衣服是服装组的大宝贝，她穿的时候还被叮嘱小心点儿。 林舒拿到手里，去更衣室换上。只是因为是别人穿过的，林舒多少有点嫌弃，因此她是隔着秋衣秋裤穿上的这件衣服。 在洛落身上显得有点瘦的衣服换到林舒的身上看起来就舒服多了，即使是隔了一层布料也并不挤。拿到手上穿到身上林舒才发现这衣服虽然是鹅黄色的，却有不少的小心思。上面缝制了许多亮片片，在灯光下漂亮极了。只是因为刚刚洛落穿在身上，她也没有心思仔细看。 大会堂前面，尤其是舞台这块儿，格外的热，温度足够，即使是只穿了两件单衣，林舒也不觉得冷。 ———- 林舒跟着洛落走了一会儿，宋文华才发现，自己带过来看节目的媳妇儿不见了。 不见了？ 宋文华有点着急，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人。他的视线扫过来整个大礼堂，着重的观察了宋远旁边，也没瞧见人。 杜鹃瞧着他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虽然在心里还是担心林舒，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逗笑了：“现在知道自己媳妇儿丢了，找不着了？知道着急了。” 宋文华无奈：“嫂子您就别逗我了，您行行好，告诉我小舒去哪儿了行吗？” 杜鹃正要回答，余光扫见舞台上大合唱结束，换了个人，定睛一看，林舒上来了。 她手指着舞台，向宋文华示意：“你媳妇，你媳妇儿不在那儿嘛！” 第26章 也不知道洛落到底是怎么跟人家文工团商量的， 没一会儿就有小女兵通知林舒上台。看着服装组这件衣服穿在林舒的身上的样子，小女兵还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从前洛落穿，她们只觉得好看， 这回林舒穿， 她们只觉得惊艳。林舒在后台刚刚被化了个红嘴唇，大大的杏眼， 油亮的辫子， 白皙的皮肤，纤瘦的身材，林舒把这裙子穿的多了一股飘逸的味道。如果不是现在禁止封建迷信，她都要觉得这是哪朵云上飞下来渡劫的小仙女儿了。 林舒迈着小碎步上台。 其实她舞跳的也不是很好，但是看了洛落的水平林舒觉得， 还是自己更胜一筹。 背景音乐响起， 林舒跟着节奏，舒展自己的身体。转圈的时候， 裙摆扬起来， 那些个亮片片闪闪发光。随着音乐，林舒甚至还下了个腰。 宋文华简直都看呆了。同时看呆的还有杜鹃和杨云。 “我滴个乖乖，本来以为小舒也就做饭好吃， 没想到人家舞跳的也好， 这叫啥来着，文武全才！”杜鹃都快不会说话了。 他们大人都看呆成这样了， 更何况小孩子呢。 宋远在舞台前蹦高高，开心的和朋友说：“你们看哦，mama就像是个小仙女！” 闻书闻亮点头附和：“对对对，林姨可真好看，就跟天上的小仙女儿似的！” 雯雯的关注点显然和男孩子不一样：“林姨的小裙子好好看啊！我也想要那个小裙子！” “我mama穿什么都好看！”宋远骄傲的拍胸脯。这可是他mama， 他mama这么厉害他也很高兴。 大人们的情绪显然就没有小孩子这么外露了。宋文华看了好久才勉强找回了神志。林舒鞠躬谢幕，整个大会堂除了这些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片寂静。 宋文华吞了口口水，低下头不敢再向台上看。 “奶奶的，这是谁找到的好苗子！今年的晚会我们文工团的奖杯有着落了！”一片的寂静被一声粗旷的男声打破。 来人是文工团的团长张强，身高八尺的瘦弱的东北汉子，却叫了一个一点都对不上自己形象的名字。 张强刚才答应了洛落让一个朋友上台表演一下。只是耽误点时间，他们文工团天天都要彩排，也不在乎这一两分钟的。只是这上来表演的人张强想着不会唱的太好，也就没注意。这会儿拿东西回来看着个尾巴，当即激动的不得了，就跟捡到宝似的。 张强往前窜的飞快，激动的顾不上男女有别，上来就抓住林舒的手：“哎呀，你跳的真的太好了，文工团晚会有没有兴趣啊，就当给我们帮帮吧！” 林舒被人攥着手，觉得特别不舒服，拼命的往外挣扎。 宋文华瞧见了，快步往她这边走来。 感受到林舒的挣扎，张强也知道了自己这么抓着一个女同志的手不妥当，收回手憨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我看你跳的太好了，一时间没注意，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宋文华赶过来，拉住林舒好不容易自由的手，将她藏在了身后。 宋文华和张强是老熟人，一看这小姑娘和宋文华关系匪浅，张强一瞬间对上了，这就是宋文华那随军的老婆。他拍拍宋文华的肩膀：“兄弟，就当你帮了我这个忙，回头我提一瓶子白酒去感谢你！” 宋文华把他的手扯下来，撇过头，不是很想理张强。 见这条路走不通，张强又转过来求林舒：“嫂子，是我眼拙，您看您这大过年的也没啥事儿，就来我们文工团帮帮忙吧。您放心，我们肯定睡发工资的，一晚上，一首歌，我跟上面申请，给您一块钱，怎么样！” 林舒看着张强这激动的不得了的憨样，扑哧一声笑出来，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林舒点头，张强高兴的不得了，斜眼看着宋文华，一副我就算不求你也能把事办了的得瑟模样，宋文华的脸变得更黑了。 林舒看到宋文华黑脸还默默的瞪了一眼他。黑什么脸，也不看她为什么上台去跳舞，还不是因为他这张脸招惹的桃花太多。这张脸就不应该长得这么好看！ 本来让林舒上台表演就是为了寒碜林舒的，没想到对方出了个这么大的风头，洛落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太舒服了。现在张团长想让林舒也参加晚会表演，洛落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她走到张团长旁边，阴阳怪气：“张团长，咱们这节目单都定下来交上去了，您怎么能随便换呢，再说了，这个林舒排练都没排练过，您怎么知道她到时候不掉链子呢！” 气上心头，洛落连嫂子都不叫了，直接直呼其名。 “没事，这没排练过不是也比你跳的好嘛！”张强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可算是忍了这个洛军医太久了。对方仗着文工团有求于她，疯狂矫情，一会儿这个时间没空，一会儿这个衣服不行，要不是为了没个替换，他早就把洛落赶出去了。 “节目单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洛你以后就甭来了，林嫂子就跳这个，我看挺好。”说完张强还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洛落张口还想反驳，被张强一句话给堵住了嘴。 “洛军医，你来的时候不就说自己忙嘛，这下好了，林嫂子不怎么忙，从今儿开始，你就不用老往这边跑了，这不是好事儿嘛！” 当时文工团邀请洛落的时候，她的姿态摆的可高了，老说自己忙，一副她上文工团帮忙就是所有人的荣幸的样子，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一躺下来不但没让林舒丢了面子，还把自己的节目给丢了。 洛落生气的跺了跺脚，气的直接跑出去了。 林舒跟在宋文华后面走回去的时候，杜鹃挽着她的手赞叹：“没想到小舒你还会这个，真人不露相啊！” 杨云也跟着点头：“是啊，我还当小林只是糕点做得好呢，没想到这舞跳的也那么好。” 林舒谦虚摆手：“就是随便跳跳，不值当什么的。” 张强跟在后面摇头：“嫂子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哪儿是随便跳跳啊，这都是有功夫的。要是我这团里的女兵都能随便跳成这样，奶奶的，我做梦都要笑醒啊！” ——————- 最后林舒除了揽下了一个节目之外，还被张强求着接下了临时教教文工团的活儿。张强和她说好了时间排练时间就放她们走了。 现在临近年根儿，大食堂也都放假了，林舒正好空闲，这下好了，生活有满满当当的热闹起来了。说真的，林舒挺喜欢忙碌的感觉的。从前一天一天的遛花园儿，看戏，她只觉得浪费时间，现在把日子过的充实起来，林舒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生活呢！ 她挺高兴的，宋远也挺高兴的，一直用自己熟悉的词汇疯狂输出赞美给林舒，听的林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旁边的宋文华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沉默着，甚至还有点生人勿扰的样子。 “你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林舒疑惑。她被选上了表演节目不是好事儿嘛，这男人没事儿黑什么脸！ 宋文华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没有，没不自在。” 说着往前快走了两步。 被林舒牵着的宋远抬手摇了摇林舒的手，林舒停下脚步，侧耳过去：“mama我和你说，杜鹃姨姨和杨奶奶说了，爸爸这是吃醋了！” 宋远以为自己的声音很轻，是在和mama讲悄悄话，但是小孩子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音量，宋文华又是有点侦察兵的经历，因此很轻易的就能听见自己儿子说了啥。听见自己儿子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给卖了，宋文华有些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