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比试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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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启云正是练白棠传说中短命未婚妻叶樱的兄长。他神情中即有惊讶又有几分尴尬,勉强笑道:“白棠?听说最近松竹斋生意兴隆,恭喜恭喜。” “只是稍有起色而已。”未来大舅子面前,白棠自然要谦逊一番。他见叶启云皮肤白晰相貌端正,想来叶樱长得应该也不差。 叶启云更觉震惊,这混账小子,还真有长进了?!别是装模作样的吧?父母对练白棠俱有感激之情,总觉得若不是他肯和当时奄奄一息的妹子定亲,妹子也不会转危为安。是以练白棠之前名声传得再怎么荒唐父母也耐着性子等他浪子回头。如今听说他拜到名师,见到一丝晨曦之际,偏偏妹子她——他眉头微皱,与他同来的那名男子已经笑出声来:“哟,这是练少爷挑的衣料?倒真是转了性子啊!” 叶启云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鉴明!” 高鉴明正是与练家齐名的雕版世家高家的嫡系子孙。 这次浮雕花笺横空出世,高鉴明急着抢占市场,也跟风刻了几版。高家的雕版师傅手艺不俗,制出的花笺自是精美脱俗。 是以他听闻其他铺子被松竹斋逼得个个上门赔礼时,心底全是不屑。 想不到待松竹斋收拾完那些小铺子,腾出手来便向他高家的抱古斋下手了!高家出一副新的花笺,松竹斋没多久就会仿一版相似的花笺。最可恨的是,松竹斋的仿作更精美更新奇,价格还便宜!导致自家浮雕花笺竟也渐渐的无人问津! 高鉴明怎生咽得下这口气? 他心中恨上了练白棠。今日恰巧遇见,岂会轻易放过? “练少爷确定不是买错了衣裳?”高鉴明嘻笑着问店里的小二,“我看楼上那些才合适他嘛!” 衣料店的两楼,卖的是女装。小二登时不敢搭话。叶启云面色微沉,张口欲劝,却又抿紧了嘴。 白棠凝眸,侧首望他。 斜飞的凤眼瞬间冷光四射,高鉴明心下一颤,竟不自觉的升起几许心虚之感。 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哼笑,练白棠竟没搭理他,只与叶启云拱手告辞。 高鉴明面色铁青:自己这是被不学无术、声名狼藉的练家败家子给鄙视了么?!想起练白瑾在他面前大力夸赞白棠的能干与巧思,好象凭个浮雕的工艺就能凌驾于他及高家之上似的!可恶至极! 叶启云也是暗暗心惊:鉴明太托大,练白棠好心性! “练白棠!”高鉴明铁青着脸追上道,“你站住!” “鉴明?!”叶启云忙扯住他,“你做什么?!” 高鉴明怒笑道:“练白棠。别以为你拜到个师傅,弄出个浮雕的花笺就了不起了。南京城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你这点小伎俩算得了什么?” 练白棠头也不回的淡声道:“的确算不得什么。” 高鉴明一拳打在铁板上,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激起他积郁多时的怒火:“练白棠,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白棠皱了下眉尖,回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发一言,但眼底的情绪分明,仿佛在说:凭你? 高鉴明握紧拳大声道:“你祖父练老爷子是咱雕版界的标杆,我等衷心拜服。练白棠,你是练家的人,又拜了名师。想来无论是比画还是雕工,都难不倒你。” 练白棠暗想,这家伙对自己的仇怨似乎浓得有点儿化不开。只是因为之前花笺的事? 高鉴明见他沉吟不语,以为他心虚,底气更足:“你不会连画笔怎么握、刻刀怎么拿,都不会吧?” 白堂唇角轻勾,眼光依旧冰冷无波:“既然是比试,总要有彩头吧?” “我高家有一套《抱古斋画册》。是多年来高家画师的心血之作!”高鉴明面露傲然之色,“我若输了,便送你此套画集!但你若输了——”他明明白白的挑衅,“你有何物可输于我?” 练白棠长长的哦了声,颇为心动。抱古斋百年老店,他家的画集,也是同行最为艳羡之物。他半垂着眼做思量状,似真似假的道:“我练白棠一穷二白,除了名下的松竹斋,大概也没有高兄看得上眼之物。“ 高鉴明眯着眼拖长声音道:“怎会没有呢?松竹斋近来佳作频出。你师傅许先生想来也藏有不少图册吧?” 白棠暗暗好笑!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打他“师傅”的主意呢! 他略显得意的笑道:“那是!我师傅收藏的名家名作数之不尽。还特意为我描摹了一套花鸟图的画集。录天下名师之作。连宋徽宗的《瑞鹤图》、《五色鹦鹉图》也尽在其中。我师傅笔力非凡,各种精细微妙之处,宛若真迹!” 高鉴明与叶启云相顾骇然! 练白棠别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吧? 嗯,本公子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白棠偷笑,似是怕他们不信,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我师傅临摹《五色鹦鹉图》时,鹦鹉的眼睛一直空着未画。直到全图绘就,才用生漆点睛。那鹦鹉鸟儿不论远近,眼睛灵动得如活的一般!” 生漆点睛!这等作画的技艺,练白棠这等废柴怎会知晓?必然是许丹龄教他的!高鉴明兴奋得脸都红了! “此画册便做你的彩头!”高鉴明一捶定音。 白棠迟疑了一下,应道:“好!” 眼见白棠一步步掉入自己的陷井中,高鉴明更加得意。“我等久闻你师傅的大名。不如请你师傅同来,为我们做个评判?” 满京城的同行,谁不知练白堂得了一名大师的垂青。偏偏诸人明里暗里寻了个遍,都没找到大师半点踪迹!对高家来讲,许丹龄的存在是个极大的威胁:练家与高家现今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练家若有许丹龄助阵无异于如虎添翼。是以,高家不得不捉紧所有机会若探查这位许大师的消息。 真td贪心不足!白棠冷笑,老子还能输给你这毛头小子? “小小比试,焉能劳动我师傅?”白棠朗声道,“承蒙江南秦家的公子看得起,邀我半月后赴会共赏雕版孤画。” 高鉴明和叶启云俱是不可思议:“你?你也被邀请了?”这不可能啊!秦家的公子瞎了眼么? “不如在秦公子的茶会上,你我一决胜负,如何?”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大庭广众之下,江南秦家的宅子,不怕你高家敢动手脚! 高鉴明怎容他反为主?明知这事儿闹大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 叶启云目瞪口呆,咽了口口水:“你,你们,认真的?” 练白棠长袖轻拂,声若磐石:“君子一诺,五岳皆轻!” 不知为何,高鉴明的背上忽地密密麻麻冒出一层冷汗。 叶启云迟疑的问:“那你们,打算比什么?” 高鉴明早已盘算过,练白棠跟随大师用功顶多不过一年的时间,如何能与自己多年的功力相比? “做咱们雕版这一行的,一在临摹,二在雕工!练白棠,莫说我高鉴明欺负你。你自己选一项。” 白棠轻轻摇头:“既然知道我已拜了名师,高公子还敢这般托大!勇气可嘉。” 高鉴明心中一动:“我也不欺负你!你家既然擅作笺纸,咱们就比制薛涛笺!” 练白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面上又带出那股冷漠与嘲讽:薛涛笺用料讲究,过程繁杂。迄今为止,还是以薛涛隐居造纸的蜀中一带最负盛名。京城不是无人仿制,但色泽总比不过蜀纸的雅致,纸质也不如蜀纸晶莹。至于他松竹斋,做的只是倒卖文房四宝和的生意,高鉴明以此为赛,还道不欺负自己,这脸皮,啧啧。整一个千层糕(高)——皮厚! 高鉴明不知道练白堂暗戳戳的给自己取了个绰号。心底已然紧张起来! “即如此,我们秦府再见!” 叶启云还如梦里,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快步奔回家中,这事一定要告诉父亲,让他尽快抉择,再不可优柔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