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林山,你要我死?
“目的不是书?” 杨毅清掏出烟盒抖了下,自己点了根,随后递到他眼前,“那就是书里有什么?” 温世尧看了他一眼,目光不置可否,抽出根烟,在指间轻轻捻着。 远处的海面上空,云层低伏,遮蔽了光色,夕阳彻底隐匿了踪迹,夜幕如期而至。 清寒的细风刮过,骨节分明的手指冻的通红。 近来的事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他做事向来剖析毫厘,擘肌分理,然而这件事想探知源头,却始终踪迹难寻。 加之最近又诸事缠身,实在有些分心乏力。 杨毅清见他始终不言语,又因气候寒冷冻的受不了,使劲儿抖了抖肩膀,有些催促道,“到底怎样,你倒是说话呀?” 温世尧浅浅吸了口气,侧眸看他,“我问你,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躲过小区和家里的所有监控,进入我家中?” “你那个小区天眼覆盖率那么高,家里又有各项保险装置,躲过怎么可能?” 杨毅清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个烟圈,“应该有黑吧,控制了总设备,这样就可以趁你们不在大大方方进入,又不用怕遇到人引起怀疑。” “黑?能查出来吗?” “可能性很低,既然是黑,肯定会把自己的踪迹抹去。” 杨毅清嘶了口气,“不过,我实在想不通,如果是对手公司做的,都进了你家了,为什么不从你公司的机密文件下手?” “与公事无关,稍后和你说。” 温世尧淡淡说了声,转身走向郑明轩,“让杨总的助理送你去医院查一下。” “老板,我没事,就是鼻子撞了下,流了点鼻血。” 郑明轩起身,鼻孔塞着两团白色面巾纸,看起来有些滑稽,“我等拖车到了再走。” “不用等,去医院吧,费用报销。” 温世尧说过后,便抬步向杨毅清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毅清,你跟我回家,帮我解密个东西。” “管不管饭啊?” 杨毅清调笑了句,小跑着走向驾驶席。 *** 低垂的夜幕下,sao蓝色兰博基尼乘风呼啸而去。 反方向的不远处,黑色商务车内,林山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后座,“先生,看来是有人抢先咱们一步。” “无妨。” 后座车窗打开条缝隙,莫正谦沉静地盯着窗外光色。 渐渐深浓的夜色中,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步再怎么做?” 林山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为难,“温总似乎已经发觉些端倪,最近做事越发谨慎。上次在瑞典,咱们跟着他的人,全被方先生送去了移民监狱,在b市,温氏根基又太稳,咱们很难动他。” “这事不急。” 莫正谦对于自己的屡屡失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反而问了另外的问题,“知道我在找什么吗?” 林山愣了下,瞳孔轻晃,摇摇头,“不知道。” 莫正谦弯唇笑笑,不再言语,只是下意识捏着自己还未痊愈的左手小臂。 这是他近来的惯性动作,暗含一丝防备意味。 见多了他一言不发没有下文的模样,林山毫不在意地回过身,沉默地盯着不远处忙碌的车祸现场。 大修厂的拖车已经赶到,正将撞得变形的车子拖上后斗。 郑明轩在一旁站着,联系路政部门,想调取监控。 “阿山。” 沉默半晌,直到前方拖车离开,莫正谦才开口唤他。 许久没听他这样称呼过自己,林山有几分诧异,“怎么了,先生?” “你跟我几年了?” “差不多十年了,先生。” “我待你如何?” “如手如足。” “如手如足,”莫正谦重复着他的话,嘲弄地勾勾唇,“与向先生比呢?” 他的问题突然刁钻,林山脸色一变,方唇猛地缩了下,沉吟片刻后,低声问,“先生怎么会这么问?” “刚刚是向子阳的人,你应该知道。” 是极为笃定的陈述句,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 林山咽了下口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却没说话。 莫正谦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低沉醇厚的声音有一丝低哑,“林山,我们缘分到此,你走吧。” 闻言,林山唇角抖了下,急促说道,“先生,我……” “我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尽,点到为止。” 莫正谦伸手将车窗升到顶,转头,精厉的目光对准车内后视镜,“今天的事,瑞典的事,还有刘安洲的事,远远不止这些,你说我待你如手如足,你却要让我死。” 一件事中,如果巧合太多,必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那天夜里去星海湾夜寻旧物,只有林山一人在场。 东西没寻到,向子阳却好像掌握了什么线索,知道往温家方向调查,结合之前自己暗中调查刘安洲的事件暴露,除了林山反水,不会有第二个解释。 只有他二人知道的事,说是向子阳自己找人查到,未免牵强了些。 况且,林山是特种部队侦察兵出身,以他的能力,有人跟着,不可能觉察不到。 向子阳这人虽做事张扬手段歹毒,实则暴虎冯河,大概林山也没料到,他拿到情报后会把事情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制造事故,将东西从温世尧手中抢走。 至于瑞典的事,林山确实找了人跟踪温世尧,却也并未刻意隐藏踪迹,因此被方孟醒一网捞尽。 要说目的—— 在刘长松麾下,他的地位严重影响到向子阳,他想除掉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计划搅乱收购失利已经足够惹得刘长松不满,向子阳再把自己暗地里吞钱的事推过来,他连明早的太阳都见不到。 这做事的手法,简直同他如出一辙。 “先生,这些事确实与我有关,但我怎么可能想要你的命?” 林山深知事情已经败露,急于开口解释,“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是向先生拿我meimei要挟我,我是一时糊涂,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莫正谦闭眼,向后倚着靠背,声音满满的疲乏感,“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你离开即可。” “我不会离开。” “先生,只要能补偿,打我骂我要我的命都行。” 林山转过身,半跪在驾驶席,隐隐有些哽咽。 他们在战场上相遇,联合反恐捍卫和平,生死关头,是莫正谦舍生救他,一同被恐怖分子劫持,相互照拂着共出魔窟。 后来,战火纷乱时,他因家事做了逃兵,三年牢狱生涯过后一贫如洗,人人耻笑。 只有莫正谦把他当人看待,带他回国,替他联系工作。 没有莫正谦,哪有他? 大概人太过安逸时容易犯糊涂,看多了生离死别,林山活的越发小心翼翼,向子阳只是提了提meimei的名字,他便如临大敌,将所有仁义抛诸脑后,差点害死恩人。 莫正谦眯眸,目光复杂地盯着林山,“那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 林山顿了下,坚定地点头。 *** 到家时,天色已经黑透。 碧云居地势高,没有建筑遮挡,因此院子里风很大。 黎昕下车,裹紧了外套冲进门。 实在累得慌,鞋子一甩,拖鞋也懒得穿,赤脚进了厅,将手包扔在桌子上,连外套都没脱,直接栽进沙发里。 “回来了?”阿姨迎上来,将拖鞋送到她脚边,“穿上鞋吧,不穿多难受。” “不穿,地上暖和呢。” 黎昕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实在太懒,连抬下脚都不愿意。 “随你,一会儿记得穿就行。” 阿姨笑了下,将拖鞋放在她脚边,“先生晚上回来吗?我要不要让她们把饭菜端上桌?” “不知道。” 黎昕倏地睁眼,“等会儿吧,我问问。” 有些笨拙的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屋子里暖气很足,脚下又是温热的地板,冻僵的身子逐渐舒展开来,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脱外套。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断。 黎昕蹙眉,心里有些不爽。 刚准备再拨,院子里出现了跑车轰鸣声。 她抻着脖子张望,只见低矮的跑车在台阶前停下,温世尧从副驾驶下车,身后跟着杨毅清。 “进门别提沈家的事。” 温世尧放慢脚步,转头又叮嘱了一遍。 杨毅清不耐的咋舌,装模作样地扣了下耳朵眼,“再说我耳朵就长茧了。” 温世尧睇了他一眼,“别怪我唠叨,关键你不是出了名的八卦博主?” “我是美妆博主。” 听出他的调侃,杨毅清干脆破罐子破摔,挽着他的手臂,抬手撩了下寸头,“在你身边一站,就能给你老婆造成危机感。” “你可以去死了。” 温世尧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甩开他的手,快走几步,拦腰截住前来开门的黎昕,将她带回厅,薄唇搁在她耳边,轻言,“外面冷,别在门口站着。” 门自动弹上,将跟在身后的杨毅清隔离在外。 杨毅清摸摸差点撞到的鼻子,看着前方胶着的两人,隐隐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的大衣沾了外面的寒气,黎昕刚脱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件材质轻薄的衬衣,两人一贴近,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