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既然如此,我们走。”太子妃的脸色十分难看,语气中带着怨怼。再过多少年,她都对东宫的一切喜欢不起来,因为她从心里都不承认这里会是她的归宿。 有时,她甚至恶意地想过,太子有一天死了就好了。 太子死了,她就能还回到王家女的身份,然后,就还有可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 转眼又过了一天,华翎的心还是没能落到实处,只要一日没得到皇兄安好的消息,她就安定不下来。 不过除了在意的皇兄之外,她还有些担心父皇的身体。 所以,早上,她冒着凉意依旧去了太极殿陪成帝用早膳。这次,成帝要上朝与朝臣议事,她就乖乖地在太极殿的后殿等着。 前殿才是议事的地方。 成帝得知她的孝心,面上含了淡淡的笑意,直接挥挥手,让小朝会散了。毕竟氐族人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七七八八,剩下讨论的无非就是些细节。 朝臣们由太极殿鱼贯而出,谢珩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面,周围有人朝他搭话祝贺明日定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他淡淡地嗯一声作为回应。 即便如此,那些人也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惊喜一般眉开眼笑。 以谢太师之势,若是真能沾上一些光,家族的未来也就rou眼可见的平顺。毕竟,七皇子可也是谢家的外甥。 将来怎么样,可都说不准呢。 这些人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谢珩的脚步微微一顿,锐利的黑眸看向太极殿的一个角落,那里少女探出一个圆润的脑袋,正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日光有几丝照射在她的脸上,柔嫩的肌肤泛着些红润的颜色,和她的唇瓣一样晶莹含光。 发现他看过来,她双眸瞪圆,似是受惊了一样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太师,您怎么了?”逢迎他的朝臣也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空落落的墙角,好奇问道。 “无事,刘大人可先行。”他摩挲着指腹,语气淡淡。 “不敢不敢。” ……… 华翎是听到了前殿的声响才从后殿的走廊走过去,她猜议事的人当中肯定有那个老男人。 也不是故意偷窥他,就是想观察观察而已。果然,他的身边围了很多朝臣,愈发彰显他的权势之盛。 她还注意到也有一小撮人,与他保持了距离,想必是看不惯他站在皇兄这一边的忠臣。 华翎缩回脑袋若有所思,功勋之家基本不上朝,但肃国公是连她也知道的老将军,有资格出现但她却未看到他,难道是他的旧伤又犯了吗? 皇兄和她说过,肃国公身有旧疾力有不逮,不然谢太师在军中的势力不会膨胀的那么快。 正在她乱七八糟思索的时候,一道黑影蓦然挡在她的前面。 “公主在这里做什么?”因为那一眼,谢珩鬼使神差地避开了朝臣。 他精准地抓到了偷窥他的少女,皱着眉,心中的火气愈生愈多。 华翎已经知道来人是谁,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唇角小小翘了起来,抬起头,“当然是为了看一眼太师呀,我不能总是出宫的,不出宫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太师你。”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充斥着少女的任性与无所畏惧。 谢珩的目光发沉,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手指骨节修长。 华翎身体一僵,硬是忍住了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任由那有些粗糙的长指朝她靠近,然后放在她的唇上。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漾着迷惘看着谢珩,像是无声地询问他是要做什么呀。 不自知的诱惑最为致命。 谢珩呼吸一重,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在少女粉嫩的唇瓣上摩挲,感受着像丝绸一般的滑腻,他淡淡地出声警告,“公主千万不要后悔。” 因为他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华翎继续睁着一双毫无所知的水眸,然后轻轻张开一条唇缝儿,细嫩的舌尖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 一点点咸的味道。 他勃然变色。 第七章 “我要和父皇一起用早膳,太师慢走。” 华翎聪明地在情况变得不可控制之前,往后猛退好几步,低着头急匆匆地跑回了太极殿的后殿。 根本就不敢看他。 她也知道自己在玩火,一有个不慎小小的火苗就会变成滔天的火焰。 谢珩的手指停在半空,抬眸狠狠地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泛着深沉的凉意,下一次,不,没有下一次了。 ……… “公主怎么跑的这么急,陛下已经在里等着了。”胥任看着慌慌张张的小公主,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看前殿的人都散了。”华翎抹了抹鼻尖因为紧张沁出的汗水,脸蛋红扑扑的分外动人。 她走到殿中,见摆满一桌的膳食,接过宫人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坐在成帝的身边。 “父皇,今日太医有为你看诊吗?”她平稳了呼吸后,一边挑起银筷一边看向成帝,观察他的脸色。 “父皇的身体无事,烟烟比以前倒是懂事了不少。”成帝笑眯眯地接话,“你现在不关心你皇兄了,改关心朕了不成?” 华翎垂下眼帘,谢珩既然不屑于骗她,皇兄就应该还在邺地没有回来,不过,她不会将这个说给父皇知道。 她夹了一块糯米rou卷放进成帝面前的碟子里面,状似无意地问起了肃国公的情况,“父皇,方才烟烟看到诸位大人散朝,没看到舅舅也没看到肃国公呢。” “你舅舅常年修书,一般不上朝。至于肃国公,昨天下了一场雨,他应该是犯了旧疾,使人告了假。”成帝说到这里眉头微皱,肃国公缺席,朝中得用的人又少了一个。 “哦,原来是犯病了,昨天的雨是有点凉。”华翎抿了抿唇,她也不喜欢阴冷的下雨天,提议道,“肃国公犯了旧疾,不若父皇派一个太医去肃国公府吧。” 成帝若有所思,吩咐胥任带着他赏赐的药材去肃国公府看望。 他突然想到,肃国公有一子,刚至弱冠,与烟烟正相配。 *** 肃国公府,世子霍重屿与父亲肃国公一起叩拜了成帝的圣恩,眼神清明肃正,英气勃勃。 胥任特别留意了这位年轻的肃国公世子,见其形容不卑不亢,身姿挺拔,面目英俊,暗暗点头。 身为成帝身边的近侍,成帝的心思他也能揣摩几许,善意地对着肃国公父子笑笑,“国公和世子不必多礼,陛下惦记着国公的身体,公主一说,立刻就派了咱家过来。” 肃国公是个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颌下留有短须,即便犯了腿病神色也只是微有疲倦,闻言他目光一凝,炯炯有神地看向胥任,“大监所说的公主,不知是哪位殿下?” 成帝膝下有三女,长女乐平公主已经出嫁,宫里华翎公主行二,柔嘉公主则是三女。 “自是华翎公主,殿下今日与陛下一同用早膳。”胥任看了一眼霍世子,面有深意。 霍重屿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道窈窕的身影,无论是数年前跟在太子身边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还是如今出落的清艳脱俗的少女,他的印象都极为深刻。 若是那个意思…… 他拱手爽朗一笑,“公主殿下宽仁贤明,等太子殿下回东宫,我一定亲去致谢。” 胥任但笑不语,随后由肃国公府出。 肃国公府的周围也都是一些权贵人家,天使降临代成帝看望肃国公没有多久就为众人所知。 不少人感慨肃国公圣眷优容,也有不少人暗暗将这一消息传到长信侯府去。 肃国公与东宫走的近,陛下对他看重还在侧面印证了一点,太子依旧是陛下最信任的继承人。 哪怕谢贵妃得宠亦不曾改变。 “贵妃娘娘,听说是华翎公主向陛下建言赏赐肃国公,太子不在,她还真会替太子拉拢人心。”永安宫,翠英替谢贵妃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个黄毛丫头,若不是陛下宠她,本宫早让她和她病死的娘一样,不得善终。”谢贵妃冷哼一声,保养姣好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娘娘息怒,迟早有手段收拾她。毕竟,现在的后宫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谢贵妃看了一眼左右,伸手屏退宫人,头上的金羽凤钗夺目,“东宫那里可曾有消息传来?” 翠英知晓她的话中深意,踌躇着摇了摇头,“不曾,也许是还没找到机会。” “没找到机会?太子如今不在东宫,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多少日了?是本宫高看她,成不了事,亦或是她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和她的父亲一样,摇摆不定,两边的好处都想要。”谢贵妃气急,太子出巡明摆着是成帝为其造势,再过些时日,焉还有她和玿儿的立足之地。 “娘娘,您不要着急,反正您背后有谢家和太师,哪怕太子也要避开锋芒。” “家里自然支持本宫与玿儿,但叔父,本宫实在捉摸不透。”谢贵妃一想到叔父冷漠与嫌弃的目光,心里就发堵,虽然那是她的亲叔父,但从小到大他们的接触并不多。 “康王妃那厢……”翠英欲言又止,看着谢贵妃有心想劝,她跟着贵妃在谢家多年,深知太师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太师一动怒更是可怕,骇得人抖个不停。 别说贵妃,就连老夫人与老公爷都不敢劝。 “怕什么?本宫不过让人安排给安阳郡主一个方便,叔父喜欢自然皆大欢喜,叔父若看不上那也不能怪本宫。” “可奴婢是害怕太师知道了娘娘的举动,会不会怪罪?” “本宫是陛下的贵妃,七皇子的生母,与家里互相扶持。叔父即便知道也不会太生气,再说本宫也是关心叔父。”谢贵妃说这话的底气很稳,她自以为是谢家的支柱之一,将来七皇子登基更是谢家荣耀的来源,叔父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臣子。 君臣之别天堑之分,她身体里面也堵着一口气,为自己没能在叔父那里得到应有的尊重。 翠英动了动嘴唇,没敢再开口。 身为一个侍女,在一些事情上她比谢贵妃看的还要清楚,太师从来不是一个受人牵制的人。而且,七皇子也不是谢家唯一的选择,外甥外孙占得一个外字,哪里比得上谢家自己的人坐拥这大好江山。 毕竟,本朝的皇位那也是作为一名臣子从前朝窃取而来的。 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给谢贵妃听的,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贵妃派人去到谢家大房,贵妃的母亲那里传话。 谢贵妃的祖母谢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今府中管事的正是谢贵妃的母亲,谢家大夫人。 主事的人是自己的母亲,谢贵妃想要做什么自然方便的紧。 *** 次日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谢太师的亲生母亲,谢贵妃的祖母六十六岁的寿辰,谢家所在的一条街从一大早就车马不停,人流如梭。 几乎大半个建康城的权贵世家都上门祝贺,场面端的热闹非凡。 就连宫里的成帝都亲自前去定国公府露了个脸,妃嫔皇子公主也一个接着一个地朝老夫人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