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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菱,别怕。我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裴澜轻声哄着她。一碗参汤下去,阮菱的精气神吊回了不少,她虚弱的睁开眼,瞧见裴澜那一刻,微微弯唇。 “别说话。”裴澜急忙哄着:“先缓缓精神,咱们慢慢来。” 一旁几个产婆看着阮菱的情况,接连摇头。她们一生伺候妇人生产,这样的身子太过于娇弱,如何能承受的住产子之痛。 何况娘娘眼下已经一点力气没有,再拖下去,胎儿在腹中窒息而亡,而皇后娘娘也会被胎儿害死。 怎么看,都是个死! “你们几个做什么,继续帮娘娘用力!” 裴澜余光瞥见稳婆们窃窃私语,脸色骤然阴沉下去,他手指点着床榻,阴鸷的声音很轻,却满是杀意:“皇后若出事。你们,都得死。” “陛下!陛下饶命啊!”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稳婆顿时慌了。 裴澜没再回头,只是一直攥着阮菱,眼见着她呼吸不平,那双漆黑的眸颤了又颤。 阮菱一直看着裴澜,夫妻同心,她能感受到裴澜的害怕和无助。 他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丢下他一个人。 阮菱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有泪划过,心底里骤然凭空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她紧紧闭眼,张口喘着气,一步步的调整呼吸,身子不断颤着。 耳边稳婆们一遍遍的给她打气,用力,呼喊着。 她仅仅仰起头,脑海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她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好好活着。 她用了全身最后剩下的力气,终于,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后,伴随着婴儿强劲的啼哭,孩子生下来了。 阮菱身子一软,只觉得耳旁嗡鸣声不断。她试图睁眼去看一看孩子和裴澜,却毫无征兆的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过了一天一夜,身侧男人不知疲倦的守着她。 只是生产了两日,阮菱却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就连下巴上都开始冒胡茬了。 “裴郎。”她低低唤。 “我在。” 男人攥着她的手,声音沙哑的厉害:“你终于醒了,朕还以为你撇下我们父子,不要我们了。” 阮菱弯唇笑了笑,腮边浮现出两个小梨涡:“是个小皇子呀。” 裴澜端过药膳,轻轻在唇边吹了吹:“皇儿被立为太子的圣旨朕已昭告天下了。” 闻言,阮菱蹙了蹙眉。 裴澜笑了笑,知道她想起了自己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事儿。他递过汤匙,柔声哄着:“菱菱乖,先把药喝了。” 阮菱轻轻哼了声,喝过一口后,她问道:“可取了名?” 裴澜放下药膳,轻轻扶她坐起来,又在后边垫了两个软垫,这才道:“还没娶。菱菱九死一生诞下皇儿,还是菱菱来取。” 阮菱眨了眨眼:“先取个小名吧。” “叫什么。” 阮菱眼底浮现着浅浅的笑意:“小七。” 夫妻福至心灵,几乎是一瞬,裴澜便懂了她的用意。他轻轻将她揽入怀抱,感知那柔软的温度,他这颗悬了两天一夜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好,就叫小七。” 这个名字是在提醒着他们,如今的现世安稳,是有一个人拿命替他们换来的。 不会忘,亦不敢忘。 三年后。 坤宁宫,洁白的鹅雪落满了院子,房檐,处处银装素裹。 一个粉白的小团子跌落在雪中,亮晶晶的大眼睛没有疼意,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清音在后边紧着拉着那短粗的小胳膊,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您慢着些,慢些呀。” “不要,我要给阿娘团雪球!”小七拍了拍小手,两条小短腿“蹬蹬蹬”又朝前跑。眼见着前边一片松软的厚雪,小七又结实的栽进雪里。 清音哭笑不得,可怕殿下真的受了风寒,又伸臂去捞他。 不远处,阮菱披着碧色的斗篷,从福宁殿方向回来。刚进院子,便被一个浑身是雪的小粉团子击中。 小七奶声奶气道:“阿娘,阿娘小七在给你堆雪球呢!” 阮菱看了眼一脸无奈的清音,便知这小滑头又拿自己当幌子呢。这满身满脸的雪,哪里是团个雪球的架势。 她弯了弯唇,替他扑了扑衣裳的雪,低声吓唬道:“你父皇一会儿批完折子可是要来用膳的。看见小七脏兮兮的样子,父皇可要打你屁股。” “啊——不要打屁股!”小rou团漆黑的大眼眸一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唇边嘟囔道:“阿娘要保护我。” “你又做了什么坏事啊,要你阿娘护着?” 不远处,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转角处露出一截明黄的衣袍。 刚处理完正事的宣景皇帝正朝坤宁宫走来。 小七“喵”的尖叫一声,蹬着小短腿迅速藏在阮菱的斗篷后,给自己短短胖胖的小身子藏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那时不时颤动的斗篷一角,暴露着小七的紧张。 裴澜快步走过来,一手牵着阮菱的手,随后弯身,另一手稳准狠的把那个小粉团子揪了出来。 小七“哇哇”就要哭:“阿娘救我!” “好了,陛下。”阮菱每每都心软,便只会冲裴澜撒娇。 “左右没冻着,下回我看着他点,不让他这么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