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誓言下落不明
酒吧右边是长长的木质吧台，一溜木质包皮吧椅上三三两两坐着穿着或衬衫或西服或小裙子的上班族正低声闲聊，吧台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黑色领结的调酒师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挑高举起酒瓶往杯子里注酒。 左边沿落地窗摆放着几个木制小圆桌配皮质沙发；转角是一个巨大连到天花板的转角书架，上面全是关于红酒威士忌调酒类的书籍。 陈漫漫眼见sao包男两人绕过舞台，走进后面的包厢，自己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着黑色衬衫黑色马甲黑色西裤套着黑色领结的侍应生过来轻轻放下餐牌，一本威士忌，一本红酒，一本调酒。陈漫漫一本本仔细翻着，什么苏格兰威士忌，什么日本威士忌，什么单一麦芽威士忌，什么烟熏泥碳威士忌，什么1977年gle，什么停产十五年的bre ariner……全然不懂。 一页页翻着，直到看到一页写着优惠套餐，入门套餐360，初级套餐560，中级套餐八60，高级套餐1060，每个套餐搭配不同等级不同口味不同年份的威士忌，其中入门套餐包含四杯威士忌，从味道温和的青草味riginal开始，接着是有点苦甜的santa，，紧接着是顺滑带有糖浆味的ar d’r，最后是味道最强烈带有烟熏味道的glenrangie。 本来有些局促，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陈漫漫决定，好吧，来都来了，就点这个套餐！ 第一杯，侍应生将酒轻轻放在白色杯垫上。陈漫漫端起酒杯迎着灯光眯起眼，杯中金色的威士忌液体在圆形乳白色的冰球中来回晃动，她撅着嘴轻轻尝一口……厄，哪有什么青草香……不过还算顺口。然后她大口两三口灌进喉咙，还是没有青草香，骗人！ 第二杯，陈漫漫仔细辨别，发现和第一杯差不多，颜色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几口灌进去，哪有苦甜味，骗人！ 第三杯，陈漫漫牛饮灌下去，砸吧砸吧嘴，发现了，果真有糖浆的甜味，甜得她发腻，眼泪一下子就腻了出来。骗人！ 第四杯，一端上来，陈漫漫就闻到淡淡的橡木桶烟熏味道，突然就想起冬天家乡熏腊rou香肠的味道。 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陈漫漫就是想到了大雪纷飞的小时候。 那一年，父母刚离婚，她跟着母亲去叔叔家，一个大院子里，所有邻居都自己腌好腊rou、包好香肠，一人一大盆，请人来熏。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裹着一身旧得脱色的军大衣，坐在院子角落临时搭建的小棚里，拿着一根铁棍捅着松树枝，守着腊rou香肠下的火堆，既不能让松树枝燃起来，又不能让火灭掉，一股股松树烟熏着腊rou也熏着这个男人。 整整三天三夜，男人就坐在那里，一个人，不说话，不管外面的鹅毛大雪，不管周围进进出出的人，只静静守着火堆，听着材火噼里啪啦。 为什么想到这个了呢？ 哦，对了，每次想要离开那个家的时候，陈漫漫总是想到这个守火堆的男人。她总觉得她和这个男人很像，明明在同一个院子当中，却独独不属于这里，这里没有她的家。 于是，陈漫漫努力学习，考了一个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大学，考到一个靠海的美丽城市。那里有热情似火的凤凰花，有红彤彤的三角梅，有热辣辣的阳光，还有蓝得望不到尽头的大海。 她觉得她终于远离了那个儿时的冬天，终于远离了那个在大雪天守着火堆的男人，她终于走在了阳光花语中…… 大学四年，陈漫漫坚持不向家里拿一分钱，四年争分夺秒勤工俭学打工赚钱，做家教，做侍应，做收银，做临时工，临近毕业看着银行卡里还了助学金还剩下的五千块，她觉得人生充满希望，特别美妙。 接着，她和所有大四学生一样投简历，找工作。 一间媒体公司打电话约她去星巴克面试剧务，面试完自称导演助理的长头发男人邀她一起吃饭，并介绍副导演给她认识，吃饭途中陈漫漫也留了个心眼，尽量避免和他们喝酒，但去一趟厕所回来喝完自己杯中的可乐以后，陈漫漫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发晕了。 她毫无自我意识地跟着所谓的导演助理去了银行，听着他的指示输入密码，听话把钱全部取出来交给他，跟着他的指示走向路边的面包车……一阵风吹来，陈漫漫恶心想吐，扶着树干大吐特吐之后突然清醒了几分，看到前面停着一辆出租车，立即飞奔进去，让司机赶紧开车。 转头看到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厄，特别眼熟，是谁呢？思维在混沌宇宙中漫游的陈漫漫终于想起来了：哦，是打工那间咖啡馆的人。 然后，她终于晕了过去…… 第二天，陈漫漫在酒店房间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自己还一丝不挂躺在床上。 霎那间，回忆起昨天的一切，又怕又悔，眼泪如趵突泉一样突突冒出来，越哭越止不住，越哭越大声，肝肠寸断。 这时候，“嘀”一声门开了，陈漫漫在泪眼婆娑间看见昨天车上那个年轻男人提着一碗粥走进来。 他不是很高，一米七五的样子；不是很帅，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穿一件普普通通白体恤，下面是米色小脚裤，一双白色耐克空军一号鞋；清清爽爽的学生样，却生生让陈漫漫看到了背后金色的光环。 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陈漫漫觉得他每一步都踏到了自己的心上。 当许绍言用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地告诉她根本没有碰她，只帮她脱了吐的一塌糊涂的衣服后，陈漫漫更觉得自己穿进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了，许绍言就是那个温柔、霸道、拯救女主角于危难当中的纯情总裁。 当然总裁只是她的脑补，事实上她认为许绍言更像个翩翩如玉公子，发乎情止乎礼。 接着，陈漫漫去警局报案，区区五千块警察甚至都没有立案，只让她以后注意一点，不要上当受骗。 于是，陈漫漫更受伤了。 幸好这段时间，许绍言带她四处散心，看电影，吃饭，溜沙滩……一个月后，当这位翩翩公子牵着她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香港结婚的时候，陈漫漫毫不犹豫地说，愿意。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陈漫漫毕业了，去香港了，结婚了，送许绍言去加拿大继续念医科了。短短一个月，陈漫漫完美完成了从一个学生向一个家庭主妇的转型。 同学都说她是嫁入了豪门，各种羡慕嫉妒恨，陈漫漫无语凝噎，心中只有一句呵呵哒。 许家有三套房，一间小超市，虽然比不过连锁大超市，至少也能做做街坊生意。这样的条件在大陆来说只能算是小富，但在香港那简直可以称许绍言为小开，套句港媒的话，许绍言就是超市太子爷，他们家可能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吧，谁让香港寸土寸金，有套房子就可以踏入千万资产级别。 在香港四年，无亲无故，陈漫漫每天清洁打扫，给公婆做饭，去超市帮忙抬货，活得和菲佣差不多，但菲佣一个月包吃包住还有四千工资，她一个月只有两千零花钱。 最开心的就是寒暑假，许绍言回来带着她看电影，压马路，吃甜品，逛商场。许绍言对她总是彬彬有礼，最多牵牵手，亲亲额头，结了婚还像中学生谈恋爱一样。 那时候她觉得有多纯洁现在就觉得有多恶心。 四年里，唯一为自己做的事就是，自考了一个公共营养师证。这还是为了更好地照顾老公和公婆，让他们营养均衡，身体健康，为了一家人齐齐整整幸福美满，专门去考的。想起来，这个证简直就是一个讽刺，刺得陈漫漫满心满肺的窟窿眼，痛得她呼吸不畅，就要窒息而死。 所以，四年的时间她以为遇到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没想到却拿到了独自去偷欢的剧本。陈漫漫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这么笨呢，一听名字就知道自己反应慢，不骗你骗谁去？ d，都是骗子。 骗子！ 李文非出来时就看到这一情景：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窗边的陈漫漫低着头缩着身子，哭得小心翼翼，怕吵到周围的人，细声啜泣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