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你这么装累不累
白晓之前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她没想到宁皎依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决定。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一点—— 她对副人格的感情，已经很深了。 “在考虑。”在白晓面前，宁皎依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低声地说：“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了，如果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想着另外一个人，对他也不公平。” “之前我已经把那个人当过替身了，现在我不想再拿着他当那个人的替身。” 宁皎依越想越混乱。 她甚至觉得，可能她跟傅定泗一开始相遇就是错的。 他们两个人都被这段感情伤得体无完肤。 当年那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还有现在这个没来得及道别就被杀死的人格…… 代价实在是太大。 “你想听我的意见吗？”白晓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出这句话。 宁皎依“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白晓那边又思索了几秒，这才开口：“你分手之后有计划吗？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还是说以后都不会再谈恋爱、结婚了？” “……不知道。”宁皎依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想那么长远。 但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一次恋爱已经耗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她可能后半生都没办法提起这样的力气来谈恋爱了。 想到这里，宁皎依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她回答白晓：“可能不会再恋爱了吧。” “我的建议是，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分手的。”白晓很耐心地给宁皎依分析情况，“你们两个人分别了几年，可能再相处的时候你会不适应，但你们终归是彼此了解的。他肯为了你付出这么多，足以证明他有多么爱你。其实你也不必要自责，因为他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没有想过要你回报，也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付出来绑架你。”“你们有感情基础在，说不定再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好了。” 白晓说，“既然他不可能回来了，你不如就告诉自己，把他的存在当成一个意外。人的一辈子很长啊，如果为了意外彻底放弃未来，其实不太值得。” “当然了，这是我个人的观念，因为我不是爱情至上主义者，人活着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有些人不需要承担责任，那说明他们很幸运。” “等他醒过来，你们再相处试试看吧。”白晓抱着膝盖，侧目看着对床的宁皎依， 她的声音柔和，在漆黑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打动人：“至少他很爱你，错过这样一个爱你的人，多少会有些遗憾吧。” 遗憾吗？ 宁皎依仔细想着白晓的话，愈发地混乱了。 她原本是打定了注意，等傅定泗醒来之后就跟他提分手的。 但是白晓这么一说，她又有些动摇了。 宁皎依烦躁得不行，抬起手来抓了一把头发。 白晓看到了她的动作，便出声对她说：“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了，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去警/局，我们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 宁皎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可能是白晓的声音太温柔了，睡前跟她聊了半个多小时，她竟然一夜睡得死沉。 ** 宁皎依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谁知道，一睁眼已经第二天六点半了。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睡过这么稳的觉。 起床之后身体轻松了不少，可能是因为例假也走了，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太多。 今天要去警/察局，宁皎依换下了病号服，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 宁皎依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白晓已经买好早餐上来了。 “今天买了三鲜包子，听说食堂的三鲜包子很好吃，要早早排队才能买到呢。”白晓将早餐放到了桌子上。 宁皎依和白晓在桌前坐了下来，她盯着白晓看了一会儿，问她：“你几点起的？” 白晓：“大概是五点半吧。” 宁皎依：“你不困吗？” 白晓摇摇头，“不太困，这么多年生物钟已经习惯了。” 白晓这么一说，宁皎依才反应过来—— 哦对，她是学医的。 虽然宁皎依对医学专业不了解，但她在隐国的时候有接触过一些医学生，他们确实是睡觉的时间很少。 当然，不是主观上不想睡觉，而是根本挤不出来时间睡觉。 想必，白晓的生物钟也是在读书的时候培养出来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宁皎依明显能感觉到白晓是个闲不住的人。 虽然她看起来温和没什么脾气，但她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些女强人的气质在的。 可能是为了生存，所以特意把自己的野心收敛起来了。 仔细想想，白晓在秦家，其实也挺压抑的。 宁皎依一直盯着白晓看，好半天都没动手吃饭。 白晓见宁皎依走神，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快吃饭吧，一会儿宁总应该要来接你了。” “你有过喜欢的人没？”宁皎依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随口问了白晓一句。 白晓没想到宁皎依会突兀地问这种问题。 她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惊讶。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有，有过的。”白晓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欣然承认。 宁皎依想到了之前跟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 正想开口问的时候，白晓已经说了：“不是上次跟我吃饭的那位，那位只是我的一个师兄。” 宁皎依：“……” “我喜欢的人，他还在伦敦。” 提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时，白晓的眼底难得地闪烁起了光芒。 这样的眼神，宁皎依太熟悉了。 那真的是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看到白晓露出这种表情，宁皎依是有些感慨的。 她没想过，白晓竟然会有这样少女心的一面。 宁皎依有些好奇：“你没跟他说过吗？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没有跟他在一起？”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想开了。”白晓笑着说，“我跟秦家的婚约，定下来有好几年了，我父母需要秦家的帮助，秦家需要我这样的儿媳妇，算是等价交换吧。” 宁皎依被白晓麻木又坦然的态度惊到了：“你就没想过反抗？” 她之前确实是听说过白家需要秦家的帮助，但白家好像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吧，他父母推她出来联姻，她完全可以反抗的。 宁皎依想了一下，同样的情况放到她身上，她肯定是受不了的，绝对要反抗。 “没想过。”白晓摇摇头。 宁皎依这下更惊讶了：“那你就打算这么跟秦峰过一辈子？” 想想秦峰那个作风，宁皎依都觉得忍不了。 结婚之后，秦峰一点儿都没收敛，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不仅身边女人不断，对白晓的态度也特别恶劣。 这几天他来医院的时候，跟白晓说话的时候就是颐指气使的。 在外面都是这样，回到家里关上门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不会一辈子的。”白晓放下勺子拿起了一个包子，她低头看着手里白白胖胖的包子，声音很平静：“他是喜欢新鲜感的人，这段婚姻本来也不是他愿意的，他忍不了多久就会跟我离婚了，因为我很无趣。” “……” “我们要离婚的话，只能是他提出来的，这样秦家那边会给白家一些补偿，我父母也不会因此为难我了。” 白晓看得未免太透彻了。 宁皎依佩服她看得透彻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她的待遇。 从白晓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她在白家是不受宠的。 她把她父母的心态摸得很透，再加上她平时这么细心…… 宁皎依似乎已经想到了她从小是怎么小心翼翼活着的。 宁皎依动了动嘴唇，“你跟你父母……” “其实他们对我还不错的，他们养我这么多年，我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白晓打断了宁皎依的话，“好了，不聊这些了，你快吃饭吧，宁总应该也快来了。” 白晓一这么说，宁皎依就知道自己问多了。 她“嗯”了一声，然后跟白晓道歉：“抱歉。” 白晓笑笑：“没关系呀，我没生气的，如果你好奇的话，等这些事情过去了，我再跟你聊。我只是觉得，我的事情跟你现在要办的事情比起来不那么重要，所以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 宁绥和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到的。 他过来的时候，宁皎依刚好吃完了早饭。 今天宁皎依气色还不错，宁绥和看到之后有些欣慰。 宁皎依已经收拾好了，见宁绥和过来，她随手拿起了挎包，就跟着宁绥和一块儿走了。 兄妹两个人来到停车场，一前一后上了车。 宁皎依这边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宁绥和问：“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你脸色好像缓过来一些了。” 宁皎依点点头：“睡得还不错。” 宁绥和发动了车子，“那就得了，你放宽心，医生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他身体素质也不差，迟早会醒的。” 提到傅定泗，宁皎依垂下了头，没有再吭声了。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白晓说过的那番话。 “一会儿你就跟他们说一下荣京这些日子对你做过的事情就行了，还有你们具体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什么人。警/察那边现在怀疑他做了什么不合法生意，可能要从他身边的人查——他生意的事儿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宁皎依摇了摇头。 她仔细想了一下，荣京这几天好像根本没工作吧？ 又或者是他工作了，但是她没注意。 也是，她对荣京做了什么事儿，本身就不太关心。 宁皎依想了一下，才开口：“你们不是控制了那个女人吗，她应该知道吧。” “她也不知道。”宁绥和摇摇头，“她跟嘉陵，都不知道。” 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宁皎依有些咋舌。 按理说，嘉陵和闻染都跟荣京认识挺久了吧。 嘉陵不知道的话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见面不频繁，嘉陵充其量也就是汇报情况的时候跟荣京有联系。 而且，这些年嘉陵一直都是跟着她到处跑的，确实没什么客观条件跟荣京见面。 但闻染不一样。 闻染应该比嘉陵早认识荣京，而且她好像一直跟在荣京身边吧？ 她竟然也不知道荣京在做什么？ 看来荣京藏得还挺深的。 “他这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宁绥和把李队长对荣京的评价跟宁皎依说了一遍，“警/方那边怀疑他做不合法生意，有过几次盘问，但他那边滴水不漏，怎么都突破不了口供。” 宁皎依垂眸想了一会儿，其实荣京这样，她也不怎么意外。 尤其是知道了荣京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之后，宁皎依觉得他不信任别人也是很正常的。 他的世界里，估计就没有信任这个词儿。 “可能他真的没做什么吧。”宁皎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这句话：“如果只是按我这个案子处理，他会被判多久？” 宁绥和摇摇头，“没多久，找个好律师的话，最多一两年了。” 荣京虽然绑架了宁皎依，但是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开枪打了傅定泗，傅定泗也没有生命危险。 警/方这次拘留他，罪名是绑架和非法持枪。 没有搭上人命，判不了太严重的刑。 而且，荣京的实力，应该能找到不错的辩护律师。 这案子，可能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宁皎依这次没什么大事儿，傅定泗虽然伤得严重，但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是，宁绥和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荣京。 只要一想到荣京这个变态设计了这些事情，害得宁皎依和傅定泗两个人受了这么多罪，宁绥和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现在就把他给弄死。 所以，他才会想起来跟警/方查荣京的生意。 “他这个人做事儿很小心，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正当的生意，也不会被查到的。”宁皎依沉默了一会儿，对宁绥和说：“除了他自己之外，他不信任任何人。” “而且，他很聪明的，”宁皎依说，“他不是本国公民，在国内没做什么灰色生意的话，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我听他说他的生意都在墨西哥，他拿的也是墨西哥护照。所以，这起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这么一会儿，宁皎依已经把结果给分析出来了。 宁绥和听完宁皎依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宁皎依这话不太好听，但句句属实。 单凭绑架和非法持枪，其实判不了他太久—— “那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宁绥和转头看向了宁皎依，总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 宁皎依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想不想放过他都没用，这事儿是警/察说了算的。” 宁绥和：“你不怕他卷土重来再绑你一次？” 宁皎依：“……” 聊到这里，宁绥和已经将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这个问题，宁皎依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回答。 宁绥和停车以后，宁皎依打开车门下了车，跟着他走进了警/察局。 宁绥和提前跟李队长打过了招呼，宁皎依刚一过来，就被李队长和另外一个警/察带去了办公室。 ……… 做笔录的时候，宁绥和不方便进去，便只能在外面等着。 宁绥和坐在外面等的时候，盛驰耀正好带着嘉陵和闻染过来了。 盛驰耀今天主要是来带嘉陵和闻染去帮警/察突破口供的，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宁绥和。 盛驰耀之前并不知道宁绥和今天也要过来。 碰上宁绥和之后，嘉陵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宁绥和对嘉陵没什么好脸色，他直接看向了盛驰耀，问道：“李队长让你来的？” 盛驰耀点点头，“嗯，说是今天有点儿事情要她们两个人帮忙，我就带着一块儿来的。” 说到这里，盛驰耀看了一眼嘉陵和闻染。 宁绥和将视线转向了盛驰耀身后，他的目光淡淡地从嘉陵身上瞥过，最后落在了闻染身上。 说起来，这还是宁绥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闻染。 前段时间闻染天天跟傅定泗闹绯闻的时候，宁绥和看过不少她的照片。 从照片来看，确实看不出来她跟宁皎依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今天见到真人之后，宁绥和也忍不住再一次感叹—— 真的是一模一样。 其实就算照着一个人的样子整，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还原。 荣京能把闻染整成这样子，只能说明一点—— 他真的是把宁皎依研究透了。 她随便的一个小动作和眼神，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只要一想到宁皎依被这个变态惦记了这么多年，宁绥和就浑身膈应。 他真是巴不得分分钟冲进去把荣京拖出来揍一顿。 闻染被盛驰耀关了两天，锐气已经被挫得差不多了。 看到宁绥和之后，闻染有些害怕。 宁绥和可是出了名地疼爱宁皎依，知道了她冒充宁皎依之后，宁绥和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闻染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宁绥和。 “你来这里，也是李队长找？”盛驰耀随口问宁绥和：“怎么没见他人？” “我带皎皎来做笔录，她被绑架之后还没做过笔录。”宁绥和跟盛驰耀交代了几句，“李队长这会儿在里头做笔录，你去找别人审她们两个吧。” 盛驰耀点点头，“也好，我去找找别人。” “皎皎来了？”听到宁皎依的名字之后，嘉陵明显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她其实真的很想跟宁皎依见面，虽然前两天在医院里远远地看过她，但那对她来说还是不太够—— 她真的很怀念她们两个人曾经相处的时光。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盛驰耀见嘉陵这么激动，笑得有些讽刺：“怎么，你想见她？” “我……”嘉陵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问宁绥和：“我可以见她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有时候真的好奇，你这么装累不累。你要是真这么关心她，之前也不至于做出来那种背叛她的事儿。” 宁绥和觉得嘉陵这样子挺好笑的，假惺惺的，招人烦。 嘉陵被宁绥和说得十分难堪，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绥和，你先别说她了。”盛驰耀到底还是没忍住，站出来替嘉陵说了一句话。 倒不是因为他理解嘉陵对宁皎依的背叛。 盛驰耀只是觉得，嘉陵现在的愧疚是真真切切的。 这段时间，嘉陵一直都在他那边，她日常是个什么样的状态，盛驰耀很清楚。 宁皎依被荣京带走之后，嘉陵基本上每天都睡不好。 她的担心不是装的，关心也不是装的。 虽然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曾经犯下的错…… 宁绥和听到盛驰耀替嘉陵说话，讽刺地笑了起来。 他站在盛驰耀面前，双手抱胸，“哟，怎么着，你们两个人该不会是住在一起住出感情了吧？” 盛驰耀：“……” 宁绥和这个人说话一直都不好听，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盛驰耀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 “哥，”我完事儿——” 盛驰耀这边还没来得及回复，突然就听到了宁皎依的声音。 宁皎依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低着头回着洛湘的微信， 她一边回微信一边开口说话，抬头的同时，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嘉陵和盛驰耀，还有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看到他们三个人之后，宁皎依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这是她出事儿之后，第一次跟嘉陵打照面。 其实，对于盛驰耀，宁皎依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愤怒了。 换句话说就是——那件事情，她差不多要放下了。 虽然没有可能像之前一样那么信任他了，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是因为已经消化了半年，所以平和了不少。 但是，对嘉陵，她还做不到这样。 “皎皎……”嘉陵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跟宁皎依打照面。 看到她出来，嘉陵愣了好一会儿，有些艰涩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再次从嘉陵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宁皎依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个怎么样的心情。 “皎皎，我们能单独聊几句吗？”见宁皎依不说话，嘉陵鼓足勇气提出了这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