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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天花板一片白,盛望的脸色跟它一样。 他盯着那片白色发了很久的呆,心跳重到贴着耳膜。 他甚至没注意到下铺的人翻了个身,当然也不知道江添拉过被子盖在腰腹间,侧弯着身体睁开了眼。 第55章 反复 之后几天盛望一直没睡好。 白天其实很正常。高中生什么都有可能缺, 唯独不缺新鲜话题和煞笔段子。哪怕一个口误都能引得全班一起鹅鹅鹅。这种氛围之下, 盛望只要不刻意去想, 就什么都记不起来。 高天扬和宋思锐常常带着一群二百五激情表演群口相声,时不时狗胆包天要拉盛望下水。盛望转头就会把江添也套进来,两人一冷一热一唱一和, 总能怼得高天扬自抽嘴巴说:“我这张嘴啊,怎么就这么欠。” 然后盛望就会大笑着靠上椅背,头也不回地跟后面的江添对一下拳。 每到这种时候他便觉得, 发生于那个晦暗清晨某一瞬间的悸动都是错觉——他明明这么坦荡, 跟高天扬、宋思锐以及围站着的其他同学并没有区别。 但这种底气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它会在不经意的对视和偶然的触碰中一点点消退,被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取而代之, 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到了晚上就更要命了。 附中熄灯之后有老师查寝,哪个宿舍有人未归、哪个宿舍太过喧闹都会被舍管挂上通告牌, 所以夜里的校园总是很静,静到只剩下巡逻老师偶尔的咳嗽和低语, 跟那晚的巷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于是三天过后,盛大少爷眼下多了两片青。 他皮肤白, 平时又总是一副被精心养护着的模样, 偶尔露出点疲态便格外扎眼。 这天早上,盛望早饭都没买就去教室趴着补觉了,就这二十分钟的功夫还乱七八糟做了两段梦,一直到第一堂课打预备铃才从梦里挣扎出来。 他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衣服,还以为是高天扬又来掏他桌肚里的卷子。结果下一秒就听见高天扬的大嗓门在几桌之外的地方响起, 叫着:“辣椒,化学快给我一下!快!老何马上就要来了!” “最后一次。”辣椒第N次说这句话。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快!” “明天再抄你不姓高。” “不姓不姓,明天再抄我叫你爸爸。” 高天扬这牲口为了卷子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盛望在半梦半醒间吐槽了一句,接着便忽然惊醒——所以不是这牲口在掏他卷子,那是谁??? 他皱着眉困意惺忪地低头一看,桌肚里的卷子还在,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个塑料袋。那袋子上印着深蓝色的标志,一看就是学校食堂和超市通用的那种。 盛望把袋子拿出来解开,里面是一杯豆腐脑、一颗煮鸡蛋还有一罐牛奶。 学校食堂有两层,口味并不完全一样,二楼排队人少,豆腐脑的碱味略重一点。一楼人多,豆腐脑会撒核桃花生碎。 盛望喜欢一楼的味道,但跟着其他人买二楼的次数更多,因为实在懒得排队。 这杯是一楼的,奶白色的豆腐上面洒了满满一层料,还很热烫。 倒是煮鸡蛋有点让他意外,因为他不吃没有蘸料的煮鸡蛋。不过外带的话,煮的确实比煎的方便。 至于牛奶,依然是熟悉的小红罐,跟他以前的头像一模一样。 只要是江添给他带的早饭,就必然会有这么一罐旺仔。最初江添是为了回击微信聊天的一句调笑,拿旺仔逗他玩儿。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一种习惯和标志。 盛望看到小红罐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脑中有两个小人扛着刀在对打,一个说:“还好,各种习惯都没有变化,江添应该什么都没觉察到。” 另一个说:“放屁,本来也没什么可被察觉的。” 一个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指那天早上的生理反应。” 另一个:“滚吧,哪个男生早上睁眼没点生理反应。” “那也非常尴尬。” “忘掉它就不尴尬。” “还有一种缓解的办法是得知别人比你还尴尬。” “所以江添那天早上是不是也——” 两个小人还没叨叨完,就被盛望一起摁死了。 高天扬回到座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盛望面无表情的脸。他吓了一跳:“卧槽?盛哥你怎么这么大个黑眼圈?” 盛望说:“失眠。” 高天扬还是很纳闷:“那你怎么脖子耳根都红了?” 盛望:“……” 他指了指前面说:“老何来了,你滚不滚?” 高天扬一缩脖子,当即就滚了。滚完才发现他盛哥骗他呢,讲台上空无一人,上课铃没响,老何人还没到。于是他又倔强地转过头来,不依不饶地问:“不是啊,你怎么好好的失眠了?” 盛望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没能想出个解释的理由,高天扬这个二百五突然又开了口:“添哥——” 他越过盛望的肩膀,冲江添问道:“宿舍最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么,盛哥这么大心脏居然失眠?” 盛望差点呕出血来,心说我踏马真是谢谢你了啊。 他脊背都绷紧了,沉默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也在等江添的回答。尽管这话其实没头没尾,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