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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被他抢白,俊面热,连说阿弥陀佛,“你撬罢,你撬下来,我也管不动你,做不了你师父,请不动你做我徒弟。” 他说着便垂起泪来,复又进了屋子。 大圣:“…………!” 三藏进屋坐下来,又倾了身体,在窗户口道,“贫僧知你本领高强,弱的做师父,强的做徒弟,本也没这个道理,届时不若你做师父,我做徒弟,好去西天取经。” 大圣:“…………!” 三藏是真个泪满衣襟,大圣感念他释厄的恩情,怎担待得住他这般说,又加上念这老和尚一心只想往西天去的诚挚,跳将起来,叫喊如雷,“你莫要说了,俺老孙一言九鼎,说了保你去西天,就保你去西天,莫再哭了,忒不济!” 三藏听了,这便欢喜笑开来,“那有劳徒弟了。” 他安下心来,便又回屋接着看起了经书。 “!” 大圣仰天长叹,再看后头那个平白也要哭泣的小妖怪,又高兴了,“哎,感谢上苍仁慈,只消护送师父你这一个水做的泪包上西天。” “倘若是两个,吾命休矣。” 黛玉欲言又止,“。” 大圣听那小妖怪压着咳嗽,像个漏气的烟囱,自怀里抓了一把草药,塞给他了,“拿去熬药。” 紫苑冬花,百部白芥子……黛玉从小拿药当饭吃,平时也看些医书,一眼就认出来了,都是治她寒咳的良药。 “笔过来。” 猴子歪头勾勾毛手,屋里桌上放着的笔果然跑来他手中。 猴子嘿嘿笑着,摇头晃脑,毛手抓着笔,鬼画符画了几个字。 黛玉忍不住问,“你遭了这么大难,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担心不难过么?” “你个小妖怪懂什么,需知男子汉,顶天立地,有恩必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保和尚西去,便是我该承的果。” 黛玉听了,不免怔然,认出他写的是一张良方,吃惊不已,“你还会医术么?” 大圣跳到石桌上,笑道,“你这小妖出世的晚,不知俺老孙的本事!” 他神气活现的,黛玉被逗笑,问道,“那你看,我还能活么?” 大圣把药方塞给他,“不管怎么样,担心难过无用,且试试看,尽全力。” 且试试看,竭尽全力。 黛玉心头微震。 “神猴,神猴,可否过来一下?” 猴子一跃跳过去,“老头,叫我何事?” 老伯把神猴拉到一边说话。 黛玉进了屋,盘腿坐下,试着想像自己还是植株时一般,妄图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不行,试了不下百次,也全无动静,又想哭,也憋住了眼泪,忍着身体的疼痛,继续静心冥想,捕捉天地,风、水的灵气。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黛玉静气凝神,闭着眼睛感知天地日月,未看见身前凝出了一滴露水,浸润了一方土,种子撑破了种皮,胚芽渐渐长大,冒出两片嫩绿色来。 老头很熟悉神猴,知他不会胡乱伤人,拉着就劝:“老者常听人讲,佛家的人,宁可身死,也不愿伤一人性命,神猴你如今也是佛门人,可千万理解做师父的一片苦心,别说你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猴崽,我家儿子四五十岁,做了错事,老者也拿了拐杖,要捶他几下,切莫要记恨你师父呀。” 猴子听他讲得趣怪,哈哈笑个不停,“猴崽?我没见过世面?” “你连筷子都使不利索哩,可不是个猴崽子!” 老者说着让神猴等等,拿了件虎皮裙出来,“你师父给你做的,没想到你一下就飞走了!” 大圣听了,看着这虎皮裙好一会儿,往屋子里张望了两下,朝老者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拜了师的,轻易离不得!” 老者见状,乐呵呵地又去准备斋菜,留他们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 大圣捧着衣服往里屋探了探猴头,看师父正在看经书,蹑手蹑脚地回来,自个穿好,高兴得上蹿下跳,原来师父是想给他做衣服哩! 黛玉恰好看见,捧着披挂出来,临到头,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小胖山神们给你准备的披挂,试试看,合穿否?” 云缕靴也是小胖山神昨晚送来的。 披挂! 他之前的披挂早被山压烂了! 正缺一幅! 大圣穿将起来。 华彩流金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火红的披风像烈焰一样,灼热,明亮,仙草瑞兽,祥云芝兰,逼真流畅,仿佛要腾飞出来一般,珍珠冠带着,熠熠生辉,灵动溢彩。 三藏赞道,“端的好一副漂亮披挂,好手艺。” 带上珍珠冠,威风凛凛,便是这山间最亮的颜色了。 大圣高兴得直翻跟头,“桀桀桀,喔哈哈哈,这衣服真好看!有劳了有劳了!” 他神气活现开心坏了,大家不由跟着笑。 黛玉也跟着心情好,交代了自己的来历,把事情如实说了。 大圣带着小妖怪飞了几次,眼看着他在面前消失,也由不得他不信。 三藏慌了,“悟空,这可如何是好?” 大圣道,“莫慌,莫慌,护教珈蓝去南海请观世音来收龙太子,等来了,定有法解了这禁锢。” 三藏略略安心,又问,“施主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