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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恪站起来,走过去牵着谢栗的手把他带进来,顺便给了肖助理一个眼刀。 肖助理心里登时一凉,已经看见自己的年终奖插上翅膀飞远了,强忍着泪水退出去关好门。 谢栗被谈恪拉到沙发旁边坐下。他还急着替谈恪说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爷爷,谈恪没有耽误我。是我先喜欢他,向他告白的。” 他话音一落,谈恪和谈启生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可不么,谢栗今年二十,谈启生快六十七了,胡子头发都白了,隔了两辈儿还有的找。这要是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可不就是得给老爷爷让个座吗? 谈恪心酸得直想叹气。 看看,老头子忙到三十多岁才有了大儿子,这大儿子又三十了找个小朋友。到最后就是这么个下场。 谈恪捏捏谢栗的手:“栗栗,你应该叫伯父。” 谢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多大一个笑话,快尴尬死了,脸一红,小声说:“对不起,我一不小心顺嘴了。” 谈启生这下可乐了,露出今天第一个笑脸,就差要拍巴掌:“好啊,顺得好啊,就喊爷爷嘛。你的年纪这么小,可以喊爷爷嘛。” 谢栗看谈启生笑了,又觉得这老教授没有在礼堂里见面时那么可怕了,鼓着胆子要替谈恪说话:“是我先向谈恪告白的。谈恪很照顾我,从来没有耽误过我。我知道我年纪小,没有什么成就,在很多人眼里和谈恪不登对,但我会努力的。” 谈启生眯起眼打量谢栗。 他要不是提前打听过一二,差点就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和未成年交往。但这孩子开口说话,有理有条。和谈恪坐在一起也是不卑不亢,眼神清亮,毫无阿谀攀附的样子。 谈启生点点头,又指着自己的儿子问谢栗:“你和他在一起,你的父母知不知道?” 谈恪握着谢栗的手紧了紧,想替谢栗说话。谢栗主动反握了他一下,自己开口:“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 谈启生挑了挑眉毛。 谢栗坐在对面看得分明,那动作和谈恪简直一模一样。他迎上谈启生审视的目光,又说:“但是,不管有没有,我都可以为自己做决定。就算父母反对,只要我觉得对,我就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谈启点点头没说话,隔了几秒,他突然转头对谈恪说:“你不用工作吗?资本家赚钱就是坐在这里和我们聊天吗?” 谈恪站起来,伸手要去牵谢栗,又被他爹开口拦住:“你上班还要带着对象去,是没断奶吗?” 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治得谈恪没话说,大概就非他爹莫属了。 谢栗赶紧推推谈恪:“我就在这陪爷,不是,陪伯父坐一坐,你去忙吧。” 谈恪捏捏谢栗的手:“之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手机在助理那里。” 他十分不放心把小朋友和老头子单独扔在一块,“肖助理就在外面,有事就喊人。” 谈启生这辈子头一次见谈恪黏黏糊糊的样子,非常堵心,站起来赶人:“赶紧走,赶紧去赚你的钱。” 第45章 银河系 五 谈恪一走, 就剩下谢栗和谈启生两个人。 谈启生显然对谢栗非常感兴趣,从他的学业问到衣食住行, 又问回到他现在手里做的东西。 谢栗忐忑着一一回答。 他在谈启生的面前不敢托大吹牛皮, 只得照实说:“其实现在做的这个我们自己也一点没把握,只是蒙着眼睛试。同期别的实验室也在做演化,各有各的思路, 到底哪一个思路是对的, 谁也不知道。” 谈启生不住点头:“搞科学首先就要有这样的精神, 不要去管对不对有没有用,要先埋头做下去。我给你举个例子,外头质疑可控核聚变的声音六十年了,没有停过, 认为这个东西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达不到连续可控的水平,更不要说商用民用。呼声很大,压力也很大,每年无数的经费砸进去,托卡马克造了一个又一个, 但是现在的温度我们只能到一亿, 欧美能到两亿, 日本最厉害, 能到五亿。那你说能不能停下来不搞了,把钱省下来?也可以嘛。可代价是长远的, 现在你因为觉得自己跑得慢跑不动赢不了, 你就退出比赛, 那五十年以后当人家实现了连续可控的时候,当新的竞赛来到的时候,那你已经没有入场资格了。” 谈启生捶着自己胸口猛咳两声,继续说:“你们这一代人出生在和平年代,到现在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很多年轻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但是当你跨进这一行的时候,你就要知道,你的研究不仅仅和你个人的名誉相关,也和你的国家息息相关。这样说听起来好像是很狭隘,科学无国界嘛,一个科学家的成果应当属于全人类。但是等你以后出去搞交流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科学确实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带来的生产力有国界,生产力带来的经济繁荣有国界。” “所以不要害怕自己的研究走错走歪,不要过分挂心于个人一时的成败,放手去做。” 谈启生语重心长地鼓励谢栗,“我们的科学家应该齐心协力向前走,各走各的方向,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他会走到对的那条路上去。也许到最后这个人不是你,但是你有没有做贡献?当然有了,你也做出了巨大贡献。我经常说所谓我的成就,并不是我的发现我的成果。今天得到的任何成就,那不应该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所有在这个领域内深耕的科研者们。这是共同的奋斗,共同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