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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美人其实也不准确,那人身材高大,比安乐还高出一个头,但是安乐想,管他的,反正死都死了,他说是美人就是美人。 那人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安乐下意识挺直腰杆,下一刻,他立马想起自己死的时候浑身血污,乱七八糟,腰又软了下去。 胸口还被捅了个洞,看起来一定很丑。 安乐低下头,抬手擦擦脸上的血,恨不得缩成一团。 “让他上孽镜台。”那人说道。 旁边的阴差立刻动起来,拽着安乐脖子上的铁链,牵着他去往大殿右侧的高台。 安乐被扯得往前一个趔趄,实在是狼狈不堪。他想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站稳之后,主动往台子那边走。 他被推到高台上,望着那面罩着布的镜子,只见镜子上悬挂着几个字。 “孽镜台前无好人。” 阴差将布拉开,露出光洁平整的镜面。 安乐抬眼望向那面镜子,镜子里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旁边的阴差发出惊呼。 孽镜台上照出人一生的罪恶,孽镜台前无好人,反过来说好人的影像是不会出现在镜子上的。 安乐下意识扭头看向黑衣华冠的那人,那人也在望着他。 镜子里空洞的画面,让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乐还想多看看美人的容颜,可是突然惊醒了。 他醒了之后,感觉浑身上下有千斤重,想抬起手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蒋鸣玉就在他身旁。 安乐看见蒋鸣玉的脸还有点错乱,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迷茫地眨眨眼。 蒋鸣玉见他醒来,不由分说抱起他。 安乐有点没懂眼下的情况,问:“这是哪里?” “在家。”蒋鸣玉简短地说道,“但我们马上要走了。” “去哪里?”安乐软塌塌地被蒋鸣玉抱在怀里,他想着说自己走,可完全动弹不得。 “去蒋家。” 安乐彻底懵了,哪个蒋家,是他想的那个吗?那不是在另外的城市吗? “你中了蛊。”蒋鸣玉让安乐的头搁在自己的肩窝处,把他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往外走,“由我来解会伤到你,还是去蒋家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又要麻烦蒋述怀和崔唤了。 这种公主抱的姿势让安乐非常不好意思,可他全身麻痹,没有立场扭扭捏捏。 提到中蛊,安乐想到一个人,一定是他下的蛊。 没有谁比来自苗疆的仙师更会使用蛊虫。 安乐又问:“君……”那个人不能再称作老师了,“君弈呢。” 蒋鸣玉说:“跑了。” “是么。”安乐好像并不感觉到惊讶,君弈要是那么容易对付,何必纠缠两世。 安乐对于君弈的事还有点没有真实感,上辈子他毁了君弈飞升的机会,然后他又被君弈杀死,说起来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君弈说,安乐欠他的还没还清,他一定会再找上门来。 “当时你中了蛊,顾不上他。”蒋鸣玉解释道。 “对不起。”安乐小声说。 他总在拖后腿。 蒋鸣玉抿抿嘴唇,不再说话。 于是,他们连夜赶往蒋家的祖屋,不是蒋述怀在N城的宅邸,而是那个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园林。 一路上安乐都不能动,他昏昏沉沉地靠在蒋鸣玉的肩上,脑子里思来想去都是那些事。 他还没从安子悦的经历里走出来,那些记忆说不清是属于安子悦的,还是他的。 或许应该说他们已经密不可分,因为他们同样都叫作安乐。 为什么他转世之后容貌与名字都没有改变,他的穿越又是怎么回事? 安乐无法思考,一想这些脑袋像炸开一般地疼。 蒋鸣玉察觉到他的难受,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说:“你中的是幻蛊,那人早就将蛊虫植入你的身体,镜子就是引子,你一看见那面镜子,就会产生幻觉。” 原来镜子里的世界实际上是他幻想出来的,可是发生的那些事,一定不是他凭空想象出的。 安乐这么想着,君弈让他想起过去的事,是提醒他欠了债吧。 可谁欠谁的,谁又说得清楚。 “孽债。”安乐疲倦地闭上眼睛。 安乐的嘴里竟然蹦出这种词汇,蒋鸣玉不由地转头去看他。 一夜之间,安乐的下巴似乎尖了点,眼下的疲倦让他看起来成熟了几分,这种成熟让蒋鸣玉有些许不适应。 小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平时蒋鸣玉总觉得有罪恶感,现在安乐真的慢慢在成熟,他又不想让小孩长大。 蒋鸣玉的心思,安乐不知道,安乐想的是有点不舍得把体内的幻蛊拔除掉。 他还有好多事情弄不明白,他知道那些事情的答案全在他的记忆里,他需要幻蛊来刺激他的回忆。 他想再去梦中见那个站在大殿上,身穿黑袍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在梦中安乐对那人有清晰的印象,等他醒来之后再去回味,一切又变得那么模糊不清,那人的身影像笼罩在迷雾中看不分明。 但安乐记得自己上了孽镜台,结合晏之南曾经给他讲过的地狱的事,安乐能猜到那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