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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的,还是温柔的? “吃咖喱火锅那天,应哥走之前对我说了几句话。”乔苑林一直放在心里,“他说房东不能管太宽,对象才可以。备注对象打半价也是真的。他对我说这些,是否意味着你喜欢男生?” 梁承顿了顿:“他在跟你开玩笑。” “这算否认吗?”乔苑林逻辑通顺地说,“如果不算,你是不是喜欢郑宴东那样的?” 梁承蹙眉:“你说什么?” “你跟他一起打过篮球吗,你在食堂排队给他买过饭吗,他不会的题你教过他吗?他带你去医学院,想和他再一起念书吗?”乔苑林一口气说完,“除了他,别人呢?” 梁承呵止道:“你抽什么风?” 乔苑林说:“没别的同学来找你,只有他,你们在一起过吗?” “你吃错药了?” “他是你前男友吗?” 梁承朝他走过来:“乔苑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苑林从椅子上起身,黄铜托盘咣当滑落在地板上,几十枚胸针摔在脚下。他直视着梁承的眼睛:“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嫉妒他?!” 梁承霎时无法出声。 乔苑林踩过一地晶亮的珠钻,去cao作台上拿了一把剪刀,然后夺门而出。 梁承瞠目,愣在原地看单薄的少年一步步穿过巷子,走到电线杆下,踮起脚,握着剪刀拼命地划上去。 天边尽是火烧云,翻滚的赤红铺满乔苑林的身后,他像个小疯子,在高峰期人来人往的注目和议论中发狂。 梁承飞奔过去,抓住乔苑林的手夺下剪刀。 虎口通红,乔苑林张着五指,指缝间沾着划破的碎屑。 他仰起头,表情诚恳得近乎可怜。他很喜欢梁承请他喝的汽水,喜欢梁承跑腿给他买的牛rou锅盔。喜欢梁承对他好,也喜欢梁承噎得他说不出话。跟梁承坐摩托或者搭公交,用一张桌挤一张床,他都喜欢。 那些和梁承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求来的或骗来的,真实的或梦中的,他喜欢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他不能说“喜欢”二字,他狡黠、卑劣又怯懦地想留一线余地。 半晌,乔苑林说:“我毁掉你的二维码了。” 梁承努力克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苑林祈求道:“梁承,你能不能只做我一个人的超人?” 第36章 周围不断有街坊经过, 瞧热闹的,打招呼的,梁承通通视若无睹, 他凝滞地看着乔苑林, 将剪刀攥得轻微变形。 过去许久, 他从牙关挤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乔苑林回答得很轻:“你明白。” 这份“明白”揣在梁承的怀里无从发泄。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挥拳砸在电线杆上,擦破的指关节冒出血珠,让疼痛来维持清醒。 “那好。”梁承说出答案, “我告诉你,不行。” 乔苑林可怜极了, 似乎那个咄咄逼人坦白嫉妒的不是他, 握着剪刀施行暴力的也不是他,为什么,他问:“为什么?” 梁承说:“你多大了?” “十六。”乔苑林下意识道, 而后才仓皇改口,“不是,十七岁。” 梁承干脆利落地说:“不管你十六还是十七,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你听着,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说完, 梁承掉头走了, 背后只余临街的嘈杂,乔苑林被抛在原地,听不见也看不到一星半点了。 大步走了十来米,梁承踩到地上落的一张纸,很干净,他弯腰捡起来, 展开是一张脑电图的报告单。 患者姓名,乔苑林,而每一处波动的峰值都手写着他的名字。 梁承闭了闭眼睛,转回身,乔苑林紧抿着唇珠僵立在那儿,头顶浓云艳烈得像一丛火,寸寸低垂,灼烧吞噬着少年的身躯。 梁承奔过去,抓住乔苑林的手拖回家,楼梯黯淡,他在拐角处松开手。 都哑巴了,陷入难堪的僵局,乔苑林的大眼睛麻木地张着,抢下报告单藏在背后。 门锁响了,王芮之急急走入玄关,她记得卷闸门落着呢,谁给掀开了? 楼中死寂,老太太径直正店内查看,被满地狼藉所惊,折回来在楼梯下一抬头,又叫昏暗中的两人吓了一跳。 “苑林?”王芮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开的门?” 梁承侧身挡住受伤的手,说:“是我开的。” 王芮之狐疑道:“那些胸针怎么回事?” 梁承说:“我好奇,不小心打翻了。” 这场面实在诡异,可惜黑黢黢的瞧不清楚,王芮之问:“宝儿,你怎么不说话?” 乔苑林绷着嘴角,稍一松动恐怕要撇到下巴去,他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这孩子……”王芮之经验老到,“小梁,你们又闹矛盾了?” 梁承没撒谎,只说,怨我。他上楼走到乔苑林的房间外,一扇门相隔,他透视不出乔苑林背地里的状态。 坐着,趴着,又蒙在被子里? 好歹是个男子汉,不至于哭,梁承暗自揣摩,今天的事该怨谁,口无遮拦的应小琼算一个,郑宴东算一个。 推卸一遭,他终究是罪魁祸首。 或许是他小题大做了,乔苑林不过是青春期闹着玩儿的,可能连性取向都没搞明白,在荷尔蒙的驱策下发了一顿疯。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