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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禁不住一蹙,陆长恭侧头瞧见纪川的眼睛,忙道:“我会安排环溪,小楼,止水全数带队过去,你不必担心。” 纪川抿嘴点了点头。 舒曼殊将信号烟火撂在桌面上,“麻烦陆督主通知你的手下,看到这信号烟火,就立即赶来,晚一点,我和小阿川可就说不定会怎么样了。” 一厅再无人讲话。 =============================================================================== 连着两日的安排部署,一切妥当。 纪川在那天夜里失眠了,睁着眼睛看床幔飘飘荡荡,一星星的火炭燃在火炉里,拨开床幔道:“督主,你睡着了吗?” “没有。”陆长恭应声,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坐起身便瞧见纪川赤着脚跑到他榻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纪川便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冰冰凉的小脚不经意碰在他脚背,他有些失措的向内挪了挪。 纪川却毫无觉察,趴在被子里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督主,我想跟你说说话。” 陆长恭轻笑,“说什么?” “什么都行,我就想听你说话。”纪川挤在被子里,动弹个不停,“督主,你就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 “我以前……”陆长恭声音微哑,笑的淡,“太久了,都忘了……” “怎么会?”纪川诧异,“你都还记得我爹,怎么会都忘了。” 陆长恭让她安分下来,淡声道:“你爹是我极好极好的朋友,我们年轻时引为知己,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想想都好笑,年少时自命风流,自以为才气样貌,哪一样都不比人差,听闻京都之中的纪家公子惠景谪仙一样的人物,便心有服气。 当初心高气傲,却在见到纪惠景时自惭形愧。陆长恭到如今都常常想,若是没有入京,没有见到纪惠景,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他不会和纪惠景深交,更不会留宿纪府,那也就不会遇到她。 不见不恋,如今他或许在江南,或许在乡间,为官从商,或者只是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千百种可能都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东厂陆长恭。 “督主?”等了半天没有答话,纪川碰了碰他,又问:“你原先就叫陆长恭吗?长恭……这个名字很奇怪。” 陆长恭回神淡笑,“不是,长恭是先帝赐的名,事事长恭顺……是这样的意思。” “那督主原来叫什么?” 陆长恭顿了顿,片刻后才道:“生白,陆霜字生白。” “陆生白……”纪川喃喃,“真好听。” 那是多少年之前的旧事? 也是这样大雪的夜里,立在银雪之上,腊梅花树之下的女子,笑吟吟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心头喘喘,拱手答道:“陆霜,字生白。” 她扑哧笑了,一树的花蕊纷落,像生光的细雪,她眉眼盈盈的望过来,“陆生白,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在入宫之后,再也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包括她。 一夜睡的浑浑噩噩。 陆长恭醒来时天光刚亮,纪川却已经起来了,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子旁。 “怎么起的这么早?”陆长恭披了袍子起身。 她像的忽然吓了一跳,惊愣愣的看陆长恭,脸色不大好,“我睡不着,就干脆起来。”坐立不安,又抬眼问:“舒曼殊什么时候来?我准备好了。” 看她脸色差到了极点,陆长恭开口却不知讲些什么,只是让青娘备了饭菜,侍候她吃了些。 差不多一顿饭过后,一切部署就位,舒曼殊骑马到了东厂之外。 纪川只贴身带了一把小匕首,上了舒曼殊的马,刚要扬鞭,她忽道:“督主!” 陆长恭近前,看着她道:“怎么了?” 纪川扯了嘴角笑,“如果我回来了,能不能还做副队长?” 忽然低眉笑了,陆长恭瞧着她点头。 一鞭绝尘而去,舒曼殊带着她直出京都,在马上低声对她道:“我说过陆长恭一定会将你交出来,你输了。”偎在她耳侧笑,“这次要不要再赌一场?就赌你在最后能依靠的,只有我舒曼殊。” =============================================================================== 百里亭周遭是一片油桐林,满目银雪之上枯枝杈。 舒曼殊带她打马到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油桐林里,两人下马,舒曼殊朗声道:“安公公,人我已经带来了,还不现身吗?” 车帘被人挑开,出来的却不是安思危,而是个眉目清秀的小随从,跃下马车左右打量了两人,道:“公公说了,若是曼殊公子真带人来,就请您二位随我移步辛夷小林。” 舒曼殊脸色一沉,蹙眉道:“你最好让安思危立即出来,我没有耐心陪他玩。” 小随从眉间点黛,伶俐的道:“为了摇光帝姬的安全,您还是……”话未讲完,忽然哎哟一声,双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舒曼殊轻轻跺了跺鞋面上的积雪,不耐烦的道:“回去告诉安思危,我已经没有耐性了,大巽他已经待不下去,若是也想在南夷没有立锥之地,摇光随他要杀要埋。”转身便要带纪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