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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发挥成。 毕竟林又思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那个奇妙的晚上,她一只手制伏了试图礼让的蓝雪桥,把他的双手牢牢按在了床头上。 看着他动弹不得、脸上无助又无辜的神情,林又思发自内心地真诚发问:“弱者才睡床,你是弱者吗?” 尹雾诗为了憋笑表情已开始逐渐扭曲,“……所以你是吗?” 蓝雪桥内心毫无波澜,像每一个失去尊严的人一样,他平静地说:“我是。” 考生们挑了一间最大的客房,很快在里面改造出了一个通铺。除了一地的铺盖卷,双人床还空着,可以睡两个人。 在场的男性都说把床让给女生睡。尹雾诗被林又思一番弱者论深深震惊,为表敬意,也主动退出,把机会让给了更加需要的人。 考生们把门窗都反锁了,离得最近的人征询大家后关了灯。一片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盖被子的声音。 尹雾诗卷着被子在林又思身边躺下。 虽然已经垫了一层,地板还是略有点硌。尹雾诗是个很容易打发的人,对生活条件并不挑剔,只是平躺着还是有些不舒服,她翻了个身。 房间里毕竟位置有限,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一群人见缝插针,把被窝布置得横七竖八,也不是太讲究男女距离。尹雾诗就睡在男女分界线上。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右手边迟仲行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闭着眼睛,平日里的攻击力就减少了很多,有点像她去找他问风纪委员是什么鬼东西的那个晚上所见到的迟仲行了。 不那么凛冽。 甚至称得上温和。 尹雾诗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种种细节——这人长了张不好商量的脸,其实皮囊底下的骨子里深深藏着一把柔软。 无论对谁,都是一样。 她盯着迟仲行的鼻梁出神。 迟仲行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她这一盯,呼吸很快由绵长变得浅促起来,胸廓的起伏称得上明显。 他索性睁开眼转过来看着尹雾诗,眼睛亮晶晶的,左手从被子里钻出来,熟门熟路找到她放在身侧的右手。 他写道:“还在想那些事?” 尹雾诗摇头,又点头。 她其实没在想程放和陈立野。那些事太复杂,她一时半会想不清楚,决定先放一放。但在看着他出神,这种事也不太好承认,总感觉像个对人家图谋不轨的登徒子。 于是她只能点头。 反正迟仲行也不知道她所想的“那些事”和他以为的“那些事”不是同一回事。 迟仲行也没劝她别想——脑子里想什么是控制不住的,越告诉自己别想,越是挥之不去。 他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写道:“那你想吧,我醒着。” 很委婉的表达。 我在这儿,跟你一起。 ——别害怕。 尹雾诗用气声“嗯”了一声。 现在醒着的其实不仅仅是迟仲行。为防万一,考生们今天晚上都没打算睡觉,一个个无声无息地直挺挺躺着,眼睛都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在这样的环境下,未知的不确定和不安全感都减少了很多。 她不是孤身一人在面对,即便这一切噩梦的根源里有着陈立野的影子,也不那么恐惧。 迟仲行写完字,并没有把手收回去,就放在她的手边。隔着两层衣袖的体温有微微热度,顺着手臂缓缓爬升到心脏。 裸露在外的手腕挨得很近,尹雾诗感觉到了他左手尺侧的伤疤。 在数学考场的祠堂里,他为了给尹雾诗留记号而自己划的那一刀,在脱离考场后即告痊愈,没留下任何痕迹。但这一道旧伤却一直都在,是在他进入系统之前就受的伤。 以这凹凸不平的触感估计,当时伤口绝对不浅,手腕上皮rou单薄,八成是伤到了骨头的。 尹雾诗想想都觉得疼,忍不住嘬了一下后槽牙。 迟仲行的手指滑到她掌心:“不疼。” 这人知道她在啧啧什么。 尹雾诗反过来在他手上写,“你记得?” 迟仲行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不记得。” 说不疼果然是在骗人。 尹雾诗想了想,以这位的记性,他既然不记得,那很有可能是在进入基地以后伤的,记忆都丢失了,所以想不起来。 他们到底在基地干什么啊?明明是文职,怎么还能受伤呢? 尹雾诗本来不困,地板也硌得人倍儿精神,但靠着迟仲行的温暖和安全感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了弦,眼前控制不住地一阵一阵发黑。 刚开始还试图抵抗,很快困意就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她的意识。 迟仲行转过脸来。 紧挨着的那只手臂,肌rou绷着的劲儿松了,他就知道这人睡着了。 尹雾诗睡眠很浅,他不敢有动静,怕又把她吵醒。 她这短短一天里,先是发现要杀的boss是幼时故人,又怀疑亲妈是系统的幕后黑手,跌宕起伏过得很艰难。即便是片刻的安稳也是珍贵的。 微弱的光线里,他看见尹雾诗翘起的嘴角和转动的眼珠。 看样子正在睡眠的REM(快速动眼)期。 希望是个好梦。 尹雾诗确实是在做梦。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梦到基地里那棵小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