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被贴条的炮灰

    白一城回到座位开始处理今天的未读邮件。本着处理事情“先急后缓，领导优先”的工作原则，白一城细读着王秀梅今天发来的一封邮件。由于王秀梅要制作部门工作的规划报告，需要白一城尽快产品销售数据。白一城熟练的打开公司数据系统，开始调取产品数据。由于调取的是全年产品销售数据，数据量太大导致电脑运行速度极慢。

    这时，白一城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即将调离的程主任，坐在科室区域最里面的程主任正在默默着整理着办公物品，惆怅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科室其他员工向平常一样，机械麻木的忙碌着自己的份内工作，没有人对程主任的调离感到不公和不舍。

    这时，职场的圈子文化发挥着蝴蝶效应，程向前离开了市场部的圈子，大家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所谓破鼓任人锤，科室员工如落井下石般，不愿也不敢与他有亲密的交流和慰问，王秀梅一直在工位上不停的张望和观察。如果程主任此次是晋升调离，想必则是另外一番团结欢喜的景象。

    科室员工没有人为程主任送行，更没有寒暄，都只是淡淡的一句程主任，再见！一直遵循亲情化管理的程主任在此刻冰冷的圈子面前完全瓦解。程主任孤单的抱着电脑机箱和显示器，手下还笨拙着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办公物品。

    白一城没有像其他同事一样对程主任的调离敬而远之。白一城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做人一定要有情有义，就连菜市场的小商小贩都清楚，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工作之内有合作，工作之外有感情，下班后，略有古典侠义心肠的白一城把孤零零的程主任一直送到定安大厦一楼。程主任有些莫名的感动，停下来认真的说“行了，兄弟，别送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送战友，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白一城内心也有些不舍“程哥，哪天方便，我请你吃个饭。平时都是你请我，这次给我个机会，我请你吃火锅，北市场那边新开了一家宽窄巷子老城都火锅，一直想去，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呵呵，行！这次不跟你争了，不过提前说好，你请吃饭，我请按摩。择日不如撞日，走，那就即刻出发！”

    程主任吃力的用将军肚顶着电脑机箱，说今晚喝酒不开车，建议先把东西送到停车场。程主任此刻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儿不醉不归的气魄。程主任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后，两人便向火锅店步行而去。

    程主任一边走一边还发表着感慨这职场的位置就跟这停车位一样，来的越晚，位置越少，有背景有关系有金钱的都占着好车位，而且还是专属车位，别人想都别想。有能力也只是抢车位的份儿，抢不着车位就得停马路边儿，天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被交警贴条。我这次就算是被“贴条”了。

    白一城听着入神，频频点着头。这时路边一辆绿色甲壳虫放缓速度慢慢靠了过来，轻轻响了几声喇叭，司机摇下了车窗热情的挥着手，白一城拧头一看，是下班回家的林静。

    程主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快步走了过去，色眯眯的准备开始调侃林静。程主任从小懦弱，有色心没色胆，这些年看了不少情色电影，所以对漂亮的异性总是充满了天然的向往。

    程主任扯着嗓门喊道“这不李冰冰吗？”

    林静脸色并无心花怒放，只是温婉的笑了笑“少扯！”然后紧接着又道，”叫我林冰冰，好吗？哈哈，是不是有些自恋了？“

    程主任跟着嘿嘿直乐，白一城环视了一眼林静驾驶的这辆绿色甲壳虫，问道“这就是早晨你说的你家那辆老破车？！”

    林静回答道“是啊，开了七八年了。”

    程主任啧啧的直羡慕“七八年前家里就开甲壳虫？真有钱！”

    “有钱人多了去了。开辆这破车就有钱啊？上车吧，你们去哪啊？我顺路带你们。”

    白一城道“你知道我们去哪啊，你就顺车？”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硬顺，不行啊？别啰嗦了，赶紧上车！一会交警该过来了。”

    程主任笑嘻嘻道“我说林冰冰，两个大老爷们挤一辆甲壳虫？这事挺扯，不坐了，太挤。”

    白一城推了一把程主任“走吧，别磨蹭了，一会火锅店没有座位了。”

    两个大老爷们憋屈的蜗在林静的甲壳虫车里。程主任像个甲壳虫似的，慢吞吞的从屁股底下拽出一个黑色女士包，边翘着屁股拽边说“哎呀！惹事了，这么贵的包，被我坐屁股下面了！”

    林静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包，毫不在乎道“没事，那个包一直仍在车上，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程主任瞪着大眼睛喊道“啥？好几万的包就这么扔车上啊。别怪我眼拙啊，就这包，是限量款吧？大陆可买不到啊！预约排队买也得等几个月吧？”

    “少扯！没你说的那么吓人。是我爸出差给我买的礼物。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所以一直没怎么用，我喜欢蓝色。”

    程主任和白一城怀着羡慕嫉妒的口吻与林静一路无拘无束天南海北的神聊，三人仿佛就像香港老电影《纵横四海》里的经典画面，此刻烦恼都已随车而去，只留下全身的洒脱和自在。

    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北市场的宽窄巷子老cd火锅店。林静把车停稳，挥挥手“下车吧，吃好，喝好，拜拜！”

    程主任又像个甲壳虫似的，慢腾腾的往外挪动着身体，意犹未尽的还聊着“别走了，一起吃点吧！”

    “不吃火锅，太辣，皮肤过敏。下回请你们吃日本料理。”林静与人聊天总是亲切无间，就连拒绝人也是那么自然。

    白一城道“日本料理，太贵，吃不起！”

    林静一脚油门开车离去，边发动车边嚷嚷着“是自助的日本料理，你们二位肯定能吃回来。下回一起啊。走了！”

    林静开车离去，没有了美女的陪伴，程主任突然有些落寞，想到工作上受到的委屈，不自觉的又是一阵感伤。等到几杯白酒下肚，身体微微发热，才把工作上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借着火锅的辣劲儿，程主任开始释放心中的不快“兄弟，你说人活着图啥？活着就要开心，工作不开心，生活上就得开心。以后啊，在王秀梅手下，一定留个心眼，一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此刻远离职场的白一城也没有了束缚和拘谨，举杯安慰道“程哥，一切都是暂时的，我敬你一杯。”

    程主任一饮而尽，认真的说“一城，成事者，事不拖，话不多，人不作。这可是金玉良言啊！”白一城琢磨了一下，感觉程主任说的很有道理。程主任左手摸着将军肚，接着道，“我对老王也算够意思了，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从不拖沓，现在公司产品的数据资料库、检视制度、追踪报表都是我在任期间一手搭建起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头来落得个卸磨杀驴！这个娘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心比谁都黑！你知道市场部一年几千万的激励费用得有多少进她腰包吗？得有多少进朱总腰包吗？得又多少进马总腰包吗？”

    三个强有力的排比反问，白一城头脑有些发蒙，只是下意识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他妈也懒得知道！”程主任情绪开始激动，突然间提高嗓门，引来火锅店周围客户异样的眼神，这是白一城第一次看见程主任这么激动。

    程主任借酒消愁愁更愁。白一城从程主任满桌的抱怨当中，也听得出来，程主任应该是在一些工作上触及了王秀梅的利益。面对着市场部上千万的市场运营费用，程主任作为掌管费用的第一直接主管，难免会有管理失职的时候。

    白一城一直安慰着程主任，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火锅店要打烊了，二人才决定离开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