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人性如狗

    高秘书把苏真领进了朱总办公室。朱总异常热情的招呼着苏真，高秘书也没闲着，从茶柜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有碧螺春茶叶，有手工速溶咖啡，有蜂王浆，还有宁夏枸杞。高秘书问苏真喜欢喝什么，苏真有点受宠若惊，顺口说道白开水就行，谢谢。

    朱总呲着一口烟牙，笑眯眯的递来一支香烟，苏真抬手示意不吸烟。朱总皮笑rou不笑的说道“年轻人不抽烟好，说明你很自律嘛！”

    高秘书此时已经掩门而去，办公室内还有王秀梅，她坐在会客沙发上一言不发。朱总一直寒暄问候，极力的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苏真不知道朱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还等着回去汇报工作，便问道“朱总你好，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朱总话锋一转，很自然的答道“小苏啊，刚才你们到市场部突击检查，有没有拾到王秀梅经理的日记本啊？我们今天打算研讨几项重要的工作，本子没有了，王秀梅很是着急啊，里面有指标数据和工作行事历，本子丢了，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苏真沉默片刻，轻轻抬手触碰了一下腰间的日记本，一五一十回答道“是的，在我这。”

    朱总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微笑，继续道“小苏啊，日记本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王秀梅经理等着向我汇报工作，可否现在就还给王秀梅经理？”

    苏真一看朱总就是一只老狐狸，如果把日记本还给王秀梅，辛辛苦苦捉的几条大鱼可就没了，而且被稽查小组成员知道了，这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可能还会受到处罚。

    苏真义正严辞的回答道“朱总，对不起，日记本我暂时不能归还！”

    “噢？什么情况？已经交给李队长了吗？”朱总显得很有耐心。

    苏真毕竟年轻，对高层领导的权威还是有些畏惧，未加考虑便说了实情。朱总见稽查李队长没有拿到日记本便放心了许多，然后继续软磨硬泡的索要日记本。苏真是个直性子，直截了当的告诉朱总日记本里有一些信息比较敏感，需要进一步介入调查！

    朱总和王秀梅相互交换了眼色，目前的状况与他们的预判一样苏真发现了日记本里的敏感文字，暂时还没有转交给李队长。

    朱总见苏真执意不肯交出日记本，便搬出了第二套解决方案。

    朱总道“这几天稽查工作让你们费心了，王秀梅经理在公司印刷品管理上确实存在漏洞，我作为副总统抓全局，有些细小工作我也是关注不到。”朱总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然后点上一支烟，对着王秀梅又道，“王经理，你也别保持沉默了，跟小苏认一认错吧。”

    王秀梅脸色苍白，内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简单理了下头发说道“苏老师你好，公司这几年业务发展很快，市场部的产品印刷工作也是面临了很大挑战，以前规模较小的个体美术社已经无法满足公司要求，所以寻了几家大型的印刷公司，合作次数多了相互就比较了解，有时工作很急，没有时间去多方询价，只好找一些熟悉的公司陪标。”王秀梅说完看了看朱总，又补充道，“行销辅助品的印刷和采购工作都是市场部一手cao办，朱总并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如果我主动向朱总汇报，相信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这是我的管理失职！”朱总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苏真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王经理，你的配偶王健康与公司还有业务往来，这件事怎么解释啊？”

    王秀梅道“这个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是为了一己私利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没考虑太多，既然都是与公司合作，就索性让我的爱人王健康参与了采购合作。”

    苏真又道“这个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我们发现那批新年贺卡比当地的市场价格还要高五毛钱，单价虽然仅仅高出一点，但这批新年贺卡的数量过于庞大，报销数据显示是20万张，我说的没错吧！”

    王秀梅正准备狡辩，朱总挥手强行终止了二人的对话。因为印刷品违规cao作已经是板上钉钉，没必要无休止的纠缠下去，他最担心的是苏真手中的日记本，里面清楚的记录了市场部激励费的违规使用明细，部分甚至提及了马总和朱总，如果不赶紧拿回来，那可是要死人的。

    朱总和颜悦色的说道“行了，王秀梅经理态度也算诚恳，希望稽查小组回去以后能够从轻处罚，王秀梅经理一直是奉市分公司的好干部，去年还获得了公司优秀经理人的荣誉称号，这次算是管理上的疏忽，希望能给新干部一些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真点了点头，朱总继续道“事情不大，你看坐在一起谈一谈不就结了吗！小苏啊，把日记本还给王秀梅经理吧，你继续回去工作，我跟王秀梅经理也要研讨交流一下客服节的运作思路。”

    “朱总，刚才我说过了，日记本里有一些信息比较敏感，需要进一步介入调查！”苏真不为所动。

    “一本工作上使用的记事本，能有什么敏感信息？我佩服你们稽查人员的专业精神，这不就是一本日记本嘛，你们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了？”

    苏真半天不语，用沉默表示拒绝。

    朱总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下一套解决方案，只好去找马总救援。朱总说去趟卫生间，建议王秀梅给苏真详细的汇报一下后续的整改措施，他走出办公室，嘱咐高秘书一定要盯住苏真，千万不能让苏真走出这个楼层的办公区域。

    马总在办公室正在与行政部牛艳艳经理和人事部王春凤经理研讨着稽查小组的晚宴招待工作。这时朱总推门而入，说有要事相商，马总便示意牛艳艳和王春凤先行离开。

    朱总三句并两句的汇报了目前稽查状况，马总听到日记本一事，脸色暗沉了下来，敲了敲桌面说道“王秀梅也太大意了，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马总，有点疏忽大意了。”

    马总继续道“王秀梅太耿直了，印刷招标采购这点小事，坦白承认了不就结了吗？这种现象在其他省级分公司都是常态，不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而已吗！稽查人员是遇强则强，她有几个胆子？还跟人家顽强抵抗，她要是积极配合调查，昨天根本就不会发生突击检查的状况！”

    “是，马总，王秀梅经理也是好心，怕给公司和领导带来麻烦，所以配合度差了些。”

    其实，违规采购和账本日记都不足以给马总带来麻烦，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他背后还是有着非常宽广的人脉和资源。马总站起身来，胸有成竹的看着窗外，缓缓道“适度是药，过度是毒啊，王秀梅太贪心了！这件事也让她张张记性！凡事都是交易，哪有员工不贪恋权利的，先给那个叫苏真的年轻人一个干部职务，看看能否继续谈下去，如果他不同意，我再动用其他高层关系。”

    “还是马总高明！我马上去办，时间拖长了怕李队长生疑。”朱总起身准备离去。

    “记住，人性如狗，一定要牵着走！”马总又补充了一句。

    朱总点点头，然后快步下楼赶回了办公室。

    高秘书点头示意一切正常。朱总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推门进入了办公室，他向王秀梅挥了挥手，王秀梅心领神会的起身出门回避。

    朱总跟苏真说了一些工作上的客套话，然后故意询问道“小苏啊，听你口音可不像南方人啊？”

    “是的，朱总，我老家在北方，毕业后一直在南方工作。”

    “还是回家好啊，有归属感，还能多孝敬孝敬老人。”

    “说来惭愧，我跟家里人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朱总见缝插针的说道“那可是你的不对了，孝顺父母不能等啊！对了，怎么不来奉市工作呢？这里是北方的大城市，就业机会多，发展机遇也好。现在奉市分公司前线销售部门还有几个室主任岗位空缺，一直没有合适的干部人选，你不妨考虑考虑！”

    苏真没有太多兴趣，称自己不熟悉公司业务便委婉的拒绝了。

    朱总如大家长般耐心的劝说着“小苏啊，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等你准备好了，没准机会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业务知识可以边干边学嘛！你是个人才，做稽查工作有点可惜了，李队长做了很多年了吧，他就是一座大山，搞的年轻人一点升职的机会也没有嘛，我看他能一直做到退休，呵呵”

    朱总的话说到了苏真心坎上，现在稽查小组队长后备人选就有三人，十年之内他都没有任何升职的希望。朱总敏锐的观察到了苏真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奉市分公司的销售部门就不一样了，机会很多，岗位很多，如果你现在掌管了科室工作，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继续晋升，这可以至少让你少奋斗十年啊！”

    苏真冷静机智，心里明白这是交易，赤裸裸的交易，一本日记换一次升职的机遇。他对权力的欲望倒不是很强烈，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真的大学女友一直在奉市工作，二人异地相恋多年始终无果，因为女友家人要求苏真必须回到本地定居，这是底线，否则结婚免谈。

    姜是老的辣，苏真的犹豫被朱总一眼看穿。苏真一时拿不出主意，朱总便给了苏真一晚的考虑时间。

    苏真前脚刚离开办公室，王秀梅后脚就推门而入，她看到朱总悠闲的吐着烟圈，便问道“朱总，日记本拿回来了吧？”

    “没有。”

    王秀梅心里一慌，说道“领导，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朱总摆了摆手“我心中有数，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有件更要的事你好像忘了吧，究竟是谁匿名举报的？谁是内鬼？尽快找出来！真是一条臭鱼搅了满锅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