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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讲白话。 好在莫良已经听习惯了,就算听不大懂,也能猜出个大概。他笑道:“早吃完,早办事。” 麦老广一讶,道:“唔通大晚黑嘅还要办案?” 他们两个已经坐了下来。卫岚就笑道:“办的不是公差,是私事。” 莫良脸微微一红,桌下赶忙踩了卫岚一脚。 所幸油灯太暗,照不出来莫良的大红脸。麦老广本来就只是随意搭话,也不深究,问他们:“食乜?” 莫良道:“先给我们切半只烧鹅,五斤脆皮鸭,再来两只乳鸽。” 麦老广道:“唔饮酒?” 莫良道:“当然要,你先拿两坛来。” 卫岚道:“我不喝。” 他酒量浅,若是喝的醉醺醺的,晚上岂不是欣赏不到莫良情动的脸? 见麦老广看他,莫良道:“无妨,就拿两坛来。” 卫岚淡笑道:“喝这么多,晚上是打算不省人事么?” 莫良道:“只是今天高兴。而且……”他轻轻叹了口气,而且酒一多脑子一蒙,也就不会那么害臊。 他知道卫岚这几日已经忍了很久,也憋了很久,他也得让卫岚高兴高兴才是。 还有就是……他也想卫岚想的很紧。 烧鹅早就烤好,麦老广先切了半只给他们端上来,顺便还给他们盛了一碟酱菜。 酱菜也是学的北京人,按北方口味调配的。 “送你嘅。” 他慢慢把盘子放下,莫良和卫岚也不去帮手。只因他衣服上下沾满了油,又黄又黑,都已经看不出那件衣裳本来是什么颜色的了,实在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焉”。 莫良就叹道:“老广,你一没老婆,二没子女,还这么省吃俭用的干嘛?衣服都脏成这样了,却还不舍得添一件新的。你说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啊?” 麦老广就笑道:“我呢个人呢就系每天都喺油里打滚嘅人,要新衫做乜哩?而且,钱系唔惊多嘅,越多就越好。” 卫岚也笑了,道:“他说的倒是老实话。” 麦老广道:“老实人梗系讲老实话啦。” 卫岚只淡淡道:“可惜这世道的老实人已不多了。” 莫良拍碎泥封,一边倒酒,一边道:“别像个诗人一样感慨啦。你当真不喝?” 卫岚便取来一个酒杯,道:“你若嫌一个人喝酒没趣,我陪你小酌几杯倒也无妨。” 天渐渐黑了,饭铺的生意却渐渐好了起来。跑江湖的、刚忙完生意想和朋友出来小酌几杯的,甚至是受了老婆的气躲出来的,进来什么样的客人都不奇怪。 可有两个人,自打他们一进来,就引起了莫良他们的注意。 他们的装扮很普通,相貌也平平,若是走在街上属于那种让人看过就忘的类型。但他们身上却有一股凛然的杀气。 莫良原本喝酒喝得全身燥热,却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瞬息而灭。 他的酒立马醒了,卫岚却忽然扶住他的胳膊,要他稍安勿躁。同时,又往他的酒碗里斟了一碗酒。 这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莫良他们。他们一进来就占据了最里面一角的桌子,显然是不愿意打扰别人,而他们也更不愿意被别人打扰。 他们的背后还背着一把乌鞘剑——四尺长的乌鞘剑! 莫良最近也接触了不少江湖人,包括王家堡那些一等一的高手,但很少有人用这么长的剑。 只因要将这么长的一柄剑从剑鞘里拔.出来,绝非一件容易的事,那必然要有特别的手法,特别的技巧。 而有这种手法和技巧的人,也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莫良小声道:“你记忆一向好,衙门里历来的通缉令中,可有这两人?” 卫岚看了他们一眼,又很自然地收回目光,看着杯中盈满的酒,淡淡道:“没有。不过,这二人绝非善类。” 莫良点点头,道:“嗯。剑未出鞘,就已带着杀气。这二人既然不在你我掌握中,恐怕就是查宝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只有这种时候,我才特别怀念捶jiejie。” 卫岚笑了笑,道:“哦?” 莫良道:“她的意志若还在,就连三百年后的事情都逃不过你宝鉴的记录。” 卫岚道:“未知不是才有意思么?你忘了你小时候最喜欢探索未知?” 莫良道:“小时候懵懂无知,现在才知道,‘未知’有时候可不是人人都有勇气触及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么强的杀气,我敢保证他们今晚一定会杀一两个人的。”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捕头,遇见这种可疑人物,是不可能放过的。 二人只要了一斤酒,一只烧鹅和两斤脆皮鸭。 他们吃得实在是少,简直就不像是来吃饭的。 他们吃的也实在是快,没等莫良一坛酒下肚,他们已经吃饱喝足,准备上路了。 这二人刚一踏出店,麦老广就说道:“呢班契弟一睇就唔系好人。” 莫良将碎银子往桌上一拍,对卫岚道:“走!” 麦老广慢吞吞收起银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唉……想必今晚又唔得太平咯。” 莫良和卫岚开着buff,悄悄跟了这两人一路。看见他们突然翻墙进入顺天府,皆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