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天琴牵着她出来,给她戴上帏帽:“去听雨小筑睡一会儿吧,这里靠着玉湖,风景好睡起来也舒服。” 明臻跟着去了,这边靠着湖,构造极为精巧,也是最好的一间房,坐在窗边,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的湖心亭。 一艘小舟恰好从下面划过,明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下面有人谈话。 “县主,您偷偷溜出来,让公主一人对着明家六小姐,只怕两个人打起来。” 一道略有些冷清的声音入耳:“怕什么,明荟又不是个傻子,哪里敢和宁德打架。” 丫鬟很无奈:“宁德公主讲话实在难听,明家姑娘在家也很娇纵,被骂得狗血淋头,她怎么受得了?况且,得罪安国公也对皇后没什么好处。”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嘉寒悠悠叹了口气,“是我逼着她们打起来的么?” 丫鬟:“……” 原本宁德公主和明荟算性情相投,如果不是嘉寒煽风点火,哪里会有这么多矛盾? 丫鬟也不敢多说,她只问道:“秦王殿下在这里,他应该不会见您,您知道,他一向冷漠。” 嘉寒目光也变得凄楚起来了:“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我,不然为什么还不娶妻。当时宫宴上,他盯了我好久,显然是对我动心,可惜我们两家水火不容,连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丫鬟:“……” 她最怕的就是壮武侯知晓嘉寒私会秦王,连累到自己,把自己的腿给打断。但嘉寒的为人,她也无比清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来。 明臻往下探了探脑袋,天琴赶紧把她抓回:“不是要睡觉么?快躺下吧。” 明臻道:“我听她们说话,说到了殿下。” 天琴往外看了看,下面都是水,哪里有人?怕不是姑娘犯了癔症。 “没有人。”天琴道,“快睡。” 祁崇在隔壁等人,人却迟迟不来,这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明臻那个奇奇怪怪的亲哥哥。 时隔十年,江王殿下再一次的入了凌朝京城。 祁崇等了半个时辰,李福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凑过去说了几句:“江王殿下一向如此,谁都敢轻慢,也是在漓地作威作福惯了。明臻姑娘就在听雨小筑,殿下何不过去逗一逗明姑娘?” 小姑娘软绵绵,一逗她,就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玩的。 祁崇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明臻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讲话。 “走。”祁崇道,“给江王留一句话,想见本王,再等半个月。” 李福:“……是。” 上岸后的嘉寒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面上一红。她就在听雨小筑旁边,眼看着祁崇往自己这边来,心跳怦怦,突然紧紧抓住了身边丫鬟的手。 长长指甲入了丫鬟的手背,血都渗了出来。 因为周围也有人,她不敢在路上贸然搭话,所以进了听雨小筑,没有想到,秦王居然也进来了! 里面安静至极,几乎没有人,秦王的随从都在外面守着,只有李福近身跟来。 嘉寒扶着丫鬟的手,见对方擦身而过,淡淡的龙涎香笼罩四周,轻袍缓带,身影高大挺拔,腰间玉佩与扇坠碰撞,发出清越声响。 她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喊了一声:“秦王殿下……” 祁崇漠然回眸,见到一道平庸且乏味的身影,回想一下,应该是常年跟在宁德身边的。 嘉寒见对方并不应答,一时面色绯红:“今日天气极好,臣女想请殿下上去喝酒。” 李福知晓祁崇对各位大臣的女儿了解不多,他轻声道:“这是壮武侯的女儿嘉寒郡主。” 就是那个在前线也不忘贪污军饷搜刮百姓的壮武侯,也是家中豪奴在外打死百姓强娶民女的壮武侯。至于嘉寒平常的事迹,李福也多有耳闻,宁德公主现在如此霸道嚣张,有嘉寒一半的功劳。 祁崇似笑非笑,打量了嘉寒一番,她一身白衣,发间玉簪,衣上羊脂玉都价值不菲,看得出是精心做到如此简素除尘。只可惜都沾着无数人的斑斑血迹。 实在肮脏。 他目光冰冷,犹如称王的猛兽,压迫感几乎让人想要跪在他的脚下,匍匐称奴。 嘉寒结结巴巴的开口:“臣女……臣女知晓,家父对殿下多有得罪,臣女也不赞同家父平日作风,只想给殿下表达歉意。” 她也不敢看祁崇幽深威严的目光,只想起当日秦王一箭穿透白虎的额心,据说虎皮被扒了,大概也要挂起来彰显秦王的丰功伟绩。 此等风采,才是她配得上的人。 李福道:“县主请回吧,我们殿下有要事。” 上楼的时候,李福纳闷道:“她爹知不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可丢脸丢大了,讲出去的话,她们一家的姑娘都别想嫁好人家。” 不过祁崇平常行事虽狠辣,却不从对方家中妇孺着手算计。 祁崇道:“倘若阿臻瞒着孤出去,代替孤向仇敌道歉,让孤知晓了——” 李福瑟瑟发抖:“您要打断明姑娘的腿吗?” 祁崇:“……” 辛辛苦苦养了十年才养成现在这个样子,抚养大明臻不算容易的事情,真把她扔在庄子里或者在安国公府后院中,只怕生一场病,她早就没了。 打断腿倒也不可能。关在笼子里让她再也跑不出来才是正确的做法。 第28章 温柔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宠…… 明臻还在睡觉, 而且睡得正香,她背对着祁崇,天琴担心明臻压着头发不舒服, 所以全部给她拢了上去,因而祁崇进来时, 看到她一截细白的玉颈。 温软且雪白,衣衫也是素色,但衣物远远没有她的肌肤来得灵动。 祁崇在明臻后颈处捏了捏。 他的手指冰冷, 因为天热,明臻梦中出了点汗, 所以不自觉往祁崇的手上蹭了蹭。 做梦也梦见天气很热,阿臻抱着一块冰,浑身都觉得舒爽。 因为觉得舒服, 明臻唇角微微上翘,她唇瓣的弧度很美,祁崇觉得自己家的小姑娘, 确实比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要可爱得多。 明臻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揉揉眼睛:“殿下, 你在这里呀?” 因为躺着,她只能看到祁崇优雅的下颌, 所以明臻很快就爬了起来, 抬手搂住祁崇的腰肢, 脸颊在他身上蹭一蹭:“刚刚我做梦还梦到殿下呢。” 明臻真的十分依恋祁崇。 就将祁崇当成最珍视最喜爱的人, 其他人的地位在她心中无法与祁崇比拟。如同兄长,也如同更加让人敬仰的长辈。 祁崇道:“梦见什么?” 明臻仰脸:“梦到殿下让阿臻吃冰,阿臻好开心。” 原来是想吃冰了。 祁崇在明臻的额头上摸了摸,果真出了点汗, 他拿了明臻腰间的帕子,给她擦去细细汗珠,之后帕子往下,也擦了明臻的脖颈。 她睡了一觉,是感到热了。 祁崇吩咐旁边的丫鬟:“去把窗户打开。” 天琴和新夜担心明臻爬到窗户上来,这边靠着水,爬上来很容易掉下去落水,所以方才给关上了,房间里这才显得热。 明臻摇晃着祁崇的手臂:“可不可以嘛?” 祁崇凤眸望着明臻:“你觉得呢?” “阿臻觉得可以。”明臻对李福道,“公公去给阿臻取冰碗来,要大碗。” 李福:“……” 小祖宗,可饶了他吧。 明臻爬到祁崇的腿上,吊着他的脖子:“殿下……” 李福当成看不见。明姑娘撒娇磨人可有一手,十次撒娇能有九次成功,他觉着秦王肯定是喜欢。 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吊着明姑娘,看小姑娘眼巴巴的祈求他:“就吃一点点。” 祁崇把她的手拿了下来,扫李福一眼:“还不去准备?” 李福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虽然觉得阿臻被殿下吃掉很可怜……但说实话,明臻离开这段时间,李福觉得自己更可怜。 天琴诧异的开口:“公公,你是不是瘦了?” 李福摇了摇头:“别提了,殿下最近心情不好,你没见外头死多少人。” 天琴道:“愿闻其详。” 李福长吁短叹:“最近犯事的官员,一般情况下贬走就得了,殿下最近全都给杀掉。明姑娘不在,他心肠都冷硬了起来。” 天琴记得明臻幼时常生病,有时候一发烧就是好几天。祁崇为了给明臻祈福,增加明臻福分,所以宽恕了一些罪过较轻的。 天琴道:“殿下对谁都冷,唯有将姑娘视作掌上明珠,这事倒也不稀罕。” 李福道:“那天殿下的人擒住了楚家的耳目,你没见刑罚多重,血从阶梯上淌下来,流了上百层。殿下从此经过,原本提醒了一句把血擦干净,明姑娘看到血会生病,之后突然想起来明姑娘不在了,脸色瞬间冷了。他让人将这些人的尸首处理一下送去了楚大人那里,不知道楚大人收到一匣子冰冷骨rou是何表情。” 两人说着,也让听雨小筑的厨房准备一下明臻要吃的冰碗。 明臻如愿以偿后,捧着冰碗开开心心的吃,里面是碎冰浇了酸梅汤,晶莹剔透,又有山楂碎,冰葡萄,榛子碎和松子。 她开心的吃着,祁崇在一旁看着明臻。 小姑娘其实很好满足,夸她一句,给她点好吃的,她就能够心花怒放。 还没有吃完,祁崇便让天琴收了。 明臻捧着冰碗的手是凉丝丝的,眼睛因为高兴而格外显得明亮。方才不小心,明臻的袖口染了酸梅汁,氤氲了一片。 祁崇把明臻拉过来,将她袖口一点一点卷上去,细白的手臂露了出来,冰肌玉骨,一直撸到了上半部分。 春光潋滟,此时是夏末,却可看到春色无边。 明臻也用手摸了摸弄脏的地方,凉凉的,她赶紧用手帕擦了擦手,也擦了擦这一块衣摆。 祁崇道:“小脏猫。” 明臻以为祁崇嫌弃自己,所以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次肯定不会。”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给李福通报消息,李福听完后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敲了敲门,匆忙通报给祁崇。 祁崇听到的时候,关上的门又被重重敲了敲。 明臻好奇的道:“是谁呀?” 祁崇把她长发上的簪子给拿掉,墨发瞬间倾泻下来,淌了一肩膀,也落在了榻上。他把明臻按在自己怀里,淡淡的道:“等下不许动,更不准露脸,阿臻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