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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区区一封邮件打扰?我个人是这么想的,至少报个平安,如果你有联系方式的话。” “我有Uta的大女儿Emma的邮箱。”谢锐言在心里想那串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外文字母,忽地说,“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如果别人不联系我,我就默认这段关系到此为止了。韩总,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冷漠不真诚的人?” “只是有一点被动。”韩峤如实回答,“但是和你本人的可爱不冲突,我不会真的让一个冷酷无情的死对头留在家里。” 谢锐言如鲠在喉,连连摇头:“男人不能说可爱。” “谁告诉你的?”韩峤扬起了眉毛笑问,“刘岭那种大老爷们在他女朋友眼里都能很可爱,你为什么不行?” 谢锐言无法反驳,在韩峤一本正经的神色下,释然地露出酒窝:“吃完饭我就联系Emma。” 在维也纳时的餐铃声给了谢锐言很大的灵感,怕影响到Uta和她的孩子们,谢锐言试着去清咖写歌,但路途比较远,灵感总是跑得一干二净。 后来Uta知道了谢锐言总是跑到很远的地方搞创作,就让他直接在家里写,只要不超过晚上十点就好。谢锐言的作息是晚上九点半睡觉,反而是Uta的孩子们比较吵闹。 Uta是个看起来温柔又有些冷漠的奥地利女人,是个单身母亲,她领带了三个孩子,个个朝气蓬勃,总是缠着谢锐言问写歌的问题,问中国还有多少像谢锐言这样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小提琴家。 谢锐言告诉他们,他不能被称作“Geiger(小提琴家)”时,Uta就会在旁边一脸严肃地认为,没有不能,谢锐言就是小提琴家。 中国有句古话是“妄自菲薄”,在Uta的口中,谢锐言就是个妄自菲薄的年轻人,这是种在她们国家十分稀缺的品质,说不上好坏,只是人们通常接受不了自我轻视。 谢锐言却很感谢她,她动摇了他很多观念上的犹疑。 过去被谢乘章施加的锁链,其实都是意识的产物,扭转想法之后,谢锐言的心头轻松不少,写出来的小提琴曲也更有力量,虽然他还是没有试一试被明令禁止的吉他。 由于Uta是提供借宿家庭时为数不多的单亲家庭,朋友缘不佳的谢锐言入住后的半个学期,和他同去留学的富二代小圈子里很快传出了风言风语。 他人或许会抱团,又或许会解释清楚,谢锐言却什么也没说。 他非但没有理会谣言,更是任性地切断了和小圈子的联系,从此在学院里,自始至终,都是独自一人学习,一个人练琴。 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低头更容易找到六便士,而抬头也能看到月亮。 谢锐言在韩峤家联络了Uta的大女儿,对方很快回复邮件,还让谢锐言加上她特地申请的微信号。 他们通了视频,Uta一改当时的淡然,很是欣喜,孩子们挤到笔记本镜头前,纷纷和寄宿的哥哥打招呼。 “egon,gutenabend.” uta的大女儿说,晚上好,锐言。 “dusiehstsaus!” uta的儿子夸赞谢锐言的帅气。 “und…und…dufehlstmir…” 小女儿在说,我想死你啦! 三人叽叽喳喳一阵,谢锐言用流利的德语和他们交换了生活中发生的趣事,也向Uta说明,他现在在朋友家借住,还说起了餐铃。 Uta没有问其他的,只问是否是谢锐言的重要的朋友。 谢锐言想到微博上的韩总,论坛里的中岛敦,一个屋檐下的韩峤,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显眼的笑容,酒窝很浅淡,几乎不可分辨。 韩峤对Uta说:“Ja,eristmirwichtig,weilesniemandenwieihngab.”(是的,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 谢锐言回国后,Uta开始学习中文。她用标准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亲爱的Egon,我为你感到骄傲。” 谢锐言被Uta的播音腔震惊了一下,要知道半年多以前他离开的时候,Uta连“再见”都说得磕磕巴巴,还说自己什么都能做成,除了学中文。 Uta看到谢锐言的表情,向来冷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谢锐言:“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你迈出了全新的一步,我认为,这就是‘特别的事’。” 谢锐言也笑了起来。 Uta夸奖道:“笑容很灿烂。”她隔着屏幕点点脸颊的位置,“这块肌rou,我不会说,但请你继续保持。” 谢锐言说:“这块肌rou叫酒窝。” “旧味。” “酒窝。” “旧物。” “nee(不).” “救我,啾我。”Uta找着说汉语的感觉,“救我?Ach,ichverstehe(啊我知道了),酒沃。” “嗯嗯?”谢锐言摇摇头,耐心地重复,“很接近了,窝,屋——喔——窝。” Uta跟着谢锐言的发音,多练习了几次,逐渐说得像模像样:“酒窝。” “prima(非常棒).” 谢锐言先一步举起手,学着韩峤的样子,Uta意会,二人在镜头前击掌庆祝。 “Egon,我最近练习了一句成语。”Uta文绉绉地引用古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送给你,祝你未来光明,前程似锦。” 谢锐言愣了愣。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韩峤也说过这句话,在很久之前的一个剪彩视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