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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亦”两次,沈清皓更萎靡不振的了,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给杜钰签完了文件。 “给你,顺便告诉你林亦请了三天假,周三你才能见到他。” “嗯?请假了?我还挺想他呢。” 杜钰接过文件,“但是不对啊,今天又不算正常工作日,请三天假的话......那不是周四才能看见他吗。” “我刚看了,林亦这家伙把季度的业绩都完成了,那我要不回去睡三天再来.....刚好周四约他吃烤rou.....” 杜钰自言自语地出了办公室,沈清皓却直接愣在原地。 他忘了三天假期是工作日的三天假期!! 完了,算错了,被林亦摆了一道。 呜呜呜呜....... 远在百公里之外的林亦当然听不见沈清皓的哀嚎。 大巴车在高速上行驶,车身摇摇晃晃的,让林亦本来就不舒服的腰更疼了。向窗外看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与白杨林,砖瓦房一扫而过,紧接着便是座座大山与干枯的河流。 他的家乡是北方的一个小城,至今还未通上高铁,常住人口几百万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前几年万达才在他们这里开起来。 下了车,干燥冷空气迎面而来,带着点尘土味,吹得人脸疼。 林亦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当他拎着包走进小区,顺着熟悉的路走到记忆中的旧楼房时,恍惚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恍惚感。 踩着并不干净的楼梯台阶一路走到五楼,他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吱呀” 木门开了个缝。 “妈,我回来了。” 第20章 眼前的并不是记忆中的母亲,而是林亦的小叔。 中年男人穿着褪色的羊毛衫,脚踝处露出一截黑色秋裤,正蹲在地上边收拾东西边招呼他进来, “你妈和表妹都在旅店住着呢,回来了就赶紧跟我收拾东西吧。” 林亦放下手提包,半蹲下身帮忙把散落在四处的水果和衣服放进塑料袋里,他问:“后天就做手术了,怎么还住旅店?” “是因为我回来的晚,我妈不肯进医院吗?” 刘树青把小塑料袋都拢在一起,随后套进大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她确实说不见到你就不做手术,但住院这事不赖她,医院没空床位,这几天才刚腾出来一张。” 林亦点点头。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出租车,这小城从南到北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转眼间绿夏利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白墙红十字,X附属医院旁开着一排小店,十几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卖寿衣花圈的和卖糖葫芦小零食的混在一起,香灰里夹着蜂蜜的味道,迎来送往的事不知道看过多少。 医院旁边的小旅馆只有三层楼,每间屋子都像鸽子笼一样,林亦和刘树青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三楼,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瘦高的姑娘。 “爸,表哥,我帮你们拿东西。” 林亦把手里最轻的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萌萌长高了。” 李梓萌抬头看了他一眼,鹿一样的眼睛里又惊又喜,随即接过袋子飞快地跑了。 李梓萌是刘树青的女儿,是他的表妹,当年刘树青嫁给他舅舅后没过多久就生下了这个小女孩,只可惜舅舅在孩子五岁时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之后刘树青就一直独自养着孩子,再也没嫁。 因为刘树青是男性,所以一般林亦不叫他“舅妈”,而叫他小叔。 “哎,长高长大了有什么用,一样的不省心。” “十几岁,总该有个叛逆期。”林亦说。 北方干燥的空气让木板变得极脆,当林亦推开薄得只剩下一层的木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凌乱的床榻,然后是坐在床上全身水肿的妇人,那个生他养他的母亲。 “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先进屋的李梓萌扶李文雅坐直身体,她抬起浮肿的眼皮,“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妈了。” “没有。”青年低声说。 将塑料袋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几件,他双手递给李文雅,“我听小叔说下午住院之后还要做几项检查,不用空腹,那我现在去买饭。” “来了就要走,你这么不想见到我这个妈?” 林亦叹了口气。 李文雅现在的样子和林亦记忆中的“母亲”形象有着很大的差别,因为严重的心脏病,她看起来至少掉了三四十斤的体重,整个人瘦到脱相,可偏偏脸和手指都是浮肿的,眼睛总是半睁半眯的样子。 可即使是她病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林亦还是感到一股压迫,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过会去买饭吧。你在北|京见到你那个狗杂种爹没?我都病成这样了,那个抛妻弃子的东西也没来看我一眼,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他从泥沟里扶起来的。” 李文雅啐了一口,“让他烂在地里好了。” 林亦站在床边,盒子一样大的电视机里传来“沙沙”的雪花声,临街的窗户呼啸漏风,一指宽的窗沿上满是灰土,床头柜油得发亮,不知道多久没擦了。 他有些头疼。 “没见到。” “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混出个名堂来,连自己亲爹都见不着。” 可能是觉得这一幕颇有家长训未成年小孩的喜剧效果,李梓萌边和爸爸整理东西边看了她表哥一眼,却被青年苍白的脸色吓到了,连忙低头继续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