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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师叔你……”朱晴气得眼眶发红 。 “不要再吵了,”顾览忽然开口,他半垂着眼睛,显得十分疲惫,“你们听不见董劲已经安静了吗。” 的确,关上门之后他们只顾着争吵,谁都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动静,董劲既没有嚎叫也没有挥拳砸门,难道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袁东鹏道:“开门看看。” 吕素轻轻的撇了下嘴:“那你来开。” 袁东鹏走上前,缓缓将门扇推开,看见董劲正对门口横躺在地面上,不知死活。朱晴推开袁东鹏走进,伸指在董劲鼻下一探,松了口气,然后快步朝一旁的宁淮生跑去。 袁东鹏皱眉看向顾览:“他怎会突然晕倒?” 顾览不答反问:“上一次门主发狂时,是你们其中的谁将他制住的?” 袁东鹏眼神躲避,咬牙瞪着他,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倒是吕素走过来,悠悠然然道:“猜也猜得出,是宁淮生。朱师兄生生将他一条手臂扯了下来,这个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顾览走进大厅,拾起董劲脚边燃着的迷香丸掐灭,一边掰过董劲的头部,一边对背后的朱晴道:“宁师兄无碍,中了迷香而已,睡一觉就会好了。” 而后,他目光一凛,董劲的后颈上果然也出现了一个极细小的针眼,与朱天河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夜冷雨不停,长风门像是陷入浓雾一般,气氛越发沉重诡谲了。 等到董劲的事情过去,大家才想起压在宁淮生盘下的那枚鸩羽,后知后觉地赶到了可怖。顾览心里清楚玄鸩一定会追过来,但没想到他竟给宁淮生下了索命帖,顾览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纠葛波及到长风门的人。 隔日一整天,长风门都严阵以待,草木皆兵,朱家宅院四周安排了重重陷阱防御,每一个人都像倒数死亡时间一样静等着变动来临,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会胆战心惊。 “你要出门买药?” 天快黑时朱晴在后门捉到了试图偷偷溜出去的顾览,顾览告诉她自己是去长街上为宁淮生买止痛的药。朱晴听后十分郑重地思考了片刻,她神情严肃得叫顾览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小姑娘太认真了,这个决定好像是叫她在大师兄和顾览之间选择一个似的。 顾览温温一笑道:“不必太过谨慎,我并不是你们长风门的人,索命帖发到这里,按道理来说并不干我的事,娑婆堂的人不会找上我的,放心吧。” 朱晴绣眉微蹙,坚决道:“不行,我怎能放心,那日你为了救我差点落到玄鸩手里,你已经得罪了他,若再见面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抱歉朱晴姑娘,其实我没有对你说实话,”顾览轻飘飘地看向朱晴,“你师兄的伤我看过了,处理得非常不妥当,我现在急需几种草药重新为他包扎,时间拖得太久可能会影响他身体其他部分。” 朱晴咬紧下唇,抓紧他的手臂道:“我们这里也有很多药,你不用出去的……” 顾览握住她的手安慰地一捏:“你们的药库我已经找了好几遍,如果有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那我跟你一起去。”朱晴坚定地看着他。 来了,最让人头疼的来了。顾览露出为难的表情,也不说话,就那么温柔而平静地回应着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朱晴脸色微红,她想到之前的经历,自己功力薄弱,假使真的遇上娑婆堂的杀手,或许反倒拖累了顾览。她终于松开手,侧过身轻声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天黑之后如果等不到你,我就……” “你就关紧大门,不必再等了。”顾览道。 长风门所在的城镇名为琳琅,曾以美酒与古朴风情著名,数月前还是十分繁华的,如今或许是嗅到了风声,长街两旁店铺紧闭,街上空无行人,一眼望去尽是肃杀。 顾览拿出之前在烟华馆收到的鸩羽,翻过背面,细密的羽络隐隐闪出绚丽的彩光,其中显现了一行字,是他在今日中午才发现的。 【酉时,琳琅镇,流觞楼。】 流觞楼的规模,完全比得上京城里任何一家专门招待达官贵族的豪华酒楼,如此富丽气派,即使在琳琅镇最盛时期也有些格格不入,如今客流几近为零,空空荡荡的一座豪楼扔在街边,倒显得有些突兀滑稽了。 没有门童,大厅是空的,柜台是空的,楼梯是空的,二楼的客房估计也是空的。 奇怪的是,厅堂的桌椅地面却十分干净,顾览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抹,沾不到一点灰尘。 他几乎是刚一坐下来,楼梯的方向就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君座请公子到楼上来坐。” 顾览立即扭头去看,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溜走的脚步声。他没别的办法,也只好起身上楼。 二楼多是客房,饭厅小而雅致,装潢比大厅华贵许多。临窗的位置上已坐了一个人,一身玄衣,正偏着头向窗外看,面前桌上摆了酒和几道小菜,对面空座上亦放好了酒杯。 顾览深呼一口气,向他走过去:“君座不嫌黑么,为何不让人点灯呢。” 玄鸩转过脸,静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问:“吃过了吗。” 顾览摇头,向桌上的菜碟瞥过一眼,心道不会是要给自己安排断头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