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正襟危坐
1228812288薛二与王奇山携手走出玄都观，在丹溪右侧寻一僻静处坐下。 1228812288此处相对摆有两张竹几，两只圆凳，中间是一可做茶台的原木高几，几下备有茶具、炭炉等，还有灯具。 1228812288晚间，这里就是一处十分难得的幽会之处，贵族青年男女或许会在此成就一番好事；需要勾搭的两方势力或许会在此达成共识；又或许，就是一幢阴谋诡计的策划地。 1228812288王奇山坐上竹几，伸直胳膊活动着腰背。 1228812288卫王子在玄都观偏殿举办便宴，招待他们用午餐。 1228812288虽然卫王子半途退席，由天一道长替他待客，彼此相谈甚欢的样子，王奇山还是觉得很累。 1228812288卫公子的便宴，古色古香。席地而坐，单几分食，有专人伺候酒水。 1228812288这样便宴，王奇山第一次遇到，不懂规矩十分拘谨，太累了。 1228812288薛二犹豫了片刻，搬开另一侧的竹椅，从茶台下取出一张毛毡铺于地上，然后又取出一稍小的方垫子，放于毛毡正中。 1228812288接下来，是一套让王奇山看得十分过瘾的动作。 1228812288拖鞋，整衣，垂袖，下跪，最后体态端庄地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 1228812288“这就是传说中的‘正襟危坐’？”王奇山问道。 1228812288方才，在卫公子的便宴上，薛二就如此表演的一番。 1228812288“此乃跽坐。”薛二肃然道；“王君的坐姿，为箕踞，难登大雅之堂。” 1228812288如薛二这般的江南勋贵子弟，蒙学起便接受礼仪教育，举手投足与庶人有很大区别，比如说这“跽坐”……反正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在公开场合，只能跽坐，不能箕踞。 1228812288“哦。”王奇山学着薛二坐了一下，片刻就认输了。 1228812288箕踞就箕踞吧，跽坐什么的……谁要再说正襟危坐舒服、符合人体工程学，就坐对身体健康有好处，他肯定第一个上去开喷。 1228812288“原来，薛兄来江左，是要做一笔大生意啊。”王奇山以欣赏的眼光注视薛二的“正襟危坐”，随手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戏谑道。 1228812288薛二既然摆出这番架势，一定有正事要谈。在江左酒榭里，在儒雅楼，即便是面对女神殴雪君，他也没坚持“正襟危坐”。 1228812288“还请王十里在公子那里美言几句。”薛二也不避讳，半礼道。 1228812288王奇山坐直身子，认真地道“薛兄，你我索昧平生，却一见如故。几天来王某多有放肆，幸薛兄雅量醇厚，才没有闹出尴尬。” 1228812288“王兄言重了。”薛二拱手半礼；“来之前，家父特意叮嘱，要多交朋友，尤其是花花世界的朋友。正如十里兄所言，你我一见如故，理应互相包涵。” 1228812288“既然如此，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浅见吧，希望能帮到薛兄。”王奇山回礼，两人相视一笑，都放松下来。 1228812288“我来自花花世界，对江左镇的了解，或许还不如薛兄多。以我想来，耽记与卫记，是相对独立的两大商帮。你那单子上的玻璃和酒都好说。江左镇最大的酒坊，是卫记的产业。但兵器一项，是耽记兵器行的产品，只怕卫公子也做不了主，所以才有些为难。” 1228812288薛二凝思片刻，赫然道“确是如此，是我孟浪了。” 1228812288“却也不尽然是孟浪。”王奇山又道；“你老爹要的兵器太多了，这样大的兵器生意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交易。交易交易，肯定不只是金银和价钱的问题。想必，还要女王殿下首肯才行。卫公子既然接下了单子，自然会去与女王殿下说这件事。有了这个传声通道，薛兄的事已经成了五分。只是，薛兄需要做出姿态，承认你薛家欠下了卫公子一个大人情。” 1228812288“是我冒昧了，家父派来的随行内吏病于江夏。雪君的行程不好耽搁，所以……谁曾想过，这做生意会有如此多的门道。”薛二摇头叹息；“家父曾说，让我相机行事，多结交贵人。今次，我不该空手来见卫王子。请十里兄指教，我该如何补救？” 1228812288王奇山看他可怜，又道“你也见了公子面了，方才便宴上，公子对你很欣赏的样子。礼物什么的，对他没什么意义。但是，对另外的人却有意义。薛兄可备下礼物，去江左酒榭或万水千山，放下架子拜会鸿姐，求她帮忙周旋，这该花的金币，一定不能省。” 1228812288“鸿姐？”薛二疑惑地问；“可是那妩媚的红衣酒娘？” 1228812288王奇山一点他的头“据我所知，鸿姐是卫公子的大管家，又是女王殿下的心腹。她那样的妩媚酒娘，江左镇只有一个。盐酒监的正监与耽记、卫记的掌柜们见了她，都要小心说话呢。” 1228812288薛二大悟，连连称奇，感谢王十里的指点。 1228812288王奇山满意于他的识趣，道“鸿姐如果说什么，一是要好好想想，二是不要擅自决定。不好回应或事关重大的，可飞信传书金陵，让你老爹定夺。你的任务，如你老爹所言，是多多结交贵人，处处混个脸熟。” 1228812288薛二拱手低头，说声“诺”。 1228812288王奇山得意洋洋，竟坦然受之。 1228812288要知道，在南柯世界，一诺千金之“诺”，一般都是部下或晚辈才用的。平辈之间，有另外的更为复杂的表述方式。 1228812288比如说然或可。 1228812288后缀加不加“也“比较复杂，都不是人话。 1228812288申时（花花世界时间下午五点）。 1228812288陆续有参加小昆山雅会的客人，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这块江左胜境，风水宝地。 1228812288小昆山丹溪向来有一条不成文的传统只要你是男人，都必须徒步登山，不得乘坐滑竿、软轿等辅助工具。 1228812288初时，好多好多年以前，来小昆山丹溪赏月赏雪的王室贵人的身体，都相当的好。每次聚会，隐隐有比拼实力的意味。 1228812288如果哪个国君上不来了，大家都会很开心。要是哪家王储上不来了，回去就可能被废掉。 1228812288后来，为了便于女客登山，南卫国作为地主，修驿站的同时，也勘察地形修了一条青石小径。女客们乘坐的的滑竿，才能从山脚通达这里。 1228812288到达小昆山丹溪的第一批客人，以文人雅士居多，都一屁股坐在早准备好的座椅处，狗喘连连，抱起茶杯牛饮。 1228812288酉时（花花世界世界晚七点） 1228812288西方天际的火烧云逐渐暗淡，东方，一轮圆月冉冉升起。 1228812288江左五国贵族开始出现，他们也好不倒哪里去。 1228812288女客们倒是显得不疾不徐，步下滑竿，自然聚拢到丹溪右侧，风度嫣然地欣赏此处胜景。 1228812288那里有一片竹林、十几株桂花树，几株芭蕉，芭蕉下有丁香野菊，都正是花时，是贵女们喜欢的去处。 1228812288欣赏夕阳西下的贵人们回过身来时，百十盏巨大的宫灯，已将丹溪两岸照得亮如白昼。 1228812288酉时二刻（花花世界世界晚八点）。 1228812288有八位身着盔甲的持矛军士开道，一群衣着光鲜的贵人莅临小昆山丹溪。 1228812288雅会的主人，南柯太守淳于贤太到了。 1228812288他很有风度地绕竹篱一周，与各色人等相见，感谢江左贵人参与雅会。谈吐雅致、气度怡人，加之人长的又帅，众人皆有如沐春风之感。 1228812288淳于贤走到丹溪右侧，江左贵女们纷纷撩开幕离，作娇柔之态。 1228812288来到王奇山与薛二这处，淳于贤特意停下来，与两人相谈数句。 1228812288接着，一波接一波的贵族王室成员出现，丹溪两侧变得嘈杂而略显拥挤。 1228812288他们都很自觉地在竹篱外寻找位置，没人踏足那片空静的草坪。 1228812288薛二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们占据这处清净小世界，如同一个豪华酒吧中的上等包房，越来越显眼了。 1228812288周围几处，不是带金冠的王子，就是带幕离的贵女，都很尊贵的样子。 1228812288如果过来个江左纨绔，要求他们让位，自己该如何应对。 1228812288好在，直到女王殿下的仪仗出现，那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1228812288王奇山则好奇地观察着这批可说是江左五国上层精英的风流人物，心里的震惊逐渐从一级上升到九级。 1228812288小昆山丹溪处，包括百五左右的侍者、卫士，聚集了五百余人。 1228812288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穿客，或身上有花花世界味道的江左贵人。这些人，都是南柯世界土著。 1228812288从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穿来南柯世界的年轻人，比较靠谱的统计数字是一千二百七十五人。 1228812288王奇山三次进入南柯世界，几乎转遍江左镇。看到、见到的穿客，不过百余人而已。 1228812288他们都集中在耽记各店内，甚少在街面上行走。 1228812288之前，王奇山还以为他们与耽妃一般，混迹于江左五国社会的中上层。 1228812288现在，小昆山丹溪之中，可确定的穿客之间自己、女王殿下，以及她身边的左右执扇。 1228812288一个巨大的疑惑在王奇山心里升起 1228812288数以千计的穿客们，你们去哪了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