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玄幻小说 - 行医在三国在线阅读 - 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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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认真的模样,李隐舟踟蹰地开口:“阿香,你在为谁煎药?”

    孙尚香方低垂了眼眸,眼角被白雾笼罩着:“为病人。”

    第61章

    凉而薄的夜风拂面而来, 偶尔挟来刀剑哐啷一声轻响。

    凌统抱着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少年已抽出笔挺的身段, 雪亮的视线穿破沉沉的夜色,静静落在李隐舟的背脊之上。

    在自己当班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推波助澜的还是素日交好的同龄朋友,凌统的心里也不可能好过。

    但凌cao还是放心地把这份责任丢给他。

    ……

    李隐舟收回目光余暇,蹲下身揭开盖子,浓重的苦味扑鼻而来。

    他盯着孙尚香平静的侧脸:“这几天,是你在照顾公纪?”

    孙尚香搅动着褐色的药渣,眸光随着扑扑沸腾的声音寂寞下来:“是阿言托我照顾他的。”

    浓白的雾气缭绕在两人中间,隔着一道炉子深浅两道身影亦近亦远。

    李隐舟道:“抱歉,这本来是我该做的事情。”

    “算啦。”孙尚香拍拍手上的草木灰,转头轻轻看他一眼, “我也不能总是被你们照顾。”

    她停顿片刻,起身收拾着裙裾, 将宽阔的裙角用力拉紧绑在脚脖上, 打了个结实的结。

    把自己收拾整齐,才站直了身子, 低头看着凝眸不语的李隐舟。

    “阿言说公纪对不起孙家,所以理应交给我处置。”孙尚香道, “公纪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煮沸的汤药咕咚咕咚地不停沸腾, 似谁人的心跳,搅乱不休。

    李隐舟已经能勾勒出事情的始末,浮动的雾气中隐隐闪现出那张决绝的脸,他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抬头看孙尚香。

    片刻的静默后,轻飘飘的声音羽毛一般落入耳中:“公纪告诉我,那封信的确是他的手笔, 不过那时他已身不由己,只能夹一枚雁羽提醒兄长,却没有想过兄长仍会单枪匹马救他。”

    李隐舟不由颦眉,纷乱的杂绪中,他终于发现自己遗忘了什么——

    那封信。

    只有它能够证明事情的真相。

    正欲回头,背后传来竹简噼一声撕裂的声音,随着一道淡淡的掌风,数枚纤细的竹片被投掷入火炉之中。

    焰光无声息地膨大了一圈,在墙上映出深深两道背影。

    李隐舟遽然抬头望着孙尚香,眼神在火光里烁动,想

    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安慰她。

    孙尚香的神情却轻松了很多:“我不想变成下一个公纪,更不想变成下一个阿艳,我也是孙家的女儿,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了,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破坏了江东的大局。”

    她并未参与今天的会面,唯一与之提前交谈的是陆逊。

    李隐舟霍然站立起来:“伯言早就计划好了?”

    孙尚香点点头:“是,三天前他就告诉我了,他说是公瑾的意思,让我暂且隐瞒这件事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三天之前。

    是张昭刚刚秘密通知周瑜与鲁肃的时候。

    仿佛堵了块棉花在喉咙里,一种干涩的滋味弥漫在心头,就在他浑浑噩噩悲伤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未来了。

    他忽想到了什么:“他也知会顾邵了?”

    孙尚香微微地拧眉:“他没跟我说这个,但是他问我如今是否还是不想嫁给他,可这个节骨眼上我怎么能关心这个?”

    李隐舟攥紧了拳。

    兄长亡故,三年之内她都不宜出嫁。如果这个世界继续按照历史的轨迹运行下去,她最后会嫁给比她父亲小不了几岁的刘备,在刘备死后,史册再也没有对她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只要嫁给顾邵,她就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他靠近孙尚香,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将军的死讯还未发布,你现在不必也不能守孝,还可以选择嫁给顾邵,我会替你说服少主的。”

    孙尚香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眼神不自主地避开来,坚声道:“不。”

    火光缓缓褪去,灰烬中一点残红亮得惊人。

    她弯腰用抹布端起药盅。

    李隐舟紧锁的眼眉盯着她躲闪的背影,指节一根根深深掐紧了掌心,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来路,告诉她一些过去与未来的事情,也许她就可以听进自己的劝告,改变宿命的悲剧。

    夜风将灰烬撕成细细如雪的一粒粒,落在他闪动的眼睫上,眼前的白芒后透着无边夜色。

    他下定决心:“其实……”

    “按照你们的计划,伯言以后不能留在吴郡了吧?”孙尚香却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平平如水:“顾邵虽

    然蠢了点,但总不算忘恩负义,一定会跟去伯言去的地方。如果我也嫁去远方,谁来照顾嫂嫂和茹呢?总不能指望你们几个大男人吧?”

    她已经从陆绩口中知道了当初孙茹的事情。

    李隐舟几乎是急切地劝她:“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少主,你只要遵从你自己的想法。”

    孙尚香捧起guntang的药盅,手忙脚乱地将它搁在桌上,搓了搓隐隐发红的手指,呼呼地吹着气。

    良久,她慢慢放下手:“我已经任性过一次了,以前我跟着你留在吴郡,却没有顾忌到她们母女,如今兄长去了,我不能再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