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当年贪狼星君与紫微道君相识甚久,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起过此处。 心中急转,墨沉舟便口中冷哼了一声,感觉到迟飞的血誓在冥冥之中已然应验,她便向着迟飞一个弹指,便有一道燃烧着的黑焰脱手而出,直奔迟飞而去。后者面上一惊,然而却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那黑焰融入了自己的额头,这才含笑道,“道友愿意信我?” 直到此时,墨沉舟方才感觉到此地的不对来。 这片空间之中的景物华美无比,到处都是高阶灵玉铺就,而那远处的大殿,更是宝光四射,映衬着那头上幻化出的明月,当真是奇光闪烁,耀得人眼花缭乱。至少以墨沉舟的目力,便能够见到那大殿的顶端正在游走的一道霞光,正是那三十三天外最稀罕的赤炎灵光。 此种灵光看似平常,然而却天然带着可怕的高温,晃一晃,甚至能够蒸干天河,如今的仙界之中,也不过是听说而已,早就没有了这种灵光的踪迹。 觊觎地看了那赤炎灵光一眼,墨沉舟便愕然发现,那平静的大殿的四周,似乎时间与空间都有几分扭曲,若是个不大小心的仙人误落此间,想着要去捡些便宜,对于这样的傻帽,墨沉舟只能报之以“呵呵”。 必须死定了! 心中一跳,墨沉舟便甩手将云牌丢到了迟飞的手中,与他淡淡说道,“你来开启。”当然,若是这家伙敢做什么小动作,便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神魂被那黑焰禁制,迟飞也不敢啰嗦,忙将那云牌举到了面前,一手划开了手腕,逼出了大片的精血来。此云牌得到了迟飞的精血,竟是连番闪动,之后便有一道灵光冲天而起,一股令人站不住的天地威压出现,还未待墨沉舟动作,便见得那灵光之中,一名白发的老者缓缓现出了影像,目光慈爱地落在了迟飞的身上,然而几乎是立刻,便面上生出了愕然来,看住了沉默的墨沉舟。 “原来是……你啊……”许久之后,那老者发出了轻轻的叹息,似乎要对着墨沉舟伸出手,然而却还是没有动作,闭目轻叹道,“多年不见,你我之间,竟然也换了模样。” 墨沉舟看着那半空道骨仙风的老者,模糊的记忆中,只剩下当年在一片的清风白云之中,两人坐而论道时那悠然的时光,还有在那最后的最后,在他们再也找不到回去的希望的时候,这云淡风轻的老者,再也忍不住那可怕的东西,用狰狞而痛苦的表情歉意地对他说道,“对不起……贪狼……” “紫微……”墨沉舟的心中真是百味陈杂。 她不是当年的贪狼,可是每一次见到从前的故人,想到那从前的记忆,就叫她难以压抑心中的悲伤。 原来那么多的人,都已经消散不见了。 “你在这里,想必我,也已经陨落了吧?”此处的老者,不过是一道被分裂出的微弱的神魂。似乎是时隔太久,这老者竟然都连身形都维持不住。唯有那叫人从心底生出的震颤才叫众人晓得,这人是怎样的大能修士。然而说起陨落,紫微道君竟然是面上平静无比地说道,“当年便知道有这样的一天,没有想到见证我最后陨落的,竟然是你。” 诸天的神佛圣人,当年的仙界是多么叫人怀念啊。将目光投在这片空间许久,这老者方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对着墨沉舟说道,“这个地方,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们,你会不会怪我?”然而却立时摇首笑道,“不会的,我认识的贪狼,从来都不会为这样的事对我生出芥蒂。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虚无的泪水自他的面上滑过,紫微道君的身形再一次模糊了一下,眷恋地看着那虚空中的一点道,“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紫微,为了留住自己的爱人,竟然会曾经做出那样的恶事。” 止住了迟飞想要再用精血稳固他神魂的动作,这一次紫微道君不再看墨沉舟,只慈爱地对着迟飞说道,“好孩子,你来了,我很高兴。”他摇头说道,“当年遇上那人,我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却从不后悔。可是为何,她却后悔了呢?” 身形化作了点点的荧光,这刚刚出现的老者便开始慢慢地消失,对着用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自己的迟飞笑道,“去将她唤醒吧,然后告诉她,这一次,我不会再阻挡她的脚步了。”当年的爱恨,在他陨落的那一刻便不再重要了,此时紫微道君的心中,竟只剩释然,他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迟飞与木然的墨沉舟,突然就觉得,在此之前,自己的后人与此生唯一的挚友都在他的身边,这一生便已然圆满。 “好好的活着吧,贪狼……”当那最后的一丝神魂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中,墨沉舟只听得了这袅袅的余音。沉默片刻,便对着匍匐在地上无声落泪的迟飞问道,“怎么回事?” 此时这天地竟然开始慢慢崩裂,除了三人脚下的一片玉砖,竟然连那远处的大殿都一寸寸地消散成了虚无。然而一切褪色之后,墨沉舟却见得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棺材,万年玄冰雕琢而成,那冰棺之中,竟然隐隐有着一名女子正在沉睡。 感觉到那冰棺之中的鲜活灵气,墨沉舟便侧目看向迟飞的方向,便见他的目中闪过欢喜来。之后仿佛觉察出墨沉舟的不善,迟飞便一抹脸,对着墨沉舟歉意道,“道友,对不住,这一次前来,我便只是为了唤醒我这位先祖。”他的脸便生出几分红润来,显然是觉得叫墨沉舟空手而归不大好意思了,忖思半晌往着手上一摸,却发现自己的储物戒已然在方才自己昏迷的时候被眼前这位搜刮走了,默默地看了毫不心虚的墨沉舟一眼,迟飞便叹了一声,将自己的那对巨大的翅膀突然放开,之后扭曲着脸硬生生地拽下了三根青色的翎羽来。 这三根翎羽灵气逼人,自己便能够漂浮在空中,墨沉舟便见得还有无数的细微的风打着旋儿围绕在这翎羽之侧,显然是极好的一种灵禽的羽毛,便在专研这翎羽之时,听得迟飞抱歉地说道,“身无长物,便以此为赠。”见墨沉舟迟迟不收,他便解释道,“在下乃是人妖混血,身负鲲鹏的血脉。这三根鲲鹏之羽虽然与道友无用,然而送人却是极好的。” 墨沉舟诧异道,“你是混血?”这么说,紫微道君的道侣,竟然是一位鲲鹏妖修? 真是了不起啊。 那鲲鹏可是上古鼎鼎有名的一种仙禽,与鲲鹏比起来,金翅大鹏什么的,简直给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好么。 还能与这鲲鹏爱恨情仇一把,墨沉舟便觉得紫微道君不愧是成圣的人物,那就是不走寻常路来着。 想到了这,墨沉舟也不客气,将这三根鲲鹏之羽好好地收好,之后便看了看那悬浮不动的冰棺,与迟飞道,“道友想要如何?”这迟飞一直带她颇为友善,墨沉舟又不是杀人狂,就算是立场相悖,却也不会这般随意伤人,因此见迟飞面露迟疑,便不耐道,“若是有何不妥,道友告知与我,我退走便是。”到底是从前故人的血脉来着,她也不好为难。 “确实是有些问题。”迟飞苦笑着看着那开始有淡淡的青光浮动的冰棺,虽然不过是与墨沉舟初见,然而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摇头叹道,“当年的种种,先祖并未与我细说,不过……”他看着那冰棺的四周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显然那其中的女子已然开始想要脱困而出,只迟疑道,“先祖说起,这一位,若是族中并无大劫,便不要惊动。” “大劫?” “我的家族灭绝了。”迟飞面容淡淡地说道。 然而见墨沉舟怔了怔,便颔首道,“与人无尤,乃是我等窥视了太多的天机,天道公允,得到多少,便会失去多少。我等探查天机得到了那么多的机缘,自然会在寿数上有所亏损。如今,我是窥天一脉最后的传人了。” 他的家族本就人数不多,如今也只剩他一人。因此先祖的叮嘱便不再那么叫他难以选择。他来此,只是为了放出这被祖先镇压的先人,从此以后叫她海阔天空,不再被他们这一脉的阴影阻挡了自己的幸福。 当年的旧事,孰对孰错,已然不再重要了。 那冰棺发出了剧烈的响声,显然那其中的女仙想要脱困,然而却无法挣脱冰棺的束缚。见得这般,迟飞便再次逼出了大团的精血甩到了那冰棺之上,墨沉舟便见得当那精血落在了冰棺上的瞬间,冰棺消融,一道灵光冲天而起,灵光之中,露出了一名美貌绝伦的青衣女修。 她目光森冷地看着眼前的三人,错开了旁人,只看着迟飞道,“你姓迟?” “先祖……”迟飞刚刚露出笑容,便见得那女仙冷冷挥袖,扫出了一道杀机凛然的灵光,向着他直扑而来。 “那就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人家能说,这是中期一个会和郡主殿下纠缠很多年的boss么?这女修可不好刷呀~~远目~~ 第142章 恨 这般变故,便是墨沉舟都忍不住惊住了。 虎毒不食子。 特别是在仙界,仙人本就是逆天而行,越向上位仙人进阶,便越难再有子嗣。这眼前的女仙竟然已登大罗金仙之境,又困于冰棺这么多年,不管被封在此处究竟是谁的原因,不过对自己的血脉这般喊打喊杀,对墨沉舟而言,除了墨赢那等脑残的货色,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况且,虽然墨赢一直想要宰了墨天宝,不过人家是还有个女儿来着,真不怕血脉断绝。 不过墨沉舟只顾着惊呆,便没有见到迟飞在这女仙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目光中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连动都不能动了,只忍着那上位仙人的全力一击向着自己打来。就见得沿途的空间竟然被这灵光炸裂出了可怕的裂缝,其中无尽的阴厉寒气渗透而出,将这虚无中的空间染上了黑色的冰纹。 一心挂念的先祖竟然一个照面就想要自己的命,迟飞这一次便再也动弹不得,却在他闭目领死之中,猛地闻得一声巨响,此地的空间竟是猛然晃动,一道冲击波险些将墨沉舟与秦臻掀飞,骇然看去,便见得迟飞的身前,一面雷电游走的银镜浮在他的身前旋转不定,将那灵气击散之后,似乎是有意识地将剩余的灵气向着那女仙的方向反照回去。 被那灵气扫过,那女仙便发出了一声闷哼,冷哼道,“紫微的冷霜宝镜!” 之后便目带恨意地看着迟飞,叱道,“别以为有冷霜在,我杀不了你,你便可以威胁我!”她美貌无比的容貌就是一阵的扭曲道,“当年将那孽子生下,是我最大的错误。不然,不然!”她咬着牙说道,“我都已经说了,爱上旁人了,为甚不放我离开?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难道我就要被这些困住,不能去寻自己的真爱么?还敢封印我?!”愤怒到了极点,这女仙竟是一副择人欲食的样子,身后一双青色的羽翼霍然张开,直达数丈,呼扇之中,便有大风横卷而过,将下方的三人冲的是东倒西歪。 而墨沉舟一动,便叫这女仙一眼看到,微微眯起了眼,冷声道,“能够来到此地,我的事情,想必这孽障并不会瞒你!既然这般,留着你,岂不是叫这仙界之中知晓我当年秘密的人再多一个?”她面容杀机一闪,竟是一拳向着墨沉舟的方向击出,虚影闪过,眨眼便到了墨沉舟的身前。 那拳影还离得墨沉舟半丈之远,墨沉舟便被那拳风向着身后击出。就见得其上雷光暴涨,竟是一副要将神魂一起湮灭的气势。心中一紧,墨沉舟叱喝一声,一层黑色的鳞甲覆盖全身,有现出了雷电战甲,然而却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