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裴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凤娇，似乎她对自己和顾梅香的事儿并没有放在心上，莫名心中一堵，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门外的玉山又催促了一声，他也只好咽回去，抬脚就出了门。 短短几日凤娇忙得脚打后脑勺，到了要出门的这天才感觉到不舍，而且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就是她的继子。 裴箴知道这件事后，吵着闹着非要跟着去，虽然是个庶子，但也是侯府次子第一个孩子，是振国将军的长子。 宋清云不喜欢是一回事儿，让他跟着去边关又是另一回事儿。 奈何裴箴是个不听劝的，这个府里除了裴宗，没有人治得了这个混世魔王。 裴宗也已经忙得顾不上府里，他整日都在点兵准备出发，五日的时间也只回府两日。 关于裴箴的事，还是在出发的时候才知道，小东西也怕临门一脚被裴宗赶回去，早早就躲在车里。 部队先行，凤娇的马车跟在后面，裴宗为了保护家眷的平安，将自己的那支队伍安排在马车后面，虽然不算多，可也有一万人。 马车还没有出城，后面的队伍跟着慢慢的走着，凤娇坐在马车上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长姐！等一下！” 马车堪堪在城门口停下，前面是马车后面的军人，城门口一时拥挤着很多准备出城的，大家闻声也都回头看去，只见凤翱策马而来，身后还有两辆马车左右摇晃颠簸而来。 见凤娇从车窗探出头，凤翱笑着朗声说道：“长姐，父亲得知你的遭遇十分伤心，你虽是出嫁女但也是父母的长女，所以父亲让我给长姐送几件衣裳和棉被，叮嘱长姐好好体会民间疾苦，不要枉费圣上的一片心意。” 凤娇看了一眼跟上来的马车，沉甸甸的两辆车，哪里是凤翱说的这么简单，而且今日之事想来也是父亲有意为之。 凤娇眼尾泛红，吸吸鼻子哽咽道：“替我多谢父亲，我定会好好历练，也多谢陛下给我这体验生活的机会。” 裴宗原先走在部队最前面，可是放心不下妻儿，于是独自策马倒了回来，刚城门外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嘴角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两日裴家没少和自己的亲家走动，陆陆续续偷摸的送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连豆香豆蔻都送回了岳家，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二弟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娇儿的。” 凤翱知道不能耽误行进时间，点头应了一声，抱拳和裴宗示意一下，带着人后退两步，目送队伍出城，出了城着十万人马就只听令于裴宗。 凤娇的马车在亲随的护送下来到了队伍的前面，这样裴宗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她的马车，马车上除了凤娇只有裴箴，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带，这也是圣上旨意上提到的。 虽然可以路上买两个粗实丫鬟先用着，但这队伍中不止有裴宗，还有两个圣上的监军，这要是他们多嘴说两句，到时候朝堂上参裴宗的人也不会少了。 可是凤老爷是个有脑子，虽然他不想做大官搞暗斗，可不代表没有任何的心机，这不队伍还没到官驿，凤娇的舅舅带着人追了上来，当着监军和十万大军的面，带了两车的东西给凤娇。 “舅舅！” “好孩子，哎，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聚聚，你这又要去边关，这是舅舅给你的一点特产，都是这次带回来的。” 说完伸手挥了挥了，身后小厮牵着马上前，马上坐着两个遮着脸的人，凤娇看到她们疑惑的眼睛都瞪圆了。 凤娇的舅舅却只笑笑，像是心痛，又像是无奈。 “还有这两个人你留着吧，都是可怜人，我顺手从人牙子那里救下来的，你跟着她们多见识一下人间疾苦，不要辜负了圣上啊。” 凤娇看到那两人抬头看向自己，眼皮一跳，这哪里是什么可怜人，这不就是豆香和豆蔻两个丫头吗。 这真是欺负皇帝老儿出不了宫，拿他们没辙是吧。 在前面坐马车的监军闻言下车，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两个丫头，还有后面的马车，凤家舅舅翻了一个白眼，见了他们连马都不下，礼也不行，稳稳的坐在上面。 第45章 出京 豆香和豆蔻在凤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小脸用碳粉涂得黑黢黢的，两人原本也不是胖的，现在穿着一身的粗衣, 还打着补丁，头发散下几缕, 看着倒是有点可怜。 监军也就随意看了两眼，转眼去检查后面的箱子, 凤家舅舅不满的纵马走过去。 “这位大人，这里面都是些粗鄙之物, 不过是我这个舅舅送给外甥女的，圣旨上说不准她自己多带东西，可没有说不准侯府之外的人赠与她什么吧。” 监军原本就和武官不太对付，现在遇到凤家舅舅这样的混不吝, 更是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辱没了他的才学, 气呼呼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凤娇见此对着舅舅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外甥女这样，他也真的安心啦，好歹她自己想的明白, 既然这样又有人保护, 吃喝不愁, 权当是出门历练了。 裴宗身边有不少的将士官员，不变上前套近乎, 只好远远地冲凤家舅舅抱拳。 队伍迎着晚霞消失在了官道的拐角, 凤娇舅舅功成身退, 但这一队人马也没有回城，而是直接奔向了东边，开启了新的旅程。 天色将黑, 队伍到达了第一个官驿，监管是文官自然是不能和士兵一起扎营，所以和裴宗以及凤娇等人住进了驿站中。 这里的条件算不上好，房间也不多，几个官员自然是一人一间，而且这里原先就有人住，这样一来上等房间就只剩下一间了，凤娇一手牵着裴箴，一手拎着自己的小金库，站在裴宗的身后。 裴宗回头看到裴箴就眉心一跳。 他之前是真的不知这小子也跟着，直到出了城，才看到他探出马车外的脑袋，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一个敢跟着，一个还真敢带着出门。 “走吧，出门在外咱们只能将就一下。” 凤娇第一次出门住客栈，看着哪里都觉得新鲜的要命，裴箴虽然一路上嫌弃凤娇没有见识，可他自己的小眼珠子也没有闲着转悠。 凤娇这个继母当得也是担惊受怕，生怕一个转身把人家孩子弄丢了，于是只要出门，不管裴箴愿不愿意她都紧紧的牵着他。 两人跟在裴宗的身后上楼，房间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再就是一个屏风。 豆香和豆蔻赶紧拿出自己带的棉被，凤娇虽然比起其他的贵女好伺候，算不上挑剔，但真的到了外面，这样的环境，怎么也会有点难以接受吧。 凤娇对于盖自己的被子没有意见，但睡前不洗漱还是不行的。 “豆蔻这里我和豆香收拾，你去和驿官说一声，烧点热水送上来。” 豆蔻转身就要走，裴宗却又叫住她，“拿着这个去。” 说着伸手递给豆蔻一包碎银子，“这里不比京中，这里烧水都要另外加钱的。” 京城毕竟是个富贵地，京中的贵人多，很多客栈酒楼也都不吝啬于一锅热水，但到了这里，这一盆热水就是他们的赚头，自然分文不能少。 看着豆蔻出门，凤娇一脸羞愧的说道：“还是将军思虑周全，我是万万想不到的，赶明日到了下一个城，让人也去换点碎银子，我这次出门带的都是银票，实在有点招摇。” 裴宗笑着看向她，“娇儿已经做得很好，第一次出远门能这么快适应已经不错了。” 裴宗最开始还有点担心凤娇会住不了这样的环境。 “若说行军打仗，这里的环境已经很好，接下来的路咱们估计都要扎营，即便到了下一个城也不会进城，我出发前已经让人换了不少碎银子，够咱们一路上开销。” 裴宗没有说的是，接下来都是荒郊野岭的，即便有钱你也没处花，换多了也没有用处反而累赘。 可他现在不敢这样说，生怕凤娇后悔跟着出来，可这是圣旨，容不得她耍性子。 豆蔻上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士兵，手里拖着托盘上面盛满了饭菜，行军路上裴宗素来只吃军中饭菜，不会让外人插手军中的伙食，这些饭菜也是炊事兵借着驿站后厨做的。 他虽然是将军但也不是来享福的，自然是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凤娇更是不用说，这可是奉旨来吃苦的，更不能开小灶。 如此一来，就是丞相安排的两位文官监军，也没有理由开小灶，只能跟着军中一起吃。 “军中想来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搞特殊，这些都是大锅菜，将就着吃些吧。” 凤娇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厨艺可言的菜，脸上没有露出不悦，像是早就有了预料一般。 裴箴趁着凤娇收拾屋子，拉着玉山在周围转了一圈，看了一会儿士兵扎营又摸了摸战马，上来就看到一桌子清汤寡水的饭菜，眉头皱了起来。 气呼呼坐下，刚要抱怨什么，抬眸看到父亲冷凝的目光，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嫁过来这段时间，凤娇也算是了解了裴箴，看着是个不听话的，其实就是个拽拽的小破孩，而且是个嘴馋的小破孩。 “这样的饭菜最好，还正合了我的心意，豆香，把我自己做的酱带过来。” 凤娇早就听刘氏说过战场上的艰辛，虽然刘氏也没有见过，可是她的兄长却是去过的，走的时候是个白胖的人，回来时黑黑瘦瘦的见了家里的饭像是饿了几年的狼，两眼放绿光。 所以她在接到圣旨后，就开始做了不少的吃食，多以泡菜rou酱为主，这样不管吃什么都可以佐着吃。好歹日子不会很难过。 她接过豆香手里的坛子，给裴宗和裴箴每人盛了一小碟，有舀了一点汤汁在米饭上，顿时香气四溢，裴宗用筷子夹起一点酱尝了一下，饭粒果然变得格外的香，炊事兵做的饭菜反而变得十分的清口解腻。 裴箴看到父亲动了筷子，自己也忍不住拿起木勺舀了一勺。 “哇，这个好吃。” 凤娇给自己也盛了一份，“好吃也不能只吃这个，统共就这么一坛，吃完就没了，咱们还有好多天的路要赶，露宿扎营的时候或许还没有这样的饭菜，到时候要是没有了酱你就啃窝窝头吧。” 裴箴闻言抬眸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对于凤娇他还是有点不那么信任。 可是裴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严肃着脸朝他微微颔首。 “行军经常会有吃野菜的时候。” 裴箴闻言脸一黑，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还不等他开口，裴宗接着说道：“现在回京已经开不及了，只能往前走。” 裴箴顿时举得碗里的rou酱都不香了，凤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端着自己的碗小口的吃着饭。 不管怎么说，这个士兵做的米饭还是不错的，软软的特别香，竟然感觉比侯府厨娘做的还要好些。 凤娇的名声不是白出的，就从送上来的饭菜就可以看出来，比旁边监军两人的饭菜多了两倍，足够四个男子吃喝。 三碗饭一碗汤下肚，凤娇舒坦的长舒一口气，今天一天的疲累，一顿饭好像都被冲散，对于接下来的苦日子，凤娇有心理准备也不愿意多想。 酒足饭饱之后，士兵端着热水上来，三个人洗漱了一番站在床边开始纠结，凤娇倒是无所谓裴宗早就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裴箴还是个四岁半的小豆丁，一起睡也没有什么。 裴宗和裴箴可不这样想，裴宗不愿自己的妻睡在别人的身旁，这种怪异的占有欲，使得他也不能容忍孩子睡在她的身边。 裴箴只是对于要和别人睡有点不适，从小都是自己睡，从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睡过。 思索一番裴宗指着最里面冲凤娇道：“睡在里面。” 凤娇虽然是坐在车上，但也很累，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爬上床在最里面躺下，被子盖到了下巴。 裴宗紧随其后躺在中间，躺好后看着站在床边的裴箴，伸手拍了拍最外面的边边，“上来！” 裴箴小小的身子一晃，心里暗暗想起了小姑姑的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果然姑姑诚不欺我，让媳妇睡里面，让他睡边边就不怕他掉下去？ 呵，男人果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对，娶了媳妇忘了儿子啊！！ 原来还担心自己会睡不好，没想到冬日的夜晚一家人挤在一起竟然这样的暖和，裴箴抱着父亲的手臂一觉睡到了天亮，睁眼的时候就对上一张睡得泛红的小脸。 没错，就是他的后娘，正很没有形象的趴在他父亲的胸口上熟睡，而他的老父亲，现在眸子清明的看着床帐顶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丝毫没有在意有人压着他的胸口。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裴宗侧头看向裴箴，“醒了就起来吧，会自己穿衣服吗？” 裴箴看看睡熟的人，知道自己今日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得学会自力更生才行，于是安静的点点头，起身开始自己穿衣服。 原本两人都很小声的交流，不想吵到熟睡的人，可是裴宗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还是唤醒了身上的小猪。 凤娇睫毛颤啊颤，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小豆丁正站在床边穿衣服，她混沌的脑子终于回归正途。 她现在可是这个崽子的母亲，哪能起得比孩子晚，还要小豆丁自己穿衣服！ 回神儿之后，凤娇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看到还躺在那里的裴宗，皱眉嫌弃道：“怎么还躺着，都什么时辰了，赶紧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