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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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辰挺严肃地点了点头,“肯定漂亮。” “你……”安赫犹豫着问,“这是爱好?” “不是。”那辰拿过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那为什么?”安赫看着他。 “你猜。”那辰拿着杯子,在杯口轻轻咬着。 “不想猜。” “因为我爸特别讨厌我这样。”那辰用牙在杯口磕了几下,笑着说。 安赫没有说话。 虽然那辰比他的学生要大几岁,但他的性格,情绪,包括女装和那些故意打出来的脑残火星文,以及他提到父母时诡异的语气……如果那辰是他的学生,安赫觉得自己大概会跟他好好聊聊,还会跟他的父母也聊聊。 那辰吃饭依旧很安静,一言不发,吃得挺专心。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安赫正想找个话题说两句,那辰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安赫愣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那天的事。”那辰拿过纸巾擦了擦嘴,抬起头。 “哦,”安赫本来已经不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现在那辰这么一提,他脑子里立马呼啸着闪过各种画面,还配着喘息呻|吟,他应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不提了。” 那辰低下头继续吃,安赫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叼着,那辰说对不起时的样子,让他感觉这人大概很少跟人道歉。 安静地吃完这顿饭,走出饭店时才发现又开始下雪了,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送你回去。”安赫发动车子。 “嗯。”那辰点点头。 安赫本来已经做好了如果那辰还说去哪他就严辞拒绝的准备,现在那辰这么顺从地同意回家,倒让他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安赫停了车,回手准备从后座把那辰的衣服拿给他的时候,那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安赫扭头看着他。 “亲我一下。”那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说。 第十二章 走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安赫没动,保持着伸手去后座拿衣服的姿势。 那辰也没动,就那么靠在椅背上看他。 这是安赫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近距离地跟那辰面对面,睫毛,眸子,都清楚地在他眼前。 他沉默地一寸寸地打量着那辰的脸,从前额到眉毛,眼睛……目光在那辰的鼻梁上停下了。 “你鼻子上这个洞是……”安赫问。 “鼻孔,”那辰回答他,“你也有,俩。” 安赫用手往他鼻子上指了指:“我是说这个小眼儿,是打过鼻钉?” “嗯。”那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会不会……”安赫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算了。” “不会漏鼻涕。”那辰说。 安赫愣了愣笑了:“你确定是我是要问这个么?” “确定,”那辰也笑了笑,“太多人问过了。” 几句话说完,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安赫伸手把衣服拿了过来,放到那辰腿上,那辰的姿势没变过,一直就那么侧过头看他。 “都洗好了。”安赫坐正看着前方在路灯的亮光里飘舞着的雪花。 “真不亲?”那辰把装着衣服的袋子塞到自己屁股下边儿坐着。 “不亲,下车回家吧少年。”安赫说,他不知道那辰在想什么。 “你急着回家么?”那辰还是坐着没动。 “不急。”安赫虽然不打算跟那辰有什么亲密举动,但也并没想着编着借口逃离。 “那聊会儿行么,我现在不想回去。”那辰的声音很低。 “嗯。”安赫随手拿了张碟塞进cd机里,他从那辰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祈求,有些意外,扭脸盯着他看了几眼。 安赫随手拿的碟是acdc的,平时他不常听,开车的时候听着老觉得会跟着节奏冲对面车道上去。 音乐前奏响起之后,那辰打了个响指,用手在腿上一下下跟着鼓点拍着,然后一仰头闭着眼开始唱:“see me ride out of that su,on your color tv s……” 安赫本来还在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聊,一看那辰这架式,他就放弃了,靠在车窗上发呆。 那辰一开始是在自己腿上拍,到后面唱爽了,手在车窗车顶车座上一通拍,脚也跟着一下下地踩着,突然就进入了他站在台上打鼓时的那种状态。 他把纸巾盒一掌拍得差点飞到安赫脸上时,安赫没有阻止他,只是把纸巾盒扔到后座,顺便把已经有些松了的香水座也揪下来扔到后面。 如果忽略他和那辰现在莫名其妙的关系,他其实很喜欢看那辰这个样子,抿着唇,闭着眼,每一个动作都很帅气。 那辰唱歌声音很好听,没有李凡那种明显地撕裂感,只是直白中带着沙哑,还有很轻微的鼻音,嚣张而天真。 一首tnt唱完,那辰往车座上一靠,不动了,胸口轻轻起伏着。 安赫抬手鼓了鼓掌,那辰笑笑:“你介意我抽根烟么?” “你介意我把天窗打开么?” “不介意。” 安赫开了天窗,拿出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那辰,自己也拿了一根点着了叼着。 “你是教什么的?”那辰对着天窗慢慢喷出一条细细的烟。 “政治。”安赫说。 那辰夹着烟,很有兴趣地看着他:“真的?” “要不要我给你上一堂《走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安赫笑笑。 “别,”那辰呛了口烟,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要不我给你上堂火化机原理与cao作吧。” 安赫看着车窗外面,没出声,如果不是那辰这句话,他都快忘了那辰的专业了,猛地听到这个,再看着车窗外被寒风卷得四处飞舞的雪花,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怕了?”那辰坐直身体,手指在他脖子后面轻轻勾了一下。 那辰大概是想吓他,但指尖却还带着暖意,安赫转过头想拍开他,被他又顺手在脸上勾了勾。 “你为什么会选这么个专业?好就业?”安赫捏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回了座椅上。 “没想过,”那辰声音冷了下去,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盯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就知道能把我爸气半死……” “就为气你爸?”安赫看着他,幼稚。 “嗯,”那辰很认真地点点头,“他生气了,我就高兴。” “傻逼。”安赫看着仪表盘说了一句。 “嗯?”那辰咬着烟头笑了笑。 “傻逼,”安赫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原因,不过就算是你爸有错,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是傻逼行为。” “你也这么教育学生么?”那辰放下车窗把烟头弹了出去。 安赫没说话,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学生是傻逼,如果那辰是他的学生,他会耐心地找找这种傻逼行为的根源。 那辰弹完烟头没关窗,只是看着窗外出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跟没感觉似地一动不动。 一直到安赫被冻得受不了,关上了窗,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不过以后没机会气他了。” 安赫转过头。 “我爸死了,”那辰说完这句话,突然抬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两下,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谢谢你陪我聊天,安老师。” “不客气。”安赫的情绪还在那辰前半句话上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了,改天找你玩。”那辰拎着那袋衣服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下车之后那辰没有往小区大门里走,安赫看着他在车门边站了两秒,然后踩着雪连蹦带跳地从车头绕过来跳到了驾驶室这边。 安赫正想放下车窗问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辰一把拉开了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带着响。 “晚安。”那辰关上车门,跑着进了小区大门。 寒假对于安赫来说,有点无聊,天冷不想出门,过年也没什么喜庆的感觉,除了给自己这边和家里的门上贴了两副春联之外,他几乎找不到过年的痕迹。 但临到三十儿前两天,他还是每天都回家,拉着老妈收拾屋子,出去买东西,吃的用的,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反正能把老妈拉出来就行。 老妈对他的行为相当不满,耽误了打牌,就跟吸毒的断了粉似的,一路上无名火烧得噌噌的。 “你有空拉着我满世界瞎转,不如找个女朋友转转去,”老妈一脸不痛快地快步走着,“闲着没事儿老折腾我干嘛!” 安赫不说话,从小到大,老妈对他的事都不过问,也不关心,现在提女朋友,也就是因为不愿意出门。 “干嘛不说话?不乐意我管这么多是吧,那不结了,我懒得管你,你也甭管我,”老妈挥挥手,在超市的货架中间来回走着,也不看商品,跟完成任务似的,“哪天我老了你就给我打个包扔养老院去就成,钱都不用你出。” “你说你生个儿子干嘛?”安赫皱了皱眉。 “你当我想生啊!我不早跟你说过么,意外!我压根儿就没想要孩子。” 安赫胸口一阵发堵,闭上眼吸了口气:“回吧。” 老妈很痛快地转身就往出口大步走了过去。 年三十儿上午,安赫还是一大早回了家,家里安静了不少,老妈的牌友大多还没疯狂到今天这种日子打一天麻将的,但几个资深麻将脑残粉还是在屋里凑出了一桌。 安赫没说什么,进了厨房,剁馅和面,沉默地包饺子。 厨房的窗对着正楼下,能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别人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大包小包花团锦簇地赶早回来了,挺热闹。 安赫时不时会抬头往楼下看一眼,尽管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老爸的身影会出现。 但一直到中午他把饺子都包好了,老爸也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