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叶璃当然明白徐清尘其实并没有为难墨修尧的意思,不过是说笑罢了。取过手帕轻拭了唇角,叶璃浅笑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起称呼来了?若是王爷真的随着我叫,岂不是把京城 第一美男子叫老了么?” 徐清尘淡淡的扫过墨修尧和叶璃,将刚才墨修尧一脸自然的递汤给叶璃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多了一点满意。听叶璃这么说,佯作不悦的横了她一眼,轻叹道:“果然是出了嫁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父亲和二叔一定很后悔这么早同意把你嫁出去。”徐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啊,就这么变成别人家的了。叶璃清丽的娇颜飞起一抹淡淡的红霞,道:“大哥,你就是专程来挤兑我的么?” 徐清尘摇了摇头,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正色看着墨修尧。墨修尧沉思片刻道:“徐兄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么?” “刚才…雷腾风带着凌云公主离开了京城。”徐清尘道,“连给皇上辞行都没有直接就走了。” 墨修尧左手无意识的摸索着腰间的暖玉,皱眉道:“今天的事肯定是有人暗中cao纵,但是…不会是雷腾风。和大楚结盟是早在他来到大楚之前就定下的事情,不可能突然放弃。除非…发生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叶璃皱了皱眉,问道:“雷腾风的权利已经到了对于这种事情也能便宜行事的地步了么?”两国联姻绝对不是小事,即使两国都居心不良。但是雷腾风说毁约就毁约,就算是墨景黎有错在先,现在说出去也是西陵不占理了。徐清尘淡笑道:“不是雷腾风有这个权利,而是他父亲镇南王有这个权利。西陵皇体弱多病,而且膝下只有几位公主和一位年方七岁的皇子。镇南王在西陵虽无摄政王之名,却又摄政之实。” “那么…和大楚联姻到底是西陵皇的意思还是镇南王的意思?”墨修尧问道。 徐清尘摇头,西陵和大楚乃是夙敌。而徐家的消息还没有利害到能够渗透西陵皇宫的地步。墨修尧点头道:“我会派人去查。” 叶璃觉得这两个男人想的太远了一点,抬眼问,“到底是谁把栖霞公主放进黎王府的?”就算栖霞公主跟黎王再怎么熟悉,再怎么进出黎王府如寻常。那她也是一个公主吧?一个公主在黎 王大婚之日到了黎王府,下人居然没有想过要去禀告主人一声,这本身就非常的不合常理。 徐清尘和墨修尧都是一怔,若有所思的凝眸,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徐清尘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轻声叹道:“看来有许多事情都被我们给忽略了。这些年在外面逍遥惯了果然还是有些不 习惯京城了……”墨修尧淡淡皱眉,“徐兄说的不错,这几年闭门不出看起来京城确实起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变化。这事儿我会让人去查的。” 徐清尘点点头,道:“交给王爷我自然放心。正好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了京城这些事大概也插不上手了。” 叶璃一愣,“大哥你要离开京城?回云州么?” 徐清尘摇头笑道:“不,我打算去南诏走走。” “南诏?”叶璃不解,“我记得听五弟说过,大哥前两年刚去过南诏。” 墨修尧握着酒杯,凝眉道:“你觉得南诏会出事?” 徐清尘叹息,看着墨修尧道:“我不信你们看出来,现在哪儿都可能会出事。”只要等到定国王府彻底没落,近百年来,被定国王府镇压的各方势力就会乘势而起吞并大楚。无论是南诏还是西陵或者北戎,甚至是海外的岛国。谁不看着大楚这边大陆上最美丽富饶的土地流口水?偏偏当权者只看到了定国王府的危害,一方面想方设法的想要打压定国王府,另一方面又害怕出现第二个定国王府一般不愿意扶持培养新的统帅之才。难道他们就从来没想过失去定国王府的同时又没有了足以替代他们的帅才,大楚要怎么办?还是高踞龙椅上的那位以为他可以凭着他玩弄权势的手段在战场上也所向披靡? “大哥觉得…南诏会先动手?”叶璃问道。虽然南诏民风彪悍,但是毕竟不及北戎或西陵人能征善战。何况当年被墨修尧横扫南疆之后,现在的南诏只怕未必还能与大楚一战。 徐清尘道:“本来应该不会,但是现在…我怕咱们那位会先对南诏动手。” “咦?”叶璃挑眉,侧首看了看墨修尧。从墨修尧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了赞同,“那位…疯了么?”本来与北戎西陵就纠纷不断,如果再挑起和南诏的战火。就不怕三国联手围攻?到时候别说现在大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名将,只怕就是墨揽云墨流芳再世大楚也玄了。 徐清尘叹息道:“咱们先帝继位的时候虽然年纪尚有但是摄政王确实是用心教导过的。但是…咱们现在那位先帝大概来不及教导,似乎是太后教出来的。”先帝驾崩的时候也不过四十岁,原本大概以为自己还能再活上二三十年,根本没打算那么早培养一个继承人来给自己添堵。谁知道会突然撒手人寰?而太后虽然人称一代女杰,到底也只是后宫女眷,真正能教皇帝的是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当然也正是太后的手段才让墨景祁在先皇驾崩后顺利的坐稳了皇位。但是,勾心斗角的算计可以用来抢江山,却无法拿来治江山。墨景祁虽然以成为一代圣君为自己的目标,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治理江山的能力甚至可能还比不上他的父皇。所以,他对自己的皇位也就更加看重和小心。只要有可能威胁到他帝位的人物,一律毫不留情的给予铲除。 叶璃皱眉道:“但是大哥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两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叶璃不禁感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在殚精竭虑忧国忧民,有的人在阴暗算计勾心斗角。有人在清醒中痛苦万分,有人在懵懂中歌舞升平。 徐清尘笑道:“我与南诏王太女有些交情,去看看她罢了。” 王太女?叶璃为徐清尘的交游广阔感叹。 墨修尧举杯看着他,道:“多谢。” 徐清尘跟着举杯回敬,淡然道:“不必,这是父亲的意思,并不是为了定国王府。”徐家不会背叛大楚,但是徐家也不是救世主没有回天之力。他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 送走了徐清尘,叶璃明白徐清尘原来是特意来跟他们告别的。就连墨修尧也曾经称赞过大舅舅可能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大概从凌云公主联姻失败的消息一传出大舅舅就已经预见到了大楚未来的走向。并且在所有人甚至包括宫里的那位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大哥派去了南疆,“如果未来大楚有什么事,徐家也无法逃脱对么?” 墨修尧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轻声道:“如果你是指隐世的话,那么大概是不行的。”以徐家的风骨,他们不会为皇帝尽忠,但是必然会为了大楚效死,“阿璃可知道为什么徐家身为前朝旧臣依然能在大楚享誉百年而不衰?”叶璃挑眉,墨修尧道:“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其实…前朝的那位末代君王并不是个暴君也不是昏君。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他只是不适合做皇帝而已。徐家先祖于危难中一直坚持扶持末帝,虽然是书香世家但是徐家至少有七位成员是死在战场上的。直到最后,先祖墨揽云率兵围困京城。徐家当时的家主以文弱之身亲自上城督战,大军连战七天七夜久攻不下,太祖皇帝的长子贪军功轻率冒进,死在了乱军之中。太祖皇帝雷霆大怒,命士兵绑虏京城附近的百姓每日在城外斩杀。只要末帝一日不降,每日斩杀百姓五千。并且城破之日满必将满城屠尽。第二日,徐家家主亲自杀了末帝开城投降,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得在伤害京城和附近的百姓。楚军入城的当日,徐家家主留下一封信给先祖,随后便自尽而死。而在同一天,徐氏夫人率领徐家满门上下七十三人全数自尽殉国。只留下了一个年方十三当时还远在云州的徐家幼子。也就是后来大楚的少年丞相徐厌离。” 叶璃为这从未听说过的秘闻而震惊,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噎在心头。她为当初对大舅舅说出那样轻狂的话感到后悔和懊恼。她或许不明白什么是读书人的傲骨但是身为军人,她明白并且深刻的懂得军人铁骨和忠诚。她不敢想象当她问出那样的话是大舅舅心里的失望和难过。那简直是对徐家的先祖和那七十三名自尽殉国而是的死者的亵渎和最大的侮辱。 “那么…为什么会……”叶璃低眉问道。 墨修尧道:“你想问为什么和史书记载的不一样?也没什么不一样,徐厌离的确尽心辅佐了大楚皇帝,大楚第三位皇帝甚至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开国之后,太祖皇帝也给徐家所有的死者赐予了封号和令人羡慕的爵位。”看着叶璃惊讶的模样,墨修尧平静的笑道:“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杀伤太过,需要一个仁慈的名声让他坐稳天下。” “徐家的先祖给定王留了什么信?”叶璃有些迟疑的问道。事情当然不会如墨修尧说的那么简单,太祖也不可能会放心重用一个满门为前朝尽忠而死的丞相。墨修尧摇头笑道:“这个已经不得而知。先祖似乎最后将信给了太祖皇帝。而那封信显然救了徐厌离一命。事后…徐家满门为了京城百姓殉国而死的事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加上徐家本就是几百年名门望族一时间自然是声名无两。虽然太祖朝开国的史书多有忌讳模糊不详之处,但是很多事情在百姓的心中还是渐渐地根深蒂固了下来。”很多事情即使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但是许多人依然从父辈们的言语中继承下来了一些东西,比如对徐家的敬重。 叶璃终于有些明白了徐家为什么带带不与皇室联姻,即使是真的不恨了。但是依然不能否认,徐家曾经因为大楚皇室而灭族这件事情。这也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即使徐家一直表现的如此淡泊名利不喜权势,皇家也还是不曾放弃打压徐家的想法。只怕当初墨揽云所做的也不止墨修尧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了。 叶璃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几乎有些绝望的问道:“肯定会发生战争么?” “早晚而已。”墨修尧轻声叹道:“大楚压制着各国太久了,几乎所有人都在亟不可待的等着大楚没落。而我们…似乎也习惯了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其实若不是七年前的那一败,几乎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当他拖着残破的身子带着兄长的骨灰和几乎折损了大半精英的墨家军离开战场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从前骄傲的实在有些可笑。无论是西陵还是北戎,也许真的比不上大楚,但是也未必就真的比他们差多少。曾经横扫天下的墨家军和黑云骑用他们十几万的尸骨证明了这一点,“阿璃…是定国王府毁了大楚…”许久,墨修尧终于低声吐出一句话。如果不是定国王府一直表现的太过强盛,大楚或许会出现更多的名将和精锐的士兵。如果没有墨家军上百年的时间威慑边疆,大楚在危急中或许能够走的更远。 叶璃沉默不语,她不知道是谁对谁错。定国王府忠心守护大楚上百年历朝历代有几人能做到?他们错了么?肯定没错。那么是被他们保护的人错了吗?也不是,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许久,叶璃才低声道:“你们没错,错的是人心。”不是每一代帝王都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和勇气,也不是每一代帝王都有让四海来归的能力和气度。当帝王眼中的臣子不再是自己的股肱臂膀,而是自己的威胁的时候。臣子的优秀和功绩在帝王的眼里更像是挑战和威吓。 听了叶璃的话,墨修尧望着叶璃出神了许久,才淡淡笑道:“抱歉阿璃,说这些吓到你了?” 叶璃淡定的扫了他一眼,她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么?墨修尧摇摇头,“现在就琢磨这些也没有用,阿璃不如猜猜黎王府的事情会怎么解决?” 叶璃无聊的耸肩道:“还能怎么解决?皇上怒极杀了栖霞公主贬了黎王?皇上被老王爷们劝好了,关了栖霞公主定王略加小惩。再不然…栖霞公主换个身份嫁给黎王。”叶璃总觉得太后身为一个母亲接受栖霞公主接受的太快了。她长子未来的妃子和次子发生了关系。她却只是淡淡的骂了几句就开始计划将人娶回去了。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皇帝可能会有的反应。要是这个时代的一般的母亲,要做的只怕就是先弄死了那个可能害自己儿子兄弟阋墙的女人再说。 “阿璃觉得哪一种更有可能?”墨修尧问道。 叶璃想了想,“第三种。”皱了皱眉,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被别人算计了还是算计了别人?看来…对墨景黎的脑子需要重新评估一番了,或者是对他身后的人的脑子? “阿璃,以后离墨景黎远一点。”墨修尧提醒道。叶璃漫不经心的点头,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问题,“南诏公主对墨景黎有什么用?” 墨修尧似乎有些惊讶,看了叶璃一眼,淡笑道:“她是南诏王太女的亲meimei,比凌云公主有用得多。” 叶璃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墨景黎真的有那个脑子,难道我会比叶莹差很多么?” 墨修尧似乎笑得更加愉快了,“相信我,如果墨景黎真的有脑子。他宁愿娶凌云公主也不会娶你的。” 叶璃一脸黑线,她这是被嫌弃成这样了么? “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也许打错了。墨景祁这个人…似乎从来不按理出牌。”虽然这个皇帝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雄才大略,但是偶尔斜刺里杀出一招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得了的。 于是,等到他们回到府中的时候,宫里已经传出消息了——栖霞公主病逝。当然,这个消息还要过些日子才会传出来。毕竟即使达官贵人们早就知道心照不宣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也得想办法骗骗广大普通百姓嘛。今天黎王府出了事,当天栖霞公主就暴毙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然后幻想出一二三。至于黎王的婚事和凌云公主?既然宫里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大家就乐得当做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皇上根本没有指过婚,他们当然也没有去黎王府送过礼。反正黎王再娶栖霞公主的时候他们也是不用送礼的,就当提前送了吧。 皇宫里,布置幽雅的有些冷清的宫殿里,墨景祁正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宫人们早就吓得躲了出去,实在躲不掉的也只能缩在一角簌簌发抖。各种名贵的古董字画被摔碎撕碎了一地,桌子桌子绣凳,摆放物件的架子也被人踢得东倒西歪。柳贵妃冷眼坐在旁边的雕花坐榻上,神色冷淡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疯的男人。一个七八岁衣饰华丽的小女孩儿睁着惊恐的水眸被她搂在怀里,似乎被吓呆了就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柳贵妃抬起一只手遮住女孩儿的眼睛,看向殿中癫狂的男人,“皇上闹够了么?” 墨景祁一愣,慢慢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柳贵妃冰冷如雪的容颜,满是阴霾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来人,将公主带下去。”柳贵妃吩咐道。跪在角落里的宫人们如获大赦,连忙爬起身来从柳贵妃手里接过已经被吓呆了女孩儿颤抖着走了出去。 “爱妃,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墨景祁的声音完全没有平常在朝堂上的宏亮大气,反而充满了阴冷和怨毒。 柳贵妃抬眼看着他,“皇上想要臣妾说什么?” “你也在心里嘲笑朕对不对?”墨景祁一手捏住柳贵妃精致的下巴,伏在她耳边低语。幽冷的呼吸仿佛是毒蛇在吐着信子一般,“朕知道,你跟他们一样!不…你比她们更看不起朕对不对?看到每个人都跟朕作对,你心里很高兴对不对?” “皇上说是就是吧。”柳贵妃淡淡道。 “啪!”墨景祁一挥手一个耳光打在柳贵妃如玉一般的容颜上,顿时泛起了几道红印。柳贵妃抬起头,眼神平静的与他对视。墨景祁一愣,“裳儿……”愣愣的看着柳贵妃脸上的红印,墨景祁怜惜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裳儿…是朕不好,朕不该打你……疼不疼?你为什么不听话…没什么总是要跟朕作对!为什么老是要管这管那,为什么要威胁朕,朕讨厌被人威胁!”越说墨景祁似乎越激动,很快的将刚才的怜惜忘到了脑后,双手用力的抓住柳贵妃的肩头摇晃吼叫着。 “皇上!皇上!你冤枉娘娘了!”旁边的偏殿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宫女,焦急的对着墨景祁叫道:“皇上,求你放开娘娘…真的不关娘娘的事啊…” 见墨景祁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小宫女看了看四周发现一个得以幸免没有被摔碎的古董花瓶。咬了咬牙她走过去抱起花瓶想要往墨景祁的背上砸墙。柳贵妃面色一动,飞快的抬手扯下头上的一朵珠花往那小宫女掷去。呯啪一声,花瓶在地上砸出清脆的碎裂声。 原本疯狂的墨景祁突然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愣住了。那小宫女也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刚刚拿起花瓶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现在清醒过来才想起来如果那一下真的砸了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墨景祁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小宫女,慢慢放开了柳贵妃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柳贵妃就重新坐了起来,依然端凝而冷漠,如果不是脸上的红印几乎要让人以为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裳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朕让人过来给你把东西都换了。”墨景祁只看了柳贵妃一眼,便飞快的转身一脚踢开跪在前面的小宫女飞快的转身而去。 柳贵妃盯着那飞一把的离开的身影,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恨和嘲讽。 66.野心和权力 66。野心和权力 “娘娘?”凌乱的宫殿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才小心的叫道。 柳贵妃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淡然道:“你起来吧。今天黎王府发生的什么事?”墨景祁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今天除了是黎王娶平妃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事。虽然最近定王的婚后复出让他有些焦躁但还不至于突然爆发,所以一定是今天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小宫女谢恩起身,走到柳贵妃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之前匆匆去了黎王府,然后皇上将黎王黎王妃已经贤昭太妃都招进了宫中。等到黎王离开之后皇上就立刻来见娘娘。奴婢也来不及禀 告这些事情。”柳贵妃皱眉,“召黎王进宫?黎王的婚礼呢?”小宫女道:“这正是奴婢要禀告娘娘的,婚礼已经取消了。据说西陵的镇南王世子当场拉着西陵公主大怒而去。好像是黎王府…女眷休息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柳贵妃皱着眉挥挥手道:“传信回去请母亲最近尽快进宫来一趟。”即使在受宠,身在宫中对宫外的消息掌控永远都要慢一些。 “奴婢遵命。娘娘…皇上那里……” 柳贵妃菱唇微勾,笑容清冷,“没什么,大约是在皇太后那里受了气吧。回头想办法给他出出气就成了。”小宫女抿唇笑道:“还是娘娘最了解皇上。不过…老爷让人传话给娘娘,还请娘娘…小心太后娘娘才是。毕竟……”毕竟太后是从先皇那一群出身尊贵的后妃中杀出来的女人,不仅生了两个儿子还能击败了那些女人和皇子们最后扶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太后绝对不是一个能够简单应付的女人。柳贵妃淡淡道:“本宫知道。太后确实厉害,不过…本宫也不是吃素的!”太后的确聪明厉害,但是她最大的失误就是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 她真的以为只有墨景祁才忍受不了她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吗?只要有野心的男人谁都忍不了,只不过有的人不愿忍,有的人却不能不忍罢了。 定国王府 依然是定国王府最深处隐蔽的练武场上,叶璃难得的脸色阴沉的盯着用轻功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的青鸾和阿谨。轻功同样不好的清霜躲在一边偷笑,就连坐在旁边的墨修尧脸色的唇角也忍 不住悄悄地想上掀起一个弧度。叶璃实在不明白,以她身体的协调能力,平衡能力各种素质,还有据墨修尧所说的练武的好体质,她为什么会学不会轻功!梅花桩还是什么桩的她运用自如, 如履平地。就连内力这种在现代人看来玄而又玄的东西她都搞定了,她为什么就飞不起来?亏得墨修尧还不知从哪儿专门找来了一套据说适合女子练习的轻功,现在就连清霜都学得有模有样 了,但是她就是…没感觉! 其实,如果在实战中叶璃觉得会不会轻功真的没什么太大差别,反正一丈多高的墙没轻功她上下也毫无压力,反正潜伏什么的她也不认为轻功高的人会做的比她更好,真的贴身近战轻功更 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但是…高来高去的轻功是每一个有着武侠梦的中国人的梦想不是吗?既然真的存在,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她为什么不学? “阿璃,你在想什么?”看到叶璃难得的暴躁了,墨修尧很有风度的没有笑话她,但是只看他眼中的光彩就知道他不是不想笑只是忍着没笑而已。 叶璃怨恨的望了一眼在练武场上满场窜的三个人,道:“我大概没有学轻功的天分。” “学轻功不需要太多天分。”只有非常好的轻功才需要天分,那不是轻功秘籍能决定的事,就像风月公子韩明晰。武功平平内功一半,若不是那一身比许多绝顶高手还高明的轻功他不知道 死了多少次了。 这不科学!叶璃只觉得额头上青筋乱跳。这根本就超出了人类身体极限范畴,怎么可能不用天分,不用非常高的内力?最重要的是…人根本不可能会飞! “阿璃施展轻功的时候在想什么?”墨修尧耐性的问道。 叶璃有些沮丧,不过还是仔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墨修尧听。墨修尧听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阿璃,你若是一直这样想,你永远都学不会轻功。你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却告诉自己人是不可 能飞起来?”叶璃当然知道,这几乎等于自我催眠。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当然不会有这种困扰。但是叶璃不同,即使她曾经是最优秀的战士,即使人们可以坐着飞机在天上飞,甚至进入太空。 但是至少那个时代的人们心中始终有一个根深蒂固不可磨灭的想法。那就是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身体飞翔的。所以叶璃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踩着什么东西借力,一旦找不到那个东西而身体离开 地面的距离又达到了她意识中人体的极限距离时,身体就会下意识的进入自我保护状态然后落下来。 “阿璃,轻功也并不是让你可以凭空飞起来的。也是需要借力的,只不过比不会轻功的人所需要的要少而且小得多。也许是一个树梢,或者是别的什么小东西,只要你能控制的足够好。” 叶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墨修尧无奈的一笑,右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拍,整个身体突然飞跃而起向着不远处的练武场而去。叶璃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声音,只见他的手以极 快的速度在练武场上的一根木桩上点了一下,然后转向另一处。然后是练武场边的树梢,叶璃布置在场面的网绳,最后重新落回了轮椅中,“看清楚了么?”墨修尧笑问,伸手将一枝从树梢 头折下的鹅黄色的花儿递给她。 “这根本不科学!”叶璃咬牙,盯着墨修尧狠狠道。这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么?是么是么?其实她才是不良于行的那一个吧? “嗯?”墨修尧不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