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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力在一旁察言观色,等那车驶远,才用手中一卷报纸拍了拍唐竞的臂膀。 唐竞转头瞟了一眼,正看见报纸上张府宴客的红字,知道是在问他的意思,开口却不置可否,只是道:务必不能查到你我身上。 这倒好办,谢力回答,只要一张请帖,根本不用露面。 这场寿宴的请帖都在乔秘书手中,唐竞思忖,他这头全是周氏乡下的亲戚,多一张少一张倒也不是不能解释。此举虽说难免落下线索,却也是一探乔士京虚实的机会,一举两得。 你可想好了,做还是不做?谢力又问了一句。 虽然明知这事如果做了,自己在张帅那里请辞便成了不可能,唐竞还是点了点头,试想着那天晚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境,只希望结果能够如他所愿。 孤岛余生 11.2 转眼就到了寿宴的正日子,傍晚时分,唐竞去接周子兮。如以往一样,车子驶进周公馆的花园,绕过喷水池在正宅门前停下,他没有下车,只等着娘姨打开大门,把她送出来。 周子兮坐进车里,身上是一件白裙,手里拿着个白缎子小包,除去素了些,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唐竞望着后视镜里那个身影,只觉这沉沉暮色之下,唯那一处才是亮的。 车子驶出花园,周子兮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铁门缓缓合上,忽然开口问:我可不可以坐到你旁边去? 这要求她已有许久不曾提过,乍一听唐竞心中便是一颤。他什么都没说,只将车靠路边停下,等着她坐到前面来。 一路却还是无话。天气已是初夏,车窗摇下一半,薄暮的清风拂面吹来,唐竞又闻到隐约熟悉的幽香,有些苦,又有一丝甜。他很想问,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似乎一转眼,夜幕已全然落下,华懋饭店的金色尖顶映射着霓虹斑斓的光在目力所及的前方出现。他心想,以后大约也不会有机会问了。 这寿宴场面太大,饭店门口下客的汽车早早排起长队来。唐竞在后面小路上找了一处停下,下了车又转到另一边来开车门。 周子兮正俯身系着脚上玛丽珍皮鞋的搭襻,忽见他拉开车门,倒有一些慌乱。他于是背身过去,耐心等着她系好鞋子下来。 若是这时他牵她的手,便会发现她正瑟瑟发抖,比那一次在恩派亚戏院更甚。所幸,他没有。 他只是护着她,穿过夜幕下的街头,走进那水晶吊灯照耀,大理石铺就的殿堂。一时间,便是光明大放,人声鼎沸,各种气味充盈了鼻腔,反倒好像什么入不了眼,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闻不到。 进了大宴会厅,唐竞找到周氏宗族叔伯那一桌,一圈围坐着的都是乡下老宅里出来的人,无论穿着做派,乍一看都像是将时光倒转了至少二十年。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她家里人。他将周子兮交到她的一个远房婶母手中,方才转身离开。 一路没有回头,但他莫名觉得,她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宴席开始,便是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与道贺。张林海处处带着张颂尧,尤其是在那个要紧的小厅里,显然是想让他多认识些人。 唐竞在旁看着,尽职却不热心。他知道这宴会的每一个节点,到了最后才是宣布张氏大公子的婚讯。此刻酒过三巡,已是酣然,要来的也差不多该来了。 他于是回身对张颂尧耳语:老早中学里那个李牧成你还记不记得? 那瘪三也来了?张颂尧从前就与那人不对,此时又是春风得意,一听这名字果然来劲。 唐竞点头答:他如今接了父亲的位子入了商会,坐在大厅里呢。 我望望他去。张颂尧一笑,抄起一瓶酒走出去。 却不曾想,再回来的时候,小厅里已是大乱了。 就是这一会儿功夫,一个穿翠绿绸子连衣裙的女人自称是张颂尧的未婚妻,盯着张帅敬酒贺寿。张林海自是大怒,又不好发作。乔士京见状,赶紧叫了两个门徒过来架了她出去。没想到那女人身段娇小,却泼辣得很,整个人赖倒在地上大哭大喊,帽子滚落,头发散乱。门徒碍着这样的场合,也不能下狠手。旁边的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更加不好说什么,有的当作没看见,有的已经打算起身告辞了。 大厅里的客人听见动静,也探头进来看热闹。张颂尧这才知道回来,进得小厅内一看,脸上顿时失了颜色。 女人转头看见他,却像是见了救命稻草,扑过去道:颂尧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张颂尧气急,劈面一个耳光过去。女人挨了打一时蒙了,被几个门徒一拥而上架了出去。 待张颂尧转身回来,只见张林海已是面孔铁青。碍着周围的客人,张帅不好发作,也不听儿子的分辩,只低声对唐竞道:你把他带去外面休息室,等我一会儿过去问他。 唐竞自然应下,囫囵掳了张颂尧出小厅,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张颂尧还不死心,回头朝厅内望了一眼,只见邵良生与张颂婷两夫妇已然主动上位,跟着父亲四处去招呼客人,敬酒寒暄十分热络。 才刚关上门,张颂尧便气急败坏:好好在饭店里呆着,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定是有人赶着今天这个日子存心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