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形上之道、无
萧暮尘伸手接过柴刀，手臂猛地一沉！当即便是一阵惊愕，没想到这柴刀竟然这般重。 萧暮尘运起灵气，才稳稳握住这把柴刀。 “这根木头长一尺，且让老夫看看，小娃娃你能砍切几次。”白胡子老人缓缓道，并扔过一根木头。 萧暮尘将那根一尺长的木头平放于地，对准中间位置，一刀而下。 嗤！木头应声而断，一刀下去，感觉不到什么阻力。 萧暮尘惊奇地打量着手里的柴刀。它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想到竟然如此锋利！ 将其中一截木头又是对半斩开，此时木头只剩约莫手指长。 再次对中斩开，更短了。 再斩两下，已经变成一块薄薄的木片。 “小娃娃，越到后面，心越要静！”白胡子老人道。 默念了几句清静经，萧暮尘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柴刀，成功将木片分为两块。 木片更薄了！ 萧暮尘额头上已渗出一些密密的汗水，因为接下来将会更难分割。 他的这一刀下得很慢很慢，一点一点地前进，只要不小心一歪，木片就会毁掉。 终于，木片还是成功被分开了！ 萧暮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越到最后，越是耗神。 “七刀，不错啊小娃娃！”白胡子老人称赞道。 萧暮尘没有说话，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 这一刀！萧暮尘也没有什么把握，但他知道这绝对是最后一刀…… 在萧暮尘七刀之下，现在这木片已经变得比柴刀还要薄，若想再将其分为两半，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果然，萧暮尘下刀的那刹那，手微微一抖，木片便已在刀的力度下一弯，啪的一声断了。刀一歪，左手背立马出现一道血痕！ 白胡子老人呵呵笑道：“第一次便能达到七刀，已经很不错了。” 顾雪颜不解道：“砍这破木头有什么意思？” “小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砍这木头可不简单，对灵气的控制、精神的集中有着很大的要求，尤其是越到后面，这种要求体现得更加明显。”说到此处，白胡子老人顿了顿，随后轻叹道：“但重要的并不是砍木头的过程，这个过程只是一种表现形式，随着这个过程，可以衍生出一个无限接近于无的境界……” “挺玄乎的样子，听不懂……”顾雪颜皱了皱眉。 “无限接近于无？”萧暮尘陷入沉思之中。 这让他想起了太初始灵诀中一些揭示天地本源的解释，太初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后有三返二，二返一，一归于无…… 无乃天地之始，无中衍生出有，乃至天地万物生灵，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归于虚无。渐渐虚无中又会重新衍生出有，循环不止，生生不息。总而言之，有与无都是道的属性，是道产生天地万物时由无形质落向有形质、再从有形质归于无形质的活动过程。 白胡子老头所说的话与太初始灵诀中有些相似，可是却又完全不一样。 太初始灵诀中描述的是一种无与有相互的循环，而白胡子老头所说的却只属于这个过程的一部分，无限接近于无，却永远也接触不到无。既然无法接触到无，那就无法进入这个循环的过程。 “天地万物生于有，有则生于无……”萧暮尘喃喃道。 白胡子老人眼睛一亮，道：“小娃娃，这是你自己领悟到的吗？” 萧暮尘摇了摇头，白胡子老人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后问道：“那是谁告诉你的？” 萧暮尘深知绝不能暴露太初始灵诀的秘密，于是便撒了个谎道：“是一个前辈告诉我的。”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白胡子老人兴奋问道。 “不知道。”萧暮尘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这样啊……”白胡子老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喂，老头，你问得也太多了，这是人家的隐私！”顾雪颜哼了一声。 “小兄弟，抱歉抱歉。”白胡子老人脸现尴尬之色。 “老夫实在是太过沉迷于此道，还望小兄弟莫见怪。” 萧暮尘道：“前辈，晚辈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吗？” “小兄弟请讲。”白胡子老人眼睛一亮，不知不觉间，他对萧暮尘的称呼也由小娃娃变成了小兄弟。 “照这样下去的话，这木头是永远也砍不完的！” “老夫知道，但老夫一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去寻找破解的方法。”白胡子老人轻叹道。 “也许是缺少了某种东西呢？”萧暮尘道。 “什么东西？”白胡子老人急问道。 “前辈，我也只是瞎猜的，我也不知道。”萧暮尘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但他可以隐隐猜测到，那很有可能就是——始灵！ 白胡子老人细细打量着萧暮尘，脸上若有所思。 随后他抓起一根木头，灵气在手上化成一把刀！ “化神境？”顾雪颜失声道。 “什么？”萧暮尘也是微微一惊。 “只有化神境的强者才能够化灵气为实物！”顾雪颜凝重道。 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老人竟然是化神境强者！ 刀如幻影般，几个呼吸间，白胡子老人手中的木头已经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物质。 “老夫只能切到第三十一刀！”白胡子老人道。 “三十一刀？”萧暮尘无比震惊，他亲手切过那木头，深知越到后面，那难度该是会有多高！白胡子老人竟然能够将一尺的木头对半切三十一刀！ 白胡子老人苦笑道：“即使能切到一万刀又怎么样？根本无法让它消失。” 一个原本就存在的事物，如何让它彻底消失呢？即便它在你的眼里消失了，它还是存在的，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就如同水，它还是水的时候，谁都看得见，但它化作水蒸气的时候，虽然你看不见它，但它还是存在的。一个生命消逝，尸体腐烂在泥土里，化作养料被其他植物或微生物吸收，它还是没有消失，只是融于天地之间。 难怪白胡子老人会说这样的话，一尺之棰，日截其半，万世不竭。 木头永远也不会消失，似乎隐隐中有一种神秘的规则在限制着它，要打破这种规则强行令消失不了的事物消失，这种事情不就是逆天而行吗？处在规则限制中的人，要挣脱规则的限制，何谈容易？ “无……无……无……”白胡子老人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字。 “为什么木头不会消失？难道，这就是自通天剑帝柳千虹后没有人能突破最终桎梏成神的原因吗？”白胡子老人心中暗道。 “你们好无聊啊，这种莫名奇妙稀里糊涂的问题非要弄清楚干嘛？”顾雪颜撇了撇嘴。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白胡子老人两只干枯的手掌搭在萧暮尘双肩之上，脸上满是微笑之色。 “萧暮尘！”萧暮尘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萧暮尘……”白胡子老人念了下这个名字，又细细打量了几下萧暮尘，随后赞叹道：“天资聪慧、骨骼精奇、脉络顺畅、体质优异，小小年纪便已达凝丹境，日后必定是名震大陆的一方强者啊！” “承前辈吉言了。”萧暮尘拱手道，语气不卑不亢，这让白胡子老人对他又是高看了一眼。 “名震大陆？老头你难道会算命？”顾雪颜诧异道。 白胡子老人笑而不语，手上光芒一闪，出现两块白色的玉牌。 “相逢即是有缘，这件东西就送给两位小友了。” “这是什么呀？”顾雪颜接过白色玉牌，好奇地端详着。 萧暮尘则推辞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前辈的东西晚辈万不能收！” 白胡子老人有些不悦了：“莫非你是嫌这玉牌寒酸不成？” “当然不是……” “那就收下吧，小姑娘都收下了，你可莫要婆婆mama的！”白胡子老人板着脸道。 白胡子老人都这么说了，萧暮尘只能收下。 “与小兄弟一番谈话，老夫亦是受益颇深！只送两块玉牌，老夫还感到惭愧呢，奈何身上只有这两件事物……” “谢谢前辈馈赠，此物晚辈必将好好珍藏！”萧暮尘抱拳道。 “老头，谢谢你咯。”顾雪颜也是道了声谢。 “小丫头，能不叫老头吗？” “不能！” 白胡子老人：“……” “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呢！”萧暮尘道。 白胡子老人摆摆手，呵呵笑道：“老夫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早已忘记自己的名字，你们称老夫为马老即可……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哼，不告诉你！”顾雪颜吐了吐舌头。 …… 马老叹道：“小兄弟，那砍木之法，是老夫无聊之至想出的。没什么大用处，小兄弟平时倒是可以用来练习灵气控制。”随后轻叹一声，自嘲道：“老夫还真是自不量力，居然妄图以此堪破大道的真谛……” “前辈的想法并没有错，或许存在一种方法，能够破解前辈心中的迷雾呢？”萧暮尘轻声道。 “可老夫一直找不到。”马老苦笑道。 “一切随缘吧，有时太过于执着，只会适得其反。”萧暮尘道。 “这话是谁教你的？”马老惊奇道，他实在不信这是一个孩子能够说出的话。” “是我义父。”萧暮尘答道。 “你义父？”马老摸了摸胡子，喃喃道：“老夫倒还真想结识一下他……” “老夫要走了，有缘再见了。”他惊讶地瞧了瞧萧暮尘的左手背，柴刀割的血痕竟已完全消失…… “前辈保重！”萧暮尘道。 夜风吹过，马老消失了，只余满地碎木…… “我们回去吧。”萧暮尘转头对顾雪颜道。 “这老头还真奇怪……”顾雪颜嘀咕了两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