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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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可就是准备把最后一层遮羞布都给捅破的先兆了,不由得邹占奎不认真考虑,彭学文的授业恩师是军统王牌特工马占山,而后者,又是戴笠门下的四大金刚之首,真要逼得彭学文把身后人脉全都用上,咬死了晋系与日本特务有过接触这一块不放,恐怕阎司令长官应对起來还真要花费一番力气,连带着,相关参与人等,也少不了挨一顿教训,甚至丢官罢职。 “哈哈,彭老弟的脾气可真够冲的。”反复斟酌之后,邹占奎终于决定先做一些让步,“我说要不折不扣执行军令,又沒说一点情面都不讲,这样吧,九十三团的弟兄一路辛苦,就由彭老弟负责安顿他们,然后将他们带回绥西交给傅作义将军,由傅老总按照阎司令长官的要求论功行赏就是,这样,我和赵师长的任务也算变相完成了,你彭老弟也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帮手,不过” 故意顿了顿,他猛然将手中马鞭指向桥头,“跟九十三团一道的那支地方武装,偷窥我骑一师军事部署在先,开枪伤人在后,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参谋长的,都得给全师上下的弟兄们讨一个说法,彭老弟,邹某知道你交游广阔,但是你不至于连共产党的游击队,也要动用军统的力量维护吧,。”” 注1:春风不度玉门关,唐诗里的一句,原有抱怨朝廷的恩泽,延伸不到玉门关以外之意,这里被彭学文用來暗指,山西并非独立王国,照样应该接受中央政府管辖。 注2:蔡雄飞,原东北军军官,长城抗战后转入晋绥系,任六十八师副师长,1939年投日,积极帮助日本人与阎锡山牵线,促成晋军与日军的多项秘密协议,抗战胜利后,被阎锡山下令灭口。 第四章 重逢 (十 下) “是啊,是啊,彭站长想要九十三团,尽管带他们走就是了,但对面那群赤色份子必须留下,我们阎司令长官,最恨的就是他们这些家伙。”唯恐彭学文不肯答应,骑兵师长赵瑞也赶紧跳出來讨价还价,不能留下九十三团,把黑石游击队留下,也能多少给日本人和阎司令长官有所交代,特别是后者,经历了去年的晋西事变之后,对赤色份子简直是恨到了骨子里,如果知道骑一师眼睁睁看着一支赤色武装从枪口下溜走,自己这个师长就算彻底当到头了,弄不好连性命都得搭上,(注1) “嗯。”彭学文先是略作沉吟,随即微微摇头,“赵师长和邹处长高义,彭某感激不尽,但自古以來好事成双,黑石游击队虽然不算什么正规武装,怎么着也陪九十三团打了一路鬼子不是,,两位放一个也是放,放两个也是放,干脆就高抬贵手,把游击队也让我带走算了。” 话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底气不足,将双手抱拳放在胸前,郑重向对方作揖,“彭某保证,今后只要有了机会,一定会还两位这份人情,我们颍州彭家,也定会有所报答。” “彭老弟,你这就过分了吧,。”沒想到彭学文居然连蒙混过关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邹占奎心中立刻怒火上撞,“邹某答应你带九十三团离开,已经给足了你们军统面子,你居然还想包庇那些赤色份子,,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如此肆意胡为,心中还有你们军统的纪律么,。” 紧随在邹占奎身后,骑兵师长赵瑞忐忑不安地抗议:“是啊,彭老弟,做生意还讲究个讨价还价呢,,我们已经退过一步了,你总不能得寸进尺吧,,再说了,那些赤色份子一向也是你们军统的打击目标,你何必要不顾一切替他们出头呢,。” 他说得一点儿都沒错,在军统的内部手册上,赤色份子是军统的第二号敌人,仅排在日寇之后,但是,彭学文无法狠下心來,任由张松龄等人落入晋军之手,作为一个出色的特工,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晋军对落到他们手中的赤色份子做过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如果他亲手把张松龄送上绝路,他相信,meimei的在天之灵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那是他身上唯一的弱点,他的救命恩人兼授业恩师马汉三说过,如果他自己不把这个弱点克服掉,将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完美的特工,但是,每当想起当年在山中找到的那片血写的墓碑,有一种痛就直戳他的心窝,“爱妻彭薇薇之墓”,当年得知张松龄陪着meimei走了人生最后一程,并且以亡妻之礼将她葬在了向阳的山坡上,他就永远认下了这个妹夫,哪怕meimei当年和张松龄两个都是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彭某并非无缘无故替他们出头。”狠狠咬了一下牙齿,彭学文一字一顿地回应,声音不高,却通过便携式小喇叭传遍了整个战场,“在彭某眼里,首先他们是打鬼子的英雄,其次,才是共产党的黑石游击队,国难当头,彭某不敢因为信仰不同,就对凯旋归來的抗日英雄痛下杀手,那样做,只会白白便宜了小鬼子,百年之后,彭某的名字也会被刻上历史的耻辱柱,子孙后代都在人前无法抬头,。” “姓彭的,你别欺人太甚。”最后两句话,可是狠狠地插到了邹占奎的肺叶儿,立刻让此人恼羞成怒,“今天的事情,即便日后你们戴老板追究起來,老子也占足了理,老子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老子就彻底成全你。” “彭某今天的选择,与军统无关。”彭学文慢慢将手放下,看着处于暴走边缘的邹占奎,毫无畏惧,“彭某今天的选择,也无关于政治信仰,彭某今天所做,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你们如果想给日本鬼子做帮凶的话,尽管放马过來。” 一番话,掷在地上叮当作响,当即,把身后一众忠义救国军弟兄的血性全给激发了出來,纷纷扬起脖子,大声附和,“对,我们都是中国人,对得起自己的国家民族。”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中国人不给小鬼子做帮凶。” “姓邹的,你到底是谁的种,替小鬼子做出卖祖宗的事情,你爹娘知道么,。” 被一群土匪骂了个狗血喷头,赵瑞和邹占奎两人别提心中有多恼怒了,把手一举,就打算命令骑兵冲上去,将不识好歹的彭学文等人给碎尸万段,然而,对面九十三团和黑石游击队的动作,又令二人强行将杀人的渴望压了下去,皱起眉头,满脸困惑。 九十三团在整队过河,黑石游击队则选择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沿着大桥的右侧全体撤回了对岸,双方的动作都整齐有序,不带丝毫慌乱,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就在纳林河大桥上分道扬镳。 后边追过來的,是日军的一个混成联队,而纳林河与七金河之间,则是一块封闭之地,上有集宁城,下有奇尔泊,黑石游击队此时掉头回返,等同于自蹈死路,绝无生还之理。 “他们,他们不想让姓彭的为难。”下一个瞬间,赵瑞和邹占奎两个互相看了看,心中一片凛然,游击队主动去求死了,以免彭学文和他身边的乌合之众遭受池鱼之殃,他们连商量都沒跟别人商量,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 “所有骑兵准备,等张队长的枪声一响,立刻扑上去,擒贼擒王,。”正在河畔重新整队的九十三团当中,团长老祁低声命令,胜算很小,但并非毫无希望,他和张松龄两人反复推演了几次,才想出这样一个可能扭转局面的杀招,倘若失败,恐怕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邵雍等人轻轻拉住缰绳,脚尖虚点,随时准备用脚跟磕打马镫,在距离对手最近的一匹空着鞍子的战马腹下,张松龄慢慢地举起步枪,用准星寻找邹占奎的脑袋。 距离有点远,先前吃过一次亏的邹占奎等人都学乖了,身边总是挡着两个以上警卫人员,留给张松龄的瞄准空隙非常窄。 时间一下子就变得极其缓慢,两行汗珠顺着张松龄的鬓角缓缓淌下,滴在河畔沙滩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只有一次开一枪的机会,无论命中与否,骑兵营都会向赵瑞和邹占奎两人的位置发起全力冲刺,赵天龙和方国强也会立刻调转马头,带领假装过河去寻死的游击队员们,向百倍于己晋军骑一师发起绝地反击。 移动,移动,慢慢移动,枪口一点点上抬,目光透过准星,透过重重马腿,缓慢却稳重地指向目标,邹占奎的鼻子在准星里慢慢变大,两条八字眉之间的皮肤,也变得越來越清晰,正当张松龄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间,邹占奎的脑袋转向了左后方,紧跟着,他身边的警卫们也纷纷将头转了过去,胯下的战马惊惶地來回跑动。 有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來,由远及近,越來越清晰,目标已经被人影挡住了,张松龄惊诧地收起步枪,从马腹后钻了出來,悄悄向声音來源处观望,只见一道浓重烟尘滚滚而至,正前方,有匹骑着枣红色战马的身影格外清晰。 “弟兄们不要慌,骑一旅來接应你们了。”骑在枣红色的骏马背上,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高举战刀,修长的身体随着马背上下起伏,“周旅长带着八路军骑一旅來接应你们了,有他们在,我看谁敢动你们分毫。” “斯琴。”张松龄愣了愣,放下步枪,双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女王爷斯琴,她不是在重庆么,怎么又跑去参加了八路,并且恰巧还赶到了附近,带來了整整一个旅的骑兵,。 “斯琴女王。”“斯琴郡主。”正在佯装过桥的黑石游击队战士当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斯琴身影,一边大声惊呼着,一边将目光转向赵天龙,在大伙心目中,赵队长和斯琴郡主可是天生的一对,几乎每个年青人的梦想里,都希望能重复同样的传奇。 “斯琴,。”唯一反应迟缓的是赵天龙本人,望着那个朝思梦想的身影,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抬起手來将眼睛揉了又揉,直到脊梁骨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才忽然打了个冷战,催动黄膘马迎了上去。 八路军派來了一个旅的骑兵,再加上九十三团、黑石游击队和彭学文手下的忠义救国军,兵力已经完全反超,以晋军的jian猾,敢继续动手才是怪事,所有危险,都瞬间烟消云散,眼下的他,有足够的空闲去迎接自己的心上人。 “龙哥加油。”几名游击队的老兵扯开嗓子,发出了促狭的呼喊。 “龙哥加油。”即便不知道赵天龙与远处那名女将之间的关系,听到游击队员的们呼声,九十三团的众位弟兄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齐齐地扯开嗓子,大声助威。 在山崩海啸般的助威声中,黄膘马和枣红马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马背上的男女主人红着脸,遥遥地张开了双臂。 下一个刹那,天地间所有风景都失去了颜色。 注1:晋西事变,1939年12月,阎锡山以“平叛”为名,集结了六个军的兵力,企图武力解决倾向于共产党的山西新军,但由于高层将领中有人不愿意打内战,提前泄漏了消息,导致新军提前突围,随即阎锡山恼羞成怒,直接进攻了八路军的后方医院,将里边的一千名伤员全部杀死。 第六卷 河山 第一章 问情 (一 上) “那个女人是谁,。”望着战场中那一对迅速靠近的身影,骑一师师长赵瑞满脸羡慕地询问。 “乌旗叶特部的女王爷斯琴,就是去年跑到重庆宣布举族回归的那个,当时可是狠涨了一回蒋光头的颜面,被蒋光头当作揭露日本人假借自治之名侵吞察哈尔的证人,专门为她召开过好几次记者招待会呢。”骑一师总参谋长,军政卫行动处常务处长邹占奎想了想,低声回应。 “那她怎么又跑到了八路那边去,照理说,她这种身份高贵的人,最恨就是延安的那套才对啊,。”赵瑞轻轻皱了下眉头,继续刨根究底。 “我哪知道。”邹占奎耸耸肩,满脸不屑,“重庆的那位蒋先生,最擅长的就是把有用的人才都往延安那边推,她不是第一个,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倒是。”赵瑞咧了下嘴巴,叹息着摇头,“好好的一朵野玫瑰,可惜了的了。” “沒什么可惜的,估计在去重庆之前,就被别人给采了,你沒看见那个黑大个么,刚才横刀立马是何等的威风,现在呢,全部身心都在女人身上,哪还有个军人模样,。”邹占奎用力吞了口吐沫,悻然回应。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默契地把话題转向斯琴和赵天龙两个的花边新闻上,对先前的任务,只字不提。 骑一师的几个团长们,也纷纷收起马刀,拉着坐骑慢慢往队伍后方蹭,不用打了,今天的仗彻底不用打了,八路军真是大手笔,居然派了整整一个旅的骑兵过來接人,那可是贺胡子的赖以安身立命老班底,去年秋天在绥西南与日本人的小岛骑兵联队遇上都打了个难分高下,骑一师再不赶紧偃旗息鼓的话,惹脑了人家,纵马抡刀杀将过來,大伙就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