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真正对战的地方,便是在这四方台落下的影子里了,在整个独尊台的最中间。 夏妄对阵欧阳俊,第十七场;成书对阵的却是百炼堂简戈,二十一场…… 统共四十二场比试,一场一场来,这四方台会要经历的时间,却是要比他们想象之中更加夸张了。 整个独尊台上异常安静,周围的七做浮云阶上也是各自打坐自己的,汤涯看了唐时一眼,盘算着各种可能性,这一次他是奉了阁主的命来的,只是不曾想……竟然还会看到妖修浮阁也派了修士来。 唐时大战小自在天的事情,别的人不知道,大荒是不会不知道的,只不过大荒小荒之间毕竟有各自的规矩,即便是天隼浮岛那边被灭了,大荒之中的妖修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明里报复,不过私下里记恨是肯定的了。 这巫誉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出窍期修士,即便是汤涯身上带伤也能一根手指捏死他。 不过……汤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妖修来了,说是因为唐时还情有可原,可是很少参与四方台会的魔修两阁之中,却有阴阁开出了一个名额来吸纳出身道修四方台会的修士,这不是搞笑呢吗? 大荒十二阁,相互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也不是完全说什么按照仙佛妖魔四大修士的立场分的,在广义的立场上来说,道修、妖修、魔修是不一样的,他们自然也该对立,可是在实际之中,大荒十二阁各有各的利益——要说什么完全对立是很少有的。 只是免不了暗流汹涌而已。 此刻汤涯怀疑着妖修和魔修那边的猫腻,下面的唐时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 一个时辰过去,第一场战斗终于就这样开始了。 开场未必精彩,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的战斗,只不过杀得有些惨烈,第一场便是两个人的血字都变成了灰色,在结果出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暗红色血线断掉,而后名字双双从四方台侧灰暗下来。 第一场,一个晋级的都没有。 众人的压力,忽然就大了起来。 两名筑基期修士的战斗,虽然不算是很厉害,可是很惨烈,一开始就这么惨烈,也可以预料后面的战局如何了。 那血字是不是变成灰色,似乎是根据受伤程度和体内剩余的灵力来衡量的,唐时一开始这样以为,可是在看到第二场之后,便果断地推翻了这样的想法——这血字,是综合了修士剩余战力来看的。 唐时的对手是唐婉,一个在南山,一个在东山。 他们是同出唐家的,只不过如今的唐时根本不会对唐婉手软,唐婉也厌恶唐时至极,只是现在的唐时修为高出了唐婉一节,今次唐婉,是凶多吉少。 感觉到斜右方唐婉的目光,唐时缓缓地转过脸,对着那面容说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仇恨而扭曲了脸的唐婉,勾出一个笑容,却在唐婉想要回敬的时候悠然地转回了脸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唐婉差点被这人气歪了鼻子,便要站起来做点什么,不过秦溪在后面一笑,便道:“唐婉师妹还是坐下来继续看的好。” 第七场,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下了结果。 于是,属于唐时的第八场,终于开始了。 ☆、第六章 首战 因为场次是一场对一场的,距离最开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时辰,有实力差距特别大的可以说是分分秒秒解决战斗,也有差距小的要拖上很久,遇到双方都磨蹭的,那就没办法了。 作为四山座首之中第一个出来战斗的,唐时受到的关注明显不低。毕竟南山的实力在小荒四山之中排在第二,更何况唐时跟东山的人恩怨不小,这时候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了。 相比唐时的轻松,唐婉的压力就大了。 一条血线延伸过来,唐时的名字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便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四方台下的浓重阴影之中,他站在中间,便看向了还没走过来的唐婉。 金丹后期和金丹初期的战斗,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只是这种比试,本来就有实力差距,绝对的公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唐时就站在那里,一身的闲适,背着手看着唐婉,眼底却是杀机凛冽。 当初的恩怨很深,也不是什么朋友故人,说是遇到洛远苍这样的人,兴许唐时还要小小地纠结一下要不要留手,可对唐婉——当真没什么顾虑。 对战的规矩是,一方若是一个时辰不出现在四方台下,便算作是自动认输,判作另一方胜利。唐婉,又有没有这样对战的勇气呢? 众人都在看,唐时也在看。 若是唐婉不走出来,那便是唐时在气势上完胜,只是唐婉若出来了,怕就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第一场对战就杀人,似乎不大好,更何况自己代表的是道修,没必要给众人造成一种血腥的印象,只是该下的狠手,一样也不会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独尊台上安静极了,唐婉手指扣紧了,便掐到自己掌心。 唐时一直看着她,甚至唇边还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在想她是不是会站出来。站出来大半可能是个输,可是不站出来就永远也不会赢。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死还是不死。 若唐婉一直都站在那里,那么很明显,唐时没有对她动手的机会,所以她至少在这独尊台上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秦溪是这一次天海山的领头人,也看向了唐婉。 这虽然是个人战,可是……有的东西也关乎士气的…… 若是唐婉不出去…… 秦溪眯了眯眼,只淡淡道:“婉师妹,到你了。” 这意思,是唐婉非去不可了——她不必必须去,只是如若不去,不管她以后怎样,门中人都会瞧不起她,对唐婉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了,只因为当初的唐时也面临过情况不一样却是类似的窘境。当初她的无理取闹而今自己要食下的苦果。 只是她不甘心…… 可是又害怕。 唐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这让完全被现场紧张局势感染了,也跟着紧绷住自己脑子里那根弦的众人嘴角抽搐了——这牲口,人家漂亮姑娘因为面对你这样的禽兽而紧张犹豫,你却他妈在这里打呵欠!要脸不要? 唐时当然不要脸,要命就成了。 只不过唐婉跟唐时是不一样的,这蠢女人是要脸不要命的。 在看到唐婉竟然走出来的这一刻,唐时忽然之间笑了,却道:“我若是你,便绝对不会走出来。” 唐婉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气,在唐时朝她笑的时候就从她脚底钻出来,并且迅速传遍了她全身,她哆嗦了一下,却还是走上来,咬牙道:“你这东山的叛徒,也有脸对我说这话?” 东山的叛徒? 唐时的眼神一下阴狠下来,却轻飘飘道:“你说我是叛徒,我就是叛徒了吗?脸不小……” 得是有多大脸才能说出这句话来啊?不说什么天海山,只说是东山——他出身东山又怎样?出身东山现在在南山便是叛徒了?笑话! 唐婉见唐时似乎有被自己激怒的迹象,竟然有些得意,她之前是害怕极了,可是现在却忽然之间被对话转移了注意力,“叛徒便是叛徒——” 这女人说话真不好听,唐时手指一动便甩过去无数的指刀,划上了她那一张漂亮的脸,手指之间旋转着无数道白色的气刃,便道:“你都说我是叛徒了,那边要做叛徒该做的事情。” 唐时不是什么君子,对女的下手也不留情,比如当初的温莹。 他脚下一点,便见到那血字移动带来的一道血光向着唐婉飞驰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周围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一家出来的,只以为他们的姓氏相同不过巧合。可只有东山这边的人是最清楚的,这两个人是旧仇了。 一个唐家出来,到了天海山是两个待遇,只是后来又走了不同的路,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好,唐时的嘴贱,这唐婉也没好到哪里。 当下唐婉只感觉自己脸颊刺痛,抬手一摸便有血迹渗出,只不过更大的问题是——唐时已经到了她面前了。 若是寻常的金丹初期和金丹后期,兴许还有一战之力,可唐时是不一样的金丹后期。 他仅凭借自己当初的修为便能够秒了唐婉,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叮”地一声尖锐响声,这独尊台上众人只看到唐婉忽然之间抽手拔剑便挡在了自己的胸口,而后被一下撞开荡向后面,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才吐了鲜血停下来。 唐时手中那一道气刃便在指尖不停地反转,这光华雪白极了,便是无数道——霜刃! “似乎还不错,长进了。” 当初的唐时,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弟子,她唐婉想怎么对付便怎么对付,如今却用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什么“长进了”?这对唐婉来说,是赤1裸裸的侮辱! 她咬紧牙,强压着怒气,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你便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吗?” 哟,瞧着唐婉大美女委屈的,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唐时冷笑一声,连话都不想说了,手中的气刃十道化作一道,已然是那已经被唐时玩儿得出神入化的“大雪满弓刀”了,气刃伸长,竟然是一把冰刀,雕刻精美,被唐时握在手中,像是一把真刀,而非是以前凝聚出来的那种气劲。 唐婉看着这刀的模样,有些眼熟,忽然便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能向前——抗不过这一关,兴许就是个死了。 她乃是天生纯阴的炉鼎体质,便能修炼一种纯阴的功法,只是此法颇有自残的感觉,还没到大成的时候应当尽量不使用,可是为了保命,现在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瞬间,唐婉身上冒出一团很奇怪的绿光,而后便见到她那一双眼也变成了绿色,抬剑起,却也不再说话了。 这一门功法名为《雪华心法》,只有纯阴之体才能修炼,唐婉便是这其中的幸运者,可是此刻她只能哀叹自己的不幸了。 在这一战之后,唐婉即便是能活下来,身上的修为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站在后面观战的秦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道:“可惜了……” 不过是站在那里说的假惺惺的话而已,秦溪没有一点可惜的想法,只是双眼紧盯着唐时。 他跟唐时,还有东山这边唐时的老相识们,都算是这一场四方台会个人战里面的佼佼者,越是到了后面越是有遇到的可能,所以现在将唐时的实力摸清楚,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一方想要试探,另一方却想要藏拙。 那唐婉的手掌之间竟然忽然冒出了许多的藤条状的绿光来,只蜿蜒曲折地向着唐时这边甩过来,便要将唐时困住,唐时暂时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古怪,便这样直接提刀一斩,意图将这绿藤条斩断。 只是唐婉修炼的这功法可以说是既诡异而奇妙,像是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株绿树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树妖。 这种感觉极其不好——在唐时看到那被指斩成了两截的绿藤重新回到唐婉的身上,成为了两截,却立刻重新长起来,并且变成了双倍一样。 这些藤条继续迅速地围上来,要将唐时束缚住,唐时不信邪,也忽然有心试探一下这唐婉的功法,如今看着唐婉这样得意,他退一步,再次一刀砍去,两截变四截,四截变八截…… 卧槽尼玛,这是什么邪门儿的功法? 唐时一刀一刀甩出去,却让唐婉那边的情况越来越诡异,不仅是与唐婉对战的唐时,便是周围的众人,乃至于这九山上观战的非参会人,甚至包括那浮云阶上的大荒大能修士们,也都有些为之惊讶了。 这唐婉……一开始只不过有那一两条的绿藤从她身体之中冒出来,可是随着唐时砍下去的次数越多,这绿藤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多,很快唐婉整个人的身体上都长出了绿藤,活像是一只毛球,只不过格外地狰狞。 浮云阶上,那胸口上绣着一只燃火小鼎的丹阁第六层层主忽然道:“怎么觉得这功法有些熟悉?” 他旁边的乃是藏阁第八层层主汤涯,汤涯看着那唐婉,便一眯眼,道:“很像是妖修灵阁第五层层主疏浅的功法,只不过疏浅乃是树妖,这唐婉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已经看出了不对来,其实这术法并没有什么妖气,只不过是看着诡异了一些,本质上应该还是道门的法术,可唐婉如今跟看上去却变得与妖没什么区别了。 她一摸自己的耳垂,便道:“如今你还有办法杀我吗?” 怎么可能没办法? 唐时一刀一刀地甩出去,旁人都觉得唐时是疯了——明知道这一招没用,这个时候就该放弃了,现在是唐时的上下左右前后都有绿藤在舞动了,张牙舞爪地将他笼罩在中间,砍去了一拨,之后便是更加疯狂的一拨涌上来,似乎无穷无尽。 四方台会开场以来最精彩的一场,即便唐时只是这样枯燥地砍,唐婉只是这样枯燥地继续用那绿藤袭击唐时,可是众人依旧看得目不转睛,毕竟这两个人使用的术法都很神奇,尤其是唐婉……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修炼来的功法,这术法颇有些邪门儿的味道。 为什么唐时砍了那些东西还能生出一半来,甚至没有减弱的趋势呢? 唐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长久的挥刀之中,他终于发现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