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梦境中,看不清面孔的女人不断的退后:“对不起,但是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想害你,我只是想要……送你出去。” 她茫然的看着对方,然后一道尖锐的笑声忽然响起,几乎吓了她一跳:“送我出去?你想,怎么样送我出去?” 有一个瞬间,她甚至在点好奇这是谁的声音。但是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声音居然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这个发现让她有点惊讶。然而她并没能惊讶多久,因为她的注意力几乎都被那个女人吸引住了。 女人看起来非常的绝望,不断跌跌撞撞的向后退着:“不,我没有这么做过……你去问徐乐道,她是知道的。” 烦躁气闷的情绪从心底猛然腾起,她甚至没能好好思考对方的话,便暴喝一声打断了对方:“够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你做没有意义的辩解了,事实上你确实做出了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行为,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从今往后,”她有些艰难的说着,“你我便是陌路。” 女人不断的后退着,如遇洪水猛兽般的恐惧。 她冷眼旁观,心里起初的惊怒愤恨消散之后,突兀的空虚在心中弥漫。她看着女人一步步向后退,然后心中一凛,恐惧与惊叫一起冲出咽喉:“别再往后退了!” 但是对方却罔若未闻。 就在女人踩入禁线的瞬间,她拔剑狂奔。 剑光亮起的瞬间,女人模糊的面容终于清晰…… ** 纪启顺茫然的瞪视着天花板,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 然后就有一个脑袋忽然撞入她的视野:“醒了?” “啊……”她一时之间有些绕不过弯儿来,发了好一会儿怔才哑着嗓子道,“董师叔祖……” 董妙卿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她的眉心,笑眯眯的说:“还认得出来人,可见没傻透。” 乍然醒来,纪启顺根本还不清楚状况,所以便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闭紧了嘴。然而董妙卿却是个多话的性子,她见纪启顺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愈发的来劲要逗她说话—— “我说小师妹啊,你可真够能睡的,你知道我守了你几天吗?” 纪启顺便顺着她的话问道:“几天?” “足足半月!”董妙卿一边说着,一边又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闻言她不由一愣,随即脱口问道:“那小比已经结束了?” “那是自然。” 看着纪启顺愣神的模样,董妙卿忽然站了起来,用力抻了抻胳膊。然后便甩着膀子往外头走,一边还拉着声音吆喝:“既然咱们的小师妹都醒了,那我也该去汇报工作咯!” 她走了后,纪启顺又在床上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儿、慢慢儿的回过味来,刚刚董妙卿好像是……叫了她两次小师妹来着?正当她咂巴着嘴回味时,门外头突然有人“笃笃”的扣了两下门。 这回纪启顺没再愣神了,她用手撑了撑榻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只能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对门外道:“请进罢,门没锁。” 屏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进来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女冠,她清秀的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师妹……” 看到女冠的瞬间,纪启顺呼吸猛地一窒,居然有种噩梦再现的惊惧。然后她生硬的别过头,将视线对准白茫茫的天花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能够平静的开口:“有什么事吗?” 对方双手紧握,局促的笑着:“听说师妹醒了,所以我想来看看……” 纪启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你已经看过了。” “我……”女冠垂下眼帘,纤长睫毛在眼窝打下淡淡的投影,愈发显出她的无助于苍白。 “苏方,”纪启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叫她的名字,“我现在很累,不想再做纠缠。所以,简单明了的告诉你——不必解释什么了。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一旦做出了决定,哪怕这件事最终没能完成。它终究还是存在的,没有人能扭转既定的事实。” 苏方凝视着自己泛白的手指关节,苦笑道:“我知道的,你一向这么果断。五年前,你带着红尘令去寻找机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不管往后我二人到底如何,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纪启顺沉默了一会儿,正欲点头答应的时候,就听见董妙卿懒洋洋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看不出来我们的小师妹人缘很是不错嘛,才醒过来这么会儿就已经有昔日好友来看望啦?” 不知道是不是纪启顺的错觉,她居然从那毫无起伏的语调中听出了些不太鲜明的嘲讽。不过显然,苏方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她礼数周全的对董妙卿作揖行礼:“弟子见过董师叔祖。” 董妙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呵呵”了一声,没理她。 苏方竟也不生气,反而温和的轻声嘱咐纪启顺:“打扰师妹陪我聊了这么几句,我也不再烦你了。只是师妹这伤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我虽不太能为你解闷。但徐师妹却是个伶俐人,而且她也念你许久了,师妹往后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将她喊来作陪,她定然也乐意的。” 纪启顺有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却没说什么旁的,只是平淡的应了声:“多谢师姐,我记下了。” 随后,苏方也没再多做停留,只是又恭敬的向董妙卿行了礼,这才离开了。 苏方前脚刚走,董妙卿就气咻咻的把门一关,教训开了:“她到是会说话,还‘我不能为你解闷’,她哪里是不会解闷啊!她也太会解闷、太会玩儿了!都快把你给玩儿死了!诶,你说你蠢不蠢?呵呵,我都快被你蠢哭了。纪小爷、纪大爷、纪祖宗!她快把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和她聊天,你就不能让她滚出去吗!” 纪启顺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骂过,一开始都被骂愣了。但是慢慢反应过来后,她虽然感到惊怒,却也不知道怎么反击。因为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从来都是含蓄的、迂回的、叵测的。没有人会因为一时不悦就破口大骂,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击这样的董妙卿。 就在董妙卿越骂越来劲的时候,房间中的某处空气忽然水般退去,露出一个黑袍的貌美女冠来。她只是不轻不重的扫了一眼董妙卿,就成功让她停下了嘴。 纪启顺很复杂的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来了多久了? 董妙卿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难得的和纪启顺默契了一回:“哟,师傅,您来了多久了呀?”董妙卿的师傅,那当然就是余元卜。 余元卜似乎根本没听到董妙卿的话似的,面无表情的就在床边的一个圈椅上坐了下来。见自家师傅不说话,一脸很严肃的样子,董妙卿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立在了圈椅后边儿,甚至还手脚伶俐的给余元卜沏了杯茶。 余元卜拿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她轻轻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轻轻地说道:“滚。” 董妙卿一扁嘴,满面委屈的走出去了。 虽然很委屈,但是她还是贴心的、轻轻地带上了门。 纪启顺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师徒俩,有点闹不清楚情况。